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美与审美的文化视角
爱美,乃人之常情。自然之美,生活之美,艺术之美,人们用美的事物陶冶自己的性情,用美的标准匡正自己的行为。缺少美,生活将了无情趣。人的美感由知觉、理解、想像与情感等多种因素构成,美与美感是社会历史形态之一,具有鲜明的、时代的、阶级的、民族的特征。
美,追溯到远古,正由于劳动才创造了世界,创造了文化艺术。“自然人化”为人类的审美活动创造了必需的客观条件;当“人本身的自然”也“人化”了,即人成为社会的人,有了复杂的心理活动和社会意识,有了精神生产与享受的需要,这才为人类审美活动的产生创造了主观条件。
大规模的狩猎活动以及巫术礼仪活动,孕育着原始艺术的诞生和人类最初的审美意识。而生产劳动本身也有着美学意义,如动作的协调一致产生的节奏感;生产工具的创造和演变过程中,人对形式的意识和感受从萌芽到生成,人们逐渐注意到在工具上添加装饰因素,这成为美的历程中重要的一步。“食必常饱然后求美,衣必常暖然后求丽”,从彩陶上,我们发现了最古老的图案设计,流畅又稚拙的线条变化和规律,反映了这一时期的原始初民对造型艺术的创造力以及对美和生活的认识。
艺术是人类美的创造的集中体现,设计是创造美的活动之一。人类智慧的高度发展,创造出空前复杂多样的符号——意义体系,从而创建了一个与自然世界相对应的文化世界。视觉图形和象征符号在人类交流史上占据着最古老、最重要的地位,也是研究视觉传达设计的主线。模仿的认知,智性的想像,统摄的直觉,隐喻的顿悟,这些交汇于图形与结构之中的智慧痕迹,每一步都与文明的进化紧密相连。
设计是一种文化。这种文化,具有审美性质,包含了审美经验和审美价值的积淀。对不同地域、不同国家的平面设计进行文化性质的考察,我们不难发现平面设计的独特个性及历史文化底蕴,从而从一个侧面了解到,在一定的社会环境、生产方式、政治制度等条件下形成的整个观念文化,怎样统摄、影响着人们的审美意识;这种审美意识又怎样体现为设计的独特魅力(图1—6)。
图1—6 “艺术新闻”杂志(1898)G.Robertson(英国)
人类的设计是有目的、有文化背景的,设计既是指建构视觉形式的过程,也指这一过程的产物,设计均出于人类创造有意义的秩序之基本需要。人的意识和智慧能够赋予任一符号以最为深广的意义体系,在平面设计中,这种创造美的符号并赋予其意义的能力表现得异常充分,从这个意义上说,平面设计无异于利用符号互动为信息的传达重建一种清晰的秩序。
“19世纪下半叶,维持秩序井然的世界竟成了一种妄想。在人们对外界进行重新感觉和认知的过程中,突然发现只有运动和变迁是唯一的现实。审美观念的性质也发生了激烈而迅速的改变。”[7]在空间体验上,由于汽车速度的作用,人们获得了景物变幻转移之感,以及万物倏忽而过的迷离形象;又因为飞行的实现,鸟瞰到古人不曾知晓的地貌,这些因通讯革命和运输革命所带来的运动、速度、光和声音的新变化,使人们在日常的感观印象世界里,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新鲜感,视觉秩序完全异于以往的经验认识。
因此,视觉设计和现代艺术都试图从新的美学立场去理解平面。20世纪的艺术家不仅不否认画面的二维局限性,反而接受这种局限性,并且运用它来创造一种与我们时代不断变化的认识和关切的事物相关的空间结构,从而为人们提供了思考和感受事物的新方法。这使平面设计在表现形式的探索中,获得了可资借鉴与发展的能量。
平面的美学价值在于它能够利用线条、色彩、形态、构图等因素表达思想,空间因而成为精神的空间,既有力地表达了人对世界的视觉把握,又传达出人在世界中的存在状态。
卡西尔认为,人的活动不断地进行着文化的创造,创造文化的活动依赖于符号化的思维和符号化的行为。平面设计的形象体系注重信息的传达和功能的延伸,而视觉语言是一种特殊的符号语言,其特殊性在于在符号传播中,意义的转换、生成和发展,其中又包含着情感和信息诉求,即以接受者为中心的“对话”。因此,意义是思维的创造,符号语言在传播中具有相当的灵活性,是设计意图被展示、被传达以期达到预想效应的体现。在文化传统的绵延过程中,在社会交流的过程中,在符号的运用或再创造的使用过程当中,平面设计的意义被一再地更新,并逐渐积累下来。
我们与世界的关系由各种各样的符号系统构成中介,在人的意向性和客观对象之间越来越多地嵌入了符号化的过程,这是一个文化的过程。因此,从美与审美的文化视角看待平面设计,它就不仅仅是从属于商业或公众事务的活动,不仅仅是工具理性的图解,甚至不仅仅是审美经验的尝试,它也同社会进步的理念,同人文追求的玄思息息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