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从继承胭脂铺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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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小心

路过街角茶棚时,竹帘被掀起的刹那,泠泠翠响溅了满阶晨光。

苏璃的素色裙裾如流云般自他鞋面轻掠而过,那一线若有似无的触感,恍若檐角坠落的朝露扫过青石。

“早。”

她臂弯里托着的描金漆盒映着朝霞,盒盖上压着的脆黄纸笺随步履簌簌轻颤,像是栖在牡丹花上的枯叶蝶。

林墨伸手去接时,瞥见她指尖凝着几点靛蓝墨痕,倒像是昨夜星辰坠在了羊脂玉上。

泛着药香的纸笺在他掌中徐徐展开,蝇头小楷如蛛丝般爬满纸面:“断魂草为主料,辅以三叶青、苦楝子,熬煮时加了半钱蜂蜜调和苦味......”

他指尖顿在“蜂蜜”二字上,那指尖与纸笺接触,能感觉到纸张的粗糙质感,“这种配比,不是普通毒匠能调出来的。”

“是。”

苏璃的指尖抚过漆盒边缘的缠枝莲纹,那触感细腻而光滑,“断魂草本就毒发迅猛,加三叶青能延缓半个时辰发作,苦楝子又会让中毒者出现幻觉——这分明是要让死者在清醒与混乱间受尽折磨,再断气。”

她抬眼时,眼尾红痣像滴未干的血,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鲜艳。

“我查过李秀才的底,他祖父是太医院退下来的医正,家传医书里说不定有类似方子。”

林墨突然想起昨日李秀才提到“夫人旧疾“时,眼底闪过的那丝不自然。

他捏着纸笺的手紧了紧,那纸笺在手中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去寻王媒婆。”

王媒婆的茶摊在西市老槐树下,竹椅上永远堆着半旧的红绸,那红绸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发出“呼呼”的声响。

她见着林墨,立刻拍着大腿笑,那大腿拍击声清脆响亮:“林掌柜可是来问李秀才的?”

那事儿可邪乎了!“她搓着沾了茶渍的围裙,压低声音,那围裙摩擦的声音“沙沙”作响,”

我前日在当铺见着李秀才当玉佩,听朝奉说他欠了城西赌坊三十两——他娘子可是有田产的主儿,嫁过来时带了五亩茶园呢!”

“还有人看见,出事那晚李秀才在巷口和个穿玄色锦袍的男人吵架。”

王媒婆的小眼睛滴溜溜转,“那男人我瞅着面生,腰上挂着块墨玉牌,倒像......“她突然住了嘴,抬头望了望天,“哎呀要落雨了,林掌柜慢走啊!”

林墨望着她突然僵硬的背影,心下了然——王媒婆定是认出了那墨玉牌的来历。

程砚的随身玉佩,正是玄色墨玉雕的饕餮纹。

暮色漫上屋檐时,林墨蹲在李秀才家后墙根。

他袖中装着自己调的“隐香粉“,撒在墙根草窠里,那粉末洒下时发出“簌簌”声,连野猫的嗅觉都会被混淆。

翻墙时瓦砾硌得膝盖生疼,那疼痛顺着腿部蔓延开来,他却顾不上,目光紧盯着院角那丛被踩倒的月季——有人刚从这里经过。

书房藏在柴房后头,门轴裹着油布,推的时候没发出半分声响。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像一层薄纱洒在屋内,照见满墙的羊皮卷和陶瓶,最显眼的是书案上那本半开的《千金方》,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纸,墨迹未干,凑近能闻到那淡淡的墨香:“断魂草七钱,三叶青三钱......“

林墨的指尖刚要触到纸页,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他迅速退到门后,听见李秀才的声音混着另一个男人的低笑:“......莫要慌,那林掌柜不过是个胭脂匠,能翻出什么浪?”

“可他昨日在义庄......”李秀才的声音发颤。

程公子说了,该处理的人自会处理。

“另一个声音突然压低,“你娘子的田契,可都誊到你名下了?”

林墨的后背贴上冰凉的墙,那墙壁的凉意透过衣衫传来。

他认出这声音——正是程砚身边的管家,前日在程府见过的。

脚步声渐近,他猫着腰从后窗翻出,落地时带倒了半盆薄荷。

薄荷的清苦味混着夜露漫开,那味道清新而刺鼻,他躲在槐树后,那槐树的枝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看着李秀才举着灯笼出来查看,玄色锦袍的管家跟在身后,腰间墨玉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深夜的胭脂铺飘着茉莉香,那香气淡雅而迷人,苏璃坐在柜台后,茶盏里的龙井已经凉透,那茶盏散发着淡淡的茶香。

“李秀才是棋子,程砚是执棋的手。“

林墨把从书房撕下来的半页纸拍在桌上,那纸张拍打桌面发出清脆的“啪”声,“但那管家说'程公子',程砚不过是盐商,何时成了公子?“

苏璃的指尖划过纸页上的字迹,那指尖与纸张的摩擦声细微可闻,“程砚的父亲是前户部侍郎,三年前才被罢官。“

她抬眼时,烛火在眼底晃出细碎的光,“更重要的是,这种毒方,太像......“

“像国师府的手段。“林墨接过话头,喉结动了动,“三年前的'绣春楼血案',死者也是中了混合毒。

当时结案说是江湖仇杀,可我查过卷宗,验尸官在死者胃里发现了三叶青的残渣。“

窗外起了风,吹得烛芯噼啪作响,那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苏璃刚要说话,林墨突然僵住——他看见柜台后那面铜镜里,映出个花白头发的身影。

沈老掌柜的鬼魂就站在两人身后,半透明的手指正指向那半页毒方,嘴唇开合着,却发不出声音,那鬼魂的身影在烛光中显得格外阴森。

“林墨?“苏璃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林墨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铜镜里,沈老掌柜的影子却还在,眼角的泪痣泛着幽蓝的光,像是在说什么紧要的话。

烛火在穿堂风里打了个旋,忽明忽暗的光晕中,林墨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竖起,那凉意顺着脖颈蔓延。

他望着铜镜里沈老掌柜的影子正缓缓凝实——那道半透明的身影从镜面里飘出来,青布衫角沾着不知何处的露水,那露水带着丝丝凉意,灰白的发丝被无形的风吹得微颤。

“小友。“

鬼魂的声音像浸在冷泉里的瓷片,带着刺骨的清响,“小心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