第17章 我选他！
垂花门内的赌坊，有听曲赏花的意境，也有困兽之斗的凶险，西边的笼子里囚禁的都是被发卖了的奴役和做任务失败的死侍。
所谓赌命，赌的不只是赌桌上那点子大小。
赌的，是他们这些没有身份人的命。
“所以，你来这里做什么？”他将新泡好的茶放在沈梨就近的面前，意味深长地说道。
沈梨吹了吹茶汤，犹豫再三，还是索然放下。
这里的东西，她不敢喝。
“我就是见见世面，”沈梨说。
他笑得合不拢嘴：“见世面就见世面，还带一小子？”
他的视线轻轻掠过元九，起初还带着几分笑意，不料瞬间面色便凝重下来。
元九有些心虚地用手挠了挠脖子，躲在了沈梨的身后。
“说话就说话，对小孩凶什么凶，”明明语气温柔的要命，但沈梨的目光锋利如刀，径直刺入他的眼眸，“要凶，有本事去赌场上凶。”
“好，”他目光轻轻掠过沈梨，随即轻快地打了个响指。
一个身着深玄色衣裳的男子应声而至，二人低语片刻，不知交流了何事，赌场之内霎时明亮如昼。
“要玩吗？”他的嘴角掠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东北角，一个巨大的深坑赫然在目。
坑沿围以玄铁笼，每个笼子皆囚禁一人，他们的手脚被冰冷的铁链紧紧锁住，动弹不得。
他们身上遍布着不同程度的伤，血迹斑斑，使得面部轮廓难以辨认。
“怎么玩？”沈梨站在高台，面不改色地说道。
他握住沈梨的手腕，将她拽至高处，迫使她的目光落在那些困在铁笼中的人身上，说，“你选一个，赢的钱归你，输了算我的，就当我送沈小姐的见面礼。”
“我不要钱，”沈梨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如果我能准确地指出赢的那个人，那个人归我。你敢赌吗？”
“那你要是输了呢？”
“我要是输了，就按赌坊的规矩来。”
“输了要不千两金来赎，要不，就把你留在这。”
“好。”
沈梨一口答应。
夙音在旁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这和昨夜商量的怎么还不一样呢……
不是说情况不对就立马撤吗？怎么筹码还越赌越大呢？
“小元九，一会儿我拦住他们，你找机会去外面搬救兵，何玉莲也好，官府也罢，就是你那个不知道在哪儿的兄长也行，”夙音感觉舌头都在打颤。
元九耷拉着耳朵，深深叹了口气。
就目前看来，这两人还真是绝配！
见元九没说话，夙音还以为他是吓怕了，反手就是一个脑瓜崩子，“听到没？”
“听到了，”元九苦涩一笑。
那个不知道在哪儿的兄长—
这不，正在和沈大小姐打赌呢—
“嗖。”
一支利箭破风而出，径直射断了笼子上的铁链，周围鼓声阵阵，笼中人被赶到笼子外面，只听一声号令后，双方扭打在了一起，陷入了激斗。
“沈小姐想好选谁了吗？”他问。
沈梨的目光如针般紧盯着那些纠缠扭打的人，忽而眼神一亮，指向不远处那道黝黑的身影，断然道：“我选他！”
他含笑：“沈小姐不再选选？”
“我就要他！”沈梨目光无比坚定。
深坑内铁链哗哗作响，那道黝黑的身影一个鹞子翻身，膝弯正顶住对方的喉咙，鼓声停，锣声起，在场十几人只剩几人。
沈梨紧握着茶几地一角，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的激斗的场面，直到他强撑着身体半跪在地上，手中的红布高高举起时，沈梨这才忙松一口气。
赢了。
他真的赢了。
直到这一刻，沈梨突然明白，在被楼枭折磨地面目全非的那些日子里，为什么只有他会愿意帮她。
或许，只有他这种从绝望中走出去的人，才能明白这种，想要搏个出路，却日日在生死边缘试探的绝望感。
“你赢了，他现在是你了，”他畅快道。
原本以为还有几番波折，不曾想他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沈梨急忙追上去问：“人我可以带走吗？”
“相信我，他现在已经是你的了，”他道。
话音刚落，穿着玄黑色长袍的男子走了过来，将钥匙交到沈梨的手上，说：“这位公子，他现在是你的了，这是钥匙，你现在就可以带他走。”
……
马车从赌坊出来，一路向西。
夙音匆忙挥鞭驱赶着马车，看到本草源的牌匾后，这才慢了下来：“小姐，快到了。”
“元九，你在前院下，我们会把马车赶到后院，你让王大夫去后院接我们，”沈梨急得满头大汗。
他的皮肤深邃如古铜，身上的伤痕在此对比下，显得格外扎眼。
沈梨有仔细检查过，除却细小的擦伤，唯有腹部那一道贯穿伤十分致命，伤口虽然不大，但有撕裂的痕迹。此刻他已然昏迷不醒，不省人事。
“好。”
元九没有犹豫，下了车，进了医馆，一见到王祗就拽着他的衣袖往后院跑。
王祗一把年纪的，体力跟不上，走两步就喘三步，只好求饶：“你小子，发生什么直说，我还有病患在等我呢！”
元九也不废话，“找你，救人。”
“救人来后院做什么？”
“病因所在，就在此地。”
元九蓦地止步，指向那扇残缺的后门，语气坚决。
王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沈梨和夙音扶着一个遍体鳞伤的男子，站在门后，一脸无助地看着他。
他目光深邃，轻叹一声：“进来吧。”
“王大夫，多谢，”沈梨一脸感激。
话音未落，只听吱地一声，另外半扇门砰地一下砸在了地上，瞬间碎成木头渣子……
王祗的神色骤然变得凝重了起来。
“王大夫，你别恼，这门，我赔，我一会儿就找人来修，”沈梨忙不迭解释道。
王祗神色这才稍缓：“年轻人怎么毛毛躁躁的，下回再这样，我可就不医了。”
沈梨连连点道歉：“错了错了，下回不会了。”
而后，给了夙音使了一个眼神：下次，不准踹门了……这门想办法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