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伟大的陶艺家
在制陶业的历史上,我们可以找到许多关于忍耐和坚强意志的杰出例子。我仅选取其中三个人的故事:法国人贝尔纳·帕利西,德国人约翰·弗里德里希·伯特格尔和英国人乔赛亚·韦奇伍德。
尽管在远古时期很多国家都掌握了制陶的技术,但是给陶器上釉则是较晚才出现的。古代的伊特拉斯坎人[17]曾经掌握过这项技术,古文物收藏馆里就有他们制作的彩陶器皿。然而,这项技术却失传了,直到近代才又重新被人们发现。伊特拉斯坎人非常珍视这种陶器。在奥古斯都时代,一件陶器的价值和相等重量的黄金等值。摩尔人似乎掌握了这种上釉技术,1115年,当比萨人占领马约卡岛的时候,发现了大量的彩陶器皿。比萨人抢走了大量的盘子当作战利品,后来这些盘子被保存下来,镶嵌在几个古教堂的墙壁上。直到今天,我们还能看见这些盘子。两个世纪之后,意大利人仿照这些盘子制造了一些复制品,并以摩尔人居住的地方命名,称之为“马约里卡”。
卢卡·德拉罗比亚
使上釉技术得以在意大利重见天日的人,是佛罗伦萨的雕刻家卢卡·德拉罗比亚[18]。瓦萨里[19]将他描述为一个孜孜不倦的工作者,白天拿着凿子不停地雕刻,晚上拿起画笔不停地练习绘画。他勤于练习绘画,每天深夜,为了防止脚冷,他就把双脚放进一篮刨花中间取暖,然后继续练习绘画。“我真是太震惊了,”瓦萨里说,“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对艺术如此痴迷的人,无论寒热还是饥渴都不能打搅到他。总有一些人自欺欺人地幻想着即便他们生活安逸、整天享乐也能有所成就,然而他们不知道,成功绝不是通过睡觉就能实现的,它需要艰苦的劳动、耐心的观察和不懈的努力。”
尽管卢卡勤劳刻苦,但单靠雕刻挣的钱还是不足以维持在艺术追求上所需要的花费。于是他便想寻找一种比大理石便宜而且又容易找到的材料进行雕刻。因此,他使用黏土制作模型,并将模型涂上颜料,放在火里烘烤,以加固模型。经过多次尝试,他终于找到了一种材料,涂在黏土上,在经过高温烘烤之后,使模型变得异常坚固。之后,他又发现一种上色的方法,增加了陶器的美感。
卢卡的名气传遍整个欧洲,他制作的陶器也广为传播,其中大量的陶器被高价卖往法国和西班牙。当时的法国仅能制作出粗糙的棕色陶罐或小瓦罐,尽管期间有所改进,但这种状况一直到帕利西的出现才被完全改变。帕利西历经千辛万苦,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最终以一种英雄式的勇气谱写了一首光辉灿烂的人生之歌。
贝尔纳·帕利西
据推测,贝尔纳·帕利西于1510年出生在法国南部的阿让主教教区。他的父亲是一名玻璃厂的工人,他从小就不断接触与玻璃相关的事务。他家庭贫困,因此没有机会接受正规的学校教育,后来他说道:“除了人人都有的天空和大地,我没有一本书。”不过,他可以学习玻璃绘图,因而学习了绘画,后来他还学习了读写。帕利西18岁的时候,玻璃业开始衰退,他只好背着行囊,离开家乡,出去闯荡世界。他首先来到了加斯科涅,在那里继续做他的老本行,偶尔出去做些测量土地的兼职。随后他继续北上,先后在法国、佛兰德斯和德国南部的一些地方短暂逗留。
在帕利西流浪了十多年之后,他结束了漂泊并结了婚,定居在下夏朗德的桑利斯小镇,从事玻璃绘图和土地测量的工作。不久,随着他的孩子们相继出生,他身上的负担更加重了,开销也随之增大,他所做的工作渐渐不能满足家庭的开销。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考虑增加收入,或许他认为自己有能力找到一份比玻璃绘图这种既辛苦又不稳定的工作更好的事情做,于是,他改行做起了制作彩陶的工作。然而,他对这一行一窍不通,甚至从来没有见过陶器烧制的过程。因此,他只能一点一点自学,身边连一个帮手都没有。好在他对自己充满信心,有着强烈的求知欲,最重要的是,他还有坚强的意志和惊人的忍耐力。
在看到一只精美的意大利杯子——很有可能是卢卡的作品——之后,帕利西对这门新的手艺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一只杯子,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引起人们注意的,甚至不会引起帕利西的注意。但那个时候帕利西刚好想换一种职业,因此这只杯子就改变了他的人生道路。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要制造出一只同样的杯子。他想弄清楚这只杯子是用什么材料上的釉,又是怎样烧制出来的。如果他是单身的话,他很可能会去意大利探个究竟,但是他被妻子和孩子所限制,不能抛下他们。他只好留在家里,一个人在黑暗中探索彩陶制作和上釉的奥秘。
一开始,帕利西只能猜测彩釉的材料,他通过各种试验来确定哪些材料能形成彩釉。他买来普通的陶罐,将它们摔成碎片,然后将所有能想得到的材料都混合起来,涂在陶罐的表面,放在熔炉里面煅烧。为此,他专门建造了一个熔炉。然而,他失败了,试验的结果只是一堆碎片。为此,他花费了大量的燃料、药剂、时间和精力。女人通常不会对这些只能烧掉孩子们的食物和衣服的试验产生任何好感,帕利西的妻子也是如此。尽管她在其他方面都会顺从她的丈夫,但是她坚决不同意丈夫再买这些陶罐。在她看来,丈夫买回陶罐只不过是为了砸碎它们。尽管有很多怨言,她却不得不容忍丈夫的行为,因为此时的帕利西已经完全被制作彩陶的想法迷住了,坚决不放弃。
接下来的数年时间里,帕利西一直在进行他的试验。他先前建造的熔炉被证明是有问题的,只好重新建造一个露天熔炉。在他的新熔炉里,他继续烧掉了大量的燃料、药剂和陶罐,也烧掉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终于有一天,他山穷水尽,饥饿迫在眉睫。“就这样,”他说,“我浪费了好几年的时光,伴随我的只有伤心和失望,丝毫看不到成功的希望。”在试验的间歇,他偶尔会重操旧业,为玻璃绘图,为人画像,测量土地,但是他挣的还是太少了。后来,他再也不能支付昂贵的燃料费,只好一次性购买更多的陶罐,摔成三四百块碎片,涂上药剂,再穿过半个桑利斯镇,送到一个制瓦厂,使用那里的普通熔炉进行烧制。等到烧好之后,他再去看那些碎片。让他沮丧的是,整个试验还是完全失败了。尽管很失望,他却没有丧失信心,他又下定决心从头再来。
然而,由于要进行土地测量,他的试验不得不暂时中止。根据国家的法令,当地政府需要测量桑利斯周边地区的盐沼地,以便征收土地税。帕利西参加了这次土地测量工程,负责为政府制作地图。这项工程占用了他一些时间,不过却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工程刚一结束,他就立即以加倍的热情重新开始他的试验——“探索彩釉之谜”。他打碎了三打新陶罐,并在碎片上涂上混合材料,然后将它们送往一个较近的熔炉进行煅烧。这次煅烧的结果带给他一线希望——高温的熔炉终于熔化了一些混合物,尽管帕利西翻遍碎片堆也没有找到一片白色的釉片。
又过了两年,帕利西的试验仍然没有结果,而他在测量土地时挣的钱快花光了,他又要一贫如洗了。这时,他决定做最后一次尝试。他摔碎更多的陶罐,300多块碎片涂上混合物之后又被送进熔炉。这一次,他坐在熔炉边,等待煅烧的结果。4个小时过去了,熔炉被打开,在300多块碎片中只有一块被熔化了,正在慢慢冷却。冷却之后,这块碎片变成了白色,而且还带有光泽!帕利西说它“异乎寻常地美”。当然了,在漫长的焦灼等待之后,这块白色碎片在他的眼里美得无与伦比。他拿着这块碎片飞奔到家里,给他的妻子看。他觉得自己,用他自己的话说,“就好像重获新生了一样”。然而,成功还远远没有降临。本以为是最后一次的这次试验给他带来了小小成功,然而这只不过是下一阶段无数次失败的开始。
帕利西以为成功离自己已经不远了,为了完成试验,他决定在他家附近建造一个自己的熔炉,能够秘密进行试验。于是他决定亲自动手干,独自一人从砖厂背砖回来,既当泥瓦匠又当苦力,一个人包揽了所有的活,用了七八个月的时间终于建成了一个熔炉。在此期间,他还制作了一些黏土器皿,用来上釉。在黏土器皿初步烧制完成之后,他在上面涂上一层混合物,然后重新放进熔炉,准备开始一次伟大而残酷的试验。尽管他的资金已经耗费得所剩无几,但是为准备这最后一次试验,他准备了大量的燃料,他觉得这些应该已经够了。最后,他为熔炉点上火,开始了这次煅烧。一整天,他都坐在熔炉旁边,不断添加木柴,之后又坚持了一夜。然而瓷釉没有熔化!此时,太阳已经升起,照耀着他的熔炉。妻子为他送来简单的早餐——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熔炉,而且还在继续添加更多木柴。第二天过去了,瓷釉仍然没有熔化。随着太阳落山,又一个黑夜降临了。帕利西脸色苍白,形容枯槁,满脸胡楂,心情沮丧。然而,他却没有失去希望,他焦渴地盯着熔炉,等待瓷釉熔化。第三天也过去了,接着是第四天、第五天,还有第六天——不错,六个日夜,执着的帕利西一直盯着熔炉,添加木柴,然而,瓷釉始终没有熔化。
帕利西认为一定是瓷釉的材料出了问题,也许在混合物中还缺少什么。于是,他重新配制了一种混合物,准备下一次的试验。这又花了他两三个星期的时间。但是怎么购买新的陶罐呢?他自己做的那些陶罐已经在上次的试验中煅烧过,不能再用了。而他自己的钱也已经花光了,现在他只能去借了。尽管他的妻子和邻居觉得他总是做这些无用的试验很愚蠢,但是他的人品还是很好的,因此,他还是从一个朋友那里借到了足够的钱,买了更多的燃料和陶罐,为下一次试验做好了准备。他为陶罐涂上新配制的混合物,重新点起火。
这是最后一次试验,却也是最疯狂的一次试验。火点起来了,温度也迅速升高,然而,燃料却快要烧光的时候,瓷釉依然没有熔化!怎样才能继续烧下去?他家有木栅栏可以烧,无论如何不能让试验失败啊!帕利西迅速拆掉栅栏,扔进熔炉。但是没有用,瓷釉还是没有熔化。也许再烧10分钟就行了,无论如何,火不能灭!家里还有家具和棚架。随着一声巨响,他的妻子和孩子们尖叫着跑开,他们被帕利西的行为吓傻了:他抓起桌子,摔在地上,然后举起木料投进了熔炉!之后他把所有家具都投进了熔炉,瓷釉还没有熔化!还有棚架可以烧!又是一声巨响,房屋的棚架也被帕利西拆下来摔坏了,他把棚架也投进了火中!帕利西的妻子和孩子们从家里跑出去,在镇上慌乱地跑来跑去,叫喊着帕利西疯了,他把家具都烧光了。
整整一个月,帕利西的上衣从来没有离身,他极度疲倦——劳累、焦虑、渴望以及饥饿几乎摧毁了他。他负债累累,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然而他最终揭开了彩釉的秘密,正是那最后一把火熔化了瓷釉。那些普通的家用陶罐,经他的熔炉煅烧并冷却之后,覆盖上了一层白色的瓷釉!这个时候,他可以承受任何指责、嘲讽和侮辱,因为他已经成功了,接下来只需耐心等待时机成熟,将他的发现投入生产,好日子就来了。
接下来,帕利西雇了一个制陶工,根据他的设计制作陶罐。他自己则制作花纹模型,准备为陶罐上釉。但是,在陶罐做好并出售之前他如何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呢?幸好镇上还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帕利西的人品。一个旅馆老板同意给他提供6个月的食宿,这样他就可以继续制作他的陶器。至于他雇来的制陶工,他很快就不能支付工资了。由于帕利西的房子被他拆掉了,他只好把自己的一些衣服给了制陶工,充当一部分工钱,其余的他只能先欠着。
接着,帕利西又建造了一个更好的熔炉,但不幸的是,他不小心在建筑材料中掺进了燧石。当熔炉变热的时候,这些燧石爆炸了,碎片溅到陶瓷表面,紧紧地粘在了上面。尽管陶瓷烧出来仍然是白色的,但是却斑痕累累,6个月的辛苦又白费了!这时候有人愿意低价购买这批有瑕疵的陶罐,但是帕利西拒绝了,他认为这样“会败坏他的名誉”。随后,他将整批陶器全都打破了。“不过,”他说,“希望还在继续激励着我,我还有勇气继续下去。当客人来拜访的时候,我还能和他们说说笑笑,但是我内心却极度悲伤……在所有这些不幸之中,我最难以忍受的是来自家人的嘲笑和烦扰,他们不近情理地希望我能够不花一分钱来做这些试验。有好几年的时间,我的熔炉没有任何遮盖物,刮风下雨的时候,我就得整夜守在旁边,没有一个人来帮忙,也没有人给我一点安慰,我连一只猫或者一只狗都不如。有时候雨下得很大,我也不得不进屋避一避,我全身都湿透了,比一个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人好不到哪儿去。有时到半夜或黎明的时候才能躺下睡一会儿。当我磕磕绊绊走进屋,却连蜡烛都没有,就像一个醉汉那样。不过最让我伤心的还是,辛苦了那么长时间,结果却全毁了。唉!我的家庭不能给我一丝安慰。当我浑身又湿又脏的时候,回到家里却只会更加烦恼。直到现在,我还难以理解,这么多的挫折居然没有击垮我!”
这个时期,帕利西变得异常忧郁,几乎失去希望,似乎就要倒下了。他郁闷地在桑利斯附近的田野里走来走去,衣服已经破成碎片,整个人消瘦得只剩骨架了。在他写的一段文字里,他说当时的他,小腿瘦得已经没有肉了,如果没有吊袜带拉住袜子的话,他一走路袜子就会掉下来。他的家人依然责备他一事无成,邻居们也指责他愚蠢又顽固。有一段时间,他重新做起了以前的行当,勤劳工作了一年,为家人挣得了一些面包,也为自己挣得了一点好名声。之后,他又开始了他心爱的陶瓷事业。尽管他已经花费了10年的光阴来探索彩釉的秘密,然而要完善这项发明,他又耗费了8年的时间。经过无数次的失败之后,他已经摸索出一些经验,手法也越来越精进,因此他更加确信他能做出完美的陶瓷。每一次失败都是一个很好的教训,都能教给他一些新的知识,对于瓷釉的性质、黏土的质量、煅烧的火候以及对熔炉的构造和管理,他都了如指掌。
经过大约16年的努力,帕利西终于振作起来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认为自己是一个制陶工。他把过去的16年称为学徒期,在这期间他自学了制陶的全部知识,现在,他才真正开始制作陶瓷。这时,他制造的陶器已经可以出售了,并且获得不错的收入,可以为家人提供舒适的生活条件。但是他从来不满足于现有的成就。他继续改进工艺,一点一点趋近完美。他还精心研究陶器的图案,为他的作品画上自然的图画。法国博物学家布丰[20]这样评价他:“伟大的自然主义大师,大自然的作品也不过如此!”他制作的装饰性陶器被古玩收藏家们视为无价之宝,每一件都价值不菲。这些作品中的画都是对自然的精确描绘,画上的野生动物和植物都能在桑利斯的田野里找得到。这些既有艺术性又具装饰性的图画都画在了盘子或者花瓶上,提高了这些陶器的审美趣味。
然而,我们还要提及帕利西在以后的生活中所遭受的苦难。那时在法国南部,宗教迫害活动异常猖獗。作为一名新教徒,帕利西经常毫无顾忌地发表自己的看法,很快,他就被视为一个危险的异端分子。不久他就遭到了迫害。宗教裁判所的人闯进了他在桑利斯的家,然后一群人闯进他的工作坊,砸毁了他的陶器,连他本人也在当天夜里被人抓走关进波尔多的监狱,等待被处以火刑或者绞刑。最后,他被判处绞刑。这时,有权势的王室总管德蒙莫朗西救了他。德蒙莫朗西并不是欣赏帕利西本人,更不是同情他的宗教,而是因为除了帕利西,再也没有人能做出精美的瓷砖了。他需要瓷砖来建造他华丽的城堡,那时,他的城堡正在离巴黎4英里远的埃古恩施工。由于他的影响,帕利西被任命为国王和王官总管的乡村制陶发明家,他因而迅速出狱。帕利西被放出来之后,回到桑利斯却看到一片狼藉,他的工作坊破烂不堪,他的作品都被砸碎了。他拍了拍脚上的尘土,离开了桑利斯,再也不回来了。他转而在巴黎开设了一间新的工作坊,为总管和王太后制作陶器,工作期间他就住在杜乐丽。
帕利西的晚年,除了在两个儿子的帮助下制作陶器之外,还写作出版了几本关于陶艺的书,他想借此指导其他同行,避免出现他以前曾经犯过的错误。他还写过关于农业、筑城术和自然历史的文章,而且曾做过关于自然历史的演讲。他还积极和占星术、炼金术、巫术等类似的迷信活动做斗争。这又为他招来很多敌人,他们指责他是异端分子,他又因为宗教问题被送进了巴士底狱。此时,他已经是78岁高龄了,虽然他悲伤得浑身颤抖,但是他的精神却依然顽强。人们威胁他,如果他不放弃自己的信仰,就会被处死,但是就像对陶艺的坚持一样,帕利西同样毫不屈服。国王亨利三世甚至也到监狱里去看他,并亲自劝说他放弃自己的信仰。“善良的人啊,”国王说,“你为我母亲和我自己效劳了45年,我们很同情你不惧怕死亡也要坚持自己的信仰。但是现在,我不得不把你交给你的敌人,如果你还不屈服的话,他们明天就会烧死你!”然而这位不可征服的老人这样答复他:“陛下,我早已将我的生命献给了上帝。您经常说您可怜我,但是这一次我却很可怜您,您居然说您‘不得不’,难道这就是一个国王说的话吗,陛下?那些所谓国民永远都不能强迫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因为我知道怎样死才有意义!”帕利西确实在不久之后就殉教了,不过不是在火刑柱上,而是在一年以后平静地死在巴士底狱中。就这样,这位英雄般的劳动者,意志顽强的制陶大师,不屈不挠的宗教卫士,结束了他高贵、辛勤、坚忍顽强的一生。
约翰·弗里德里希·伯特格尔
硬瓷器发明者约翰·弗里德里希·伯特格尔的一生和帕利西的一生完全不同,尽管他们两人的人生经历都是如此的不同寻常,并充满传奇色彩。1685年,伯特格尔出生在沃伊特兰的施莱茨,12岁的时候就被送往柏林的一个药剂师那里学徒。他似乎对化学非常着迷,大部分空闲时间都花在了做实验上。他的实验大都朝着一个方向发展——炼金术,即将普通金属变成黄金。几年之后,他谎称自己发现了一种能够将金属变成黄金的溶剂,而且他自己就通过这种方法制出了黄金。他在自己的师傅策恩和另外几个人在场的情况下,耍了一个花招,成功地将黄铜变成了黄金。
一个药剂师的学徒发现了炼金术的重大秘密,这个消息很快传播开来,人们纷纷来到他的店里想目睹这位年轻的“点金师”的风采,就连国王本人也想见识一下他的本领。当伯特格尔将一块假装是黄铜变出来的金子交给国王弗里德里希一世的时候,国王高兴得快要晕倒了。他幻想以后能够拥有无穷无尽的黄金——那时候正是普鲁士缺钱的时候——于是就下令要保护伯特格尔,并雇他在守卫森严的斯潘道城堡里为自己制造金子。然而,这位年轻的药剂师看透了国王的居心,也许还害怕自己的诡计被识破,所以立即逃跑了,并且成功地逃到萨克森。
普鲁士国王悬赏1000泰勒[21]捉拿伯特格尔,但是没有用,他已经逃到了维滕贝格,并且请求萨克森选侯[22]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一世(波兰国王)的庇护。刚好弗里德里希那时也很缺钱,他正想利用伯特格尔得到大量的黄金。伯特格尔因此被王家护卫队秘密送往德累斯顿。他刚刚离开维滕贝格不久,那里的大门就被普鲁士的精锐部队把守住了,他们要引渡伯特格尔回国。然而,他们来晚了,伯特格尔此时已经抵达德累斯顿了。他住在豪华宫殿里,一群仆人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不过他也受到严密监视和保护。
这时,选侯却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因为波兰国内发生了一些动荡。但由于急切地想得到金子,他在华沙写信给伯特格尔,催促伯特格尔把炼金术的秘密告诉他,以便他自己能够制造黄金。年轻的“点金师”被逼无奈,只好给了弗里德里希一小瓶红色的液体,并且声称这种药剂能将任何熔化状态下的金属变成黄金。这个珍贵的瓶子由冯·菲尔斯滕贝格亲王亲自携带,在一个团卫兵的护送下匆匆赶到华沙。一到华沙,选侯就决定进行实验。他和亲王藏在宫里的密室里,围上围裙,打扮得像真正的“点金师”一样,开始在坩埚里熔化黄铜,然后将伯特格尔给他们的红色液体倒进去,但是结果却没有金子出现。无论他们怎么做,黄铜依然还是黄铜。在问及原因的时候,伯特格尔指导说,使用这种液体的时候,必须“心无杂念”才能有效。恰好那天晚上,选侯的心情很坏,所以他将实验的失败归咎于此。然而,第二次实验也没有成功,选侯勃然大怒,因为这一次实验之前,选侯做了忏悔并且得到了宽恕,已经做到了“心无杂念”。
在当时,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打算逼迫伯特格尔交出炼金术的秘密,并把这个当作解决财政危机的唯一途径。伯特格尔听说了选侯的意图,再一次决定逃跑。他成功地躲开了卫兵的监视,经过三天的跋涉,来到了奥地利的恩斯,他以为这样就安全了。但是选侯的卫兵很快跟过来,包围了他的住所,将他从床上抓起来带走。尽管他竭力反抗并向奥地利国王求援,但还是被带回了德累斯顿。从这时起他受到了比以前更为严密的监视,不久之后还被转移到柯尼希施泰因的坚固的城堡。消息传来说,国库已经空了,现在有十个军团的欠饷等着靠他制造金子来弥补呢。选侯本人也亲自过来,严肃地告诉他,如果他不马上开始制造金子,第二天就绞死他!
几年过去了,伯特格尔依然没有制造出金子,但他并没有被绞死。选侯留着他的命,是为了让他研究一种比黄铜变黄金更赚钱的发明:将黏土变成瓷器。那个时候,葡萄牙人从中国带回来一些瓷器的样品,每一件都比同等重量的黄金更值钱。最早劝说伯特格尔研究陶瓷的人是瓦尔特·冯·奇恩豪斯,一个制造光学仪器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化学家。奇恩豪斯出身显赫,并且博学多识,很受选侯和亲王的欣赏。他对吓坏了的伯特格尔说:“如果你造不出金子,那么就做陶瓷吧。”
于是这个年轻的药剂师开始研究陶瓷,没日没夜地做试验。尽管他非常勤奋,但是很长时间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不过,终于有一天,一种红色的黏土给他带来了希望,将他引上了正确的道路。他发现当这种黏土受到高温加热时,就开始玻璃化了,但仍保持特定的形状。这种材料除了颜色和透明度之外,和瓷器极为相似。于是他开始生产制造这种陶器,并把它当作瓷器出售。
伯特格尔明白,白色才是瓷器真正的颜色,因此,他继续进行试验,想找到制造真正白色瓷器的方法。又是几年过去了,伯特格尔依然没有成功,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的朋友帮助他找到了制造白瓷的秘密。1707年的一天,伯特格尔发现自己的假发很重,就问仆人是什么原因。仆人回答说,是因为假发上的白色粉末比较重,这种粉末是用一种白色的泥土制成的。这时,伯特格尔突然想到,这种白色的粉末说不定就是他一直以来要寻找的东西。抱着一试的心态,他将这种粉末带到了实验室,结果证明这种粉末的主要成分是高岭土!伯特格尔的勤奋和认真终于得到了回报,这种高岭土就是他一直以来要寻找的那种能够做出瓷器的物质!
伯特格尔的新发现带来了巨大的价值,瓷器的制作成功比发现点金石的意义还要重大。1707年10月,他带着他制成的第一片白瓷觐见了选侯,选侯非常满意,赐给伯特格尔大量的必要设备和资金让他完善自己的发明。此外,选侯还为他配备一名技术高超的陶瓷工做帮手,伯特格尔就此开始制造瓷器。他放弃了炼金术,专心制作瓷器,在作坊的门上写下这样两句话:“万能的上帝,伟大的造物主啊!您将一个炼金者变成了一个陶瓷工!”
然而,伯特格尔还是受到选侯的严密监视,以防他透露出制造瓷器的秘密或者逃跑。新的工作坊和熔炉都造好了,并且被军队日夜把守着,伯特格尔本人的安全也由6个长官负责。伯特格尔的进一步试验非常成功,他制造的瓷器都卖出了很高的价钱。下一步,选侯决定要建造一个王室工厂专门制造瓷器。当时的代夫特瓷器就给荷兰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为什么伯特格尔的瓷器不能给他带来更多财富呢?于是选侯在1710年1月23日颁布了一条法令,要在迈森的阿尔布莱斯伯格建立一座大规模的瓷器工厂。这条法令还被翻译成拉丁语、法语和荷兰语,由选侯的大臣向欧洲各国发布。法令上说,由于受到瑞典的入侵,萨克森的经济遭到很严重的破坏,现在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决心重振本国经济,“开发宝贵的土地资源”,雇用大量能工巧匠制造陶瓷。法令中还声称他们已经研制出一种“比印度红瓷还要优良的红色瓷器”,以及各种颜色的盘子器皿等,可以用于切割、打底、增加光泽,可与印度瓷器相媲美。不仅如此,高质量的白色瓷器样品也已经制作出来了,不久就有大批制作精良的白色瓷器问世。在法令的最后,选侯以高薪聘请各国艺术家和能工巧匠到萨克森,共同完成这项事业,受邀的人还将会获得选侯的庇护。这项法令充分说明了伯特格尔的发明在当时的重大意义。
德国的新闻界报道说,鉴于伯特格尔对萨克森的巨大贡献,他应该被任命为王室瓷器工厂的总管,并被授予男爵爵位。然而他所得到的回报却完全相反,他得到的只是卑鄙、残忍和非人道的待遇。两个王室官员马蒂厄和纳米兹掌管工厂,而伯特格尔只是一个小小的工头,同时还是选侯拘押的犯人。在迈森建立新工厂期间,虽然他的指导不可或缺,但是从德累斯顿到迈森来回的路上他却一直被卫兵看管着。在工作完成之后,他还会被锁在房间里。所有这些都在折磨着他的精神,他不断写信给选侯,请求能得到少许自由。其中一些信写得相当感人,在一封信中他写道:“我会用尽所有心思做好瓷器,我愿意做任何别的发明家都做不到的事,只求您给我自由,自由!”
然而,选侯对这些请求充耳不闻,只愿意给他金钱,让他做任何事,但是决不给他自由。选侯把他当作自己的奴隶。在这种情况下伯特格尔继续工作,一两年之后他就变得消沉。由于消极厌世,对自己的将来毫无希望,他开始酗酒。而当他开始酗酒以后,工厂里就有大量的工人也开始酗酒,因为伯特格尔是一个很有影响力的榜样。随后,吵架和斗殴不断发生,以至于不得不动用军队来平息这场“制陶工之乱”。这件事情之后,三百多工人都被关在阿尔布莱斯贝格,沦为萨克森的犯人。
1713年5月,伯特格尔得了重病,奄奄一息。选侯害怕失去这个珍贵的奴隶,就允许他在一个卫兵的陪伴下驾着马车出去逛逛,这使得伯特格尔的病有所好转。之后,选侯允许他可以不时去德累斯顿转转。1714年4月,选侯写信同意给伯特格尔完全的自由,但是太晚了。伯特格尔的身心都已经被严重损坏了,由于长期的禁闭,他一直疾病缠身。尽管有时他的头脑中会闪现出一些珍贵的想法,但是,他在工作之余还在继续酗酒,就这样苟活了几年。1719年3月13日,死亡终于使他得到了彻底的解脱,那时他才35岁。伯特格尔是在夜里下葬的——就像埋葬一条狗一样被葬入了迈森的约翰内斯公墓里。这就是为萨克森带来巨大财富的人所得到的回报!
瓷器的生产迅速成为萨克森国家税收的主要来源,也为萨克森选侯带来了巨大的财富。欧洲各国的君主纷纷效仿,开始生产瓷器。尽管在伯特格尔发现硬瓷之前14年,圣克卢就已经开始生产软瓷,但是人们很快就发现硬瓷更胜一筹。硬瓷的大规模生产始于1770年,此后就全面取代了软瓷。现在硬瓷的生产已经成了法国最发达的工业分支之一,产品的优良质量无可争议。
乔赛亚·韦奇伍德
英国陶瓷家乔赛亚·韦奇伍德的一生,没有帕利西和伯特格尔那样富有传奇色彩,却比他们都幸运,他的一生一直都比较幸福。直到18世纪中期,英国的手工业还远远落后于欧洲的几个手工业大国。尽管那时在斯坦福德郡有很多制陶工人——韦奇伍德也是其中一名——但是他们仅能生产一些粗劣的陶器,其中大部分产品仅仅是普通的棕色器皿,上面的图案是在黏土未烧制之前画上去的。当时最好的陶器大多产自荷兰的代夫特,而饮用器皿则主要来自科隆。两个来自纽伦堡的制陶工埃勒斯兄弟曾在斯坦福德逗留一段时间,为当地引进了一种改良工艺,之后他们又迁居切尔西。他们只制作一些装饰用陶瓷。那时候,在英国没有人了解在烧制好的陶器上画图的工艺,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斯坦福德郡生产的白瓷只不过是一种肮脏的奶油色。这就是1730年韦奇伍德在伯斯勒姆出生时英国制陶业的状况。然而在64年之后,当韦奇伍德去世的时候,这种情况就已经完全改变了。韦奇伍德通过个人的才能、技术和努力为英国的制陶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从而开创了一个崭新的局面。他的墓志铭上这样写道:“他将一种粗糙的工艺变成了高雅的艺术,将一个微不足道的工业分支变成了国家工业的重要支柱。”
乔赛亚·韦奇伍德是那些出身贫寒却通过孜孜不倦的努力而获得成功的人中的一员,这些人勤奋的品质不仅激励着普通人,而且,他们作为勤奋和坚韧的典范还极大地影响了公共事业的各个方面,并且对国民性格的塑造产生了重大的示范作用。韦奇伍德和阿克赖特一样,是家里13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他的爷爷兄弟两个都是制陶工,他的父亲也是制陶工。但是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只给他留下20英镑的遗产。他曾经学过读写,但是父亲死后就不能再继续学习了,只好到他大哥的制陶作坊里当了一名制胚工。这样,在他11岁的时候,就开始了工作的生涯,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开始从最低层爬梯子”。但是不久他感染了病毒性天花,这种病影响了他的一生。由于天花的后遗症,他的右膝盖经常疼痛,多年之后将小腿切除才免除痛苦。格拉德斯通先生在伯斯勒姆所作的一次演讲中赞颂韦奇伍德,他认为如果不是这场病,韦奇伍德也许就没有后来的成功。“这场病使他不能像一个普通的英国工人那样成长,拥有健全的四肢,并能够灵活地运用它们。疾病使得韦奇伍德不得不思考他是否能够有另一种活法,能不能做些与众不同的事情,或者更有意义的事情。正是疾病使他开始思考,激发他去探求陶艺的秘密。最终他掌握了这门艺术,所取得的成就就连雅典的制陶工也要嫉妒。”
当韦奇伍德在他大哥那里学徒生涯结束的时候,他和另一个工人做起了小生意,做些家用的刀柄、盒子之类的杂货。后来又有一个人与他们合伙,一起制造果盘、泡菜碟、烛台和鼻烟盒之类的小玩意。但是他的生意做得并不好,直到1759年他在伯斯勒姆重新干起老本行之后才有所好转。他勤奋工作,引进了一些新工艺,逐渐扩大经营。他当时最大的目标是要制造一些比当时的“奶油瓷器”在形状、颜色、光泽和硬度方面都更好的瓷器。为了更好地掌握这种技术,他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花在化学实验上,研究助熔剂、瓷釉和各种黏土。经过密切的观察和深刻的探索,他发现了一种黑色的硅土,经过煅烧之后就变成了白色。经过思考,他将这种硅土和陶器的红色粉末混合在一起,他发现煅烧之后这种混合物变成了白色。之后他在这种材料上涂上一层透明的瓷釉,就制造出了一种珍贵的瓷器,这种瓷器后来被称为英国瓷器,具有极大的商业价值,并且被广泛运用。
韦奇伍德曾有一段时间为熔炉的事情而烦恼,尽管他遇到的问题不像帕利西那样困难,但是和帕利西一样,他最终通过不断的试验和坚强的意志战胜了困难。他的第一次尝试——制作餐桌用品,就经历了惨重的失败,几个月的劳动成果往往在一天之内就被毁掉。只有在经历了一连串的试验之后,在花费了大量的金钱、时间和精力之后才找到合适的瓷釉,但是他从不放弃,耐心等待,最后终于成功。他对改进工艺充满激情,丝毫不肯松懈。即便是在他取得成功、拥有大量财富之后——他生产的高质量的白石瓷器和奶油色的瓷器在国内外都很受欢迎——他仍然继续改进生产工艺,直到各个方面都比较完美,刺激周边地区制陶业共同发展,使英国的整个工业都繁荣起来。他总是不断追求完美,他声称,无论让他生产什么,他都能做好,决不会败坏作品。
韦奇伍德得到了各个阶层人们的热情帮助,因为他自己对工作充满热情,也乐意帮助别人,尤其是帮助那些同样热爱自己工作的人。他为夏洛特王后制造了第一套英式的王室专用餐具——后来被称为“王后的瓷器”,并因此获得了“皇家制陶师”的称号。他对此非常自豪,甚至比被封为男爵还高兴。很多人都委托他仿制一些珍贵的瓷器,他都圆满完成了任务。威廉·汉密尔顿男爵有时将赫库兰尼姆的一些陶瓷样品借给他,他就仿制出准确而精美的复制品。波特兰公爵夫人曾经和他竞价购买一个巴贝里尼花瓶,他出价1700几尼[23],而公爵夫人出价1800几尼买走了花瓶。但当她听说韦奇伍德的目的后,就慷慨地将花瓶借给他去仿制。他一共制作了50个仿制品,总价卖到2500英镑。当然他付出的心血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他实现了自己的目标,向世人证明凭借英国人的才能和智慧,任何事情都能做得到。
韦奇伍德认为他的成就主要来源于严格的化学训练、对古董知识的掌握和对艺术的学习。他很早的时候就结识了弗拉克斯曼,并从收藏的大量设计优美的陶器和瓷器那里,汲取了绘画的灵感,得到了很好的熏陶。因而他制作的陶器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和品位,成为一种传播经典艺术的载体。经过严格的研究试验,他还重新发现了在陶瓷花瓶和其他类似器皿上绘画的技术——这是古伊特鲁里亚人的一种技术,在普林尼时期就已经失传了。此外,韦奇伍德与众不同的地方还在于他在科学上的贡献,他的名字至今还和高温温度计一起被人们提起。他还孜孜不倦地支持各种公共事业,著名的特伦特—默西运河的建造就主要归功于他的公共精神,这条连接英国东西部岛屿之间的航道正是他和工程师布林德利合作的结果。另外,当地的交通状况非常糟糕,他设计并修建了一条长达10英里的收费公路。他的名气非常之大,以至于他在伯斯勒姆以及后来在伊特鲁里亚建造的工厂成了欧洲各国人们向往的旅游景点之一。
韦奇伍德的劳动成果之一是,他将制陶业从一个很低的起点提高到英国工业支柱的重要地位。从此英国不仅不再需要从国外进口陶瓷,而且还转而成为一个陶瓷出口大国,甚至在很高的关税下还是有很多国家愿意从英国进口陶瓷。1785年,韦奇伍德在议会上作了关于陶瓷业发展的报告。他在报告中指出,从他开始进入陶瓷业,仅仅30年的时间里,直接在陶瓷业就业的人口就从开始很小的数量,发展到现在的2万人,这还不包括由相关的煤炭行业,以及海陆运输业增加的就业人口数,还有由陶瓷业刺激产生的各行各业所增加的就业人口数。韦奇伍德指出,尽管陶瓷业已经如此重要,可它依然处在发展的初期,还需要继续努力,我们所取得的成就,比起通过工业的繁荣和工人素质的提高而带来的国家昌盛和政治进步而言是微不足道的。他的这种看法正是陶瓷业繁荣兴盛并成为国家工业支柱的结果。1852年,除了本国消费之外,还有多达8400万件的陶瓷制品销往国外。然而,仅仅是陶瓷制品的数量和价值还不足以说明陶瓷业的全部,更重要的是从事这一行业的工人的生活条件因此大大改善了。在韦奇伍德刚从事陶器制造的时候,斯坦福德郡还处于半文明状态,那时候当地人口数量较少,人们都很贫穷,文化程度很低。而韦奇伍德建立稳定的陶瓷业之后,当地的人口增加了两倍,工资水平大大提高。同时,随着物质条件的提高,人们的精神文明程度也有很大提高。
韦奇伍德这样的人值得列于文明世界的工业英雄之林,他们在困境中所表现出来的非凡的忍耐力和独立精神,在追求有价值的目标时所表现出来的勇气和毅力,比起士兵和水手的英勇和牺牲也毫不逊色——他们以英雄般的勇气保卫着那些英雄般的工业领袖所创造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