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星夜惊变
戌时的梆子声渗着血腥气,张琰的碳笔在草纸划出最后一道城墙坡度线。玉璧残片突然在案头震颤,投射的虚影中,西城墙某段砖缝竟渗出猩红光晕。他抓起改良的望远镜冲出门,夜空里参宿四的星芒正被薄云蚕食——这是暴风雨前的高积云,但史书记载崇祯二年的己巳之变发生在旱冬。
城隍庙方向传来犬吠,二十三条黑影沿着排水渠蛇行。张琰伏在屋脊的阴阳瓦间,夜视仪般的玉璧虚影里,那些人身负的皮囊鼓胀异常。当首者靴底粘着的辽东苔藓在月光下泛蓝时,他猛然惊觉——这是后金工兵营特制的冰面防滑钉。
“喀嚓!“琉璃瓦的碎裂声在静夜格外刺耳。黑影们突然转向粮仓,领头者掏出个铜制罗盘,磁针疯狂旋转间指向张琰藏身处。这根本不是明代航海罗盘,而是用磁化钢片仿制的简易金属探测器。
张琰翻身滚下屋檐,腰间的瑞士军刀割断晾衣绳。坠落中抓住的麻布帘幕“刺啦“裂开,漫天飘散的棉絮里,三支鸣镝箭呈品字形钉入他方才的位置。箭杆中空的孔洞在气流中发出鬼泣般的呼啸——这是蒙古骑射手独有的“响箭“。
粮仓木门轰然洞开,黑影们卸下的皮囊里滚出冻硬的马尸。张琰的瞳孔骤然收缩:马腹切口处露出黑乎乎的颗粒物,浓烈的硝石气息混着腐臭味扑面而来。这分明是改良的“尸爆术“,用动物尸体运输火药,借腐败气体增加爆炸威力。
“嗤——“火折子擦燃的瞬间,张琰甩出袖中改良的烟雾弹。硫磺与皂角粉混合的白烟里,他撞破粮仓气窗,靴底踩到某种粘腻的膏状物——这是掺了蜂蜜的猛火油,正顺着沟槽流向全城排水系统。
黑影首领的金瓜锤砸来时,张琰用粮斗架住攻击。木屑纷飞中,他瞥见对方护腕内侧的刺青——八瓣莲花托着十字架,这正是葡萄牙耶稣会秘密标记。锤头突然爆开,飞射的铁蒺藜在墙面留下蜂窝状孔洞,某个孔洞中赫然嵌着半枚黄铜弹壳。
“砰!“燧发枪的轰鸣震落屋梁积尘。张琰扑向粮垛,铅弹击穿三层麻袋,打碎的薏米中腾起紫色毒雾。他屏息翻滚间,瑞士军刀挑开刺客的皮甲,内衬掉出张写满拉丁文的配方——硝酸甘油的手写体公式竟夹杂着简体中文批注。
更夫突然敲响乱梆,城墙传来震天喊杀声。张琰趁机撞向承重柱,年久失修的梁架轰然倒塌。烟尘中亮起幽蓝火焰,某个刺客怀中的琉璃瓶破碎,流淌的磷火竟勾勒出整个遵化城的立体投影,西城墙的弱点被朱砂笔重重圈画。
“张先生果然在此。“陆昭然的绣春刀架住劈向张琰的弯刀,火星照亮她腰间新挂的象牙符牌——上面新增的“提督东厂“字样还在渗着朱漆。混战中,某个垂死的刺客突然扯开衣襟,胸口烙印的“天启六年登州“让陆昭然刀势骤乱。
粮仓外传来马匹嘶鸣,夜不收的火箭划破夜空。张琰夺过火把抛向排水沟,预埋的猛火油遇热爆燃,火龙顺着地下脉络直扑西城墙。冲天火光里,他看见三个戴帷帽的身影在城头操纵某种金属器械——六棱镜折射月光形成的十字准星,正锁定在知州府邸的方位。
“轰!“第一枚开花弹在钟楼炸响时,张琰正用玉璧碎片切割火药桶。四溅的青铜钟碎片上,竟嵌着现代钢材特有的螺旋纹。他翻滚着躲进马厩,摸到具尚有余温的传教士尸体,胸前的十字架吊坠里藏着微缩的《坤舆万国全图》,辽东半岛被朱笔添上了条新开辟的栈道。
子时的钟声混着爆炸声传来,张琰在井口发现浮动的油花。打捞起的牛皮囊里,羊皮卷上的水文图显示护城河底埋着十二尊铁炮——这正是历史上遵化沦陷时失踪的“神威大将军炮“。炮身上的“天启三年澳门铸“铭文,在月光下泛着鬼火般的幽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