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媳妇儿，你真厉害
那把砍柴刀落回了柴火堆上。
陈枝锦看着封齐，抹了抹脸上被风吹散的眼泪。
“你怎么回来了？”
“有东西没拿。”
陈父早就三步并两步跑到了院门口，双手拄在砖墙上大口喘着气。
“天打雷劈的东西，你居然敢打你爹！你好好给老子等着！”
“等着就等着，你敢来我就敢砍你！”
陈枝锦眼里的杀意不似作假，陈母踉跄着起身，和陈父互相推搡着出了门，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吵闹的院子霎时安静下来。
封家人还站在原地，只有小泥巴微弱的抽泣声从屋子里传出。
“先进屋说吧。”
封齐一手牵起陈枝锦，一手揽住了封父的肩。
“爹，我刚咋没看见你跟娘？”
“哦哦，我和你娘抄近道走小路回来的，也是刚到家。”
封父此时也缓了过来，心中对陈枝锦的疼惜更甚。
“二丫，你爹娘一直这样对你吗？”
陈枝锦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刚跑出去的陈母又折返了回来。
“天杀的！你把我的驴车藏哪去了？”
“你还有驴车，别是被吓傻了吧。穷的黄泥房子四面漏风，鸡都喂不起了，还有驴？”
离着院门最近的赵小河叉腰站在了陈母面前。
她早就憋着一肚子气了，碍于他们是陈枝锦的爹娘，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可刚才见到陈枝锦对这两人的态度决绝，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大娘，要做梦你就回家做，我们家四间屋的的院子太大了，比不起你家出了茅厕就是床的屋子舒服。”
“哦！对了！你别是见要不到彩礼钱，转头过来讹我们吧。”
“就算要讹，你也找个好点的借口，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满院子乱叫，真把我们都当傻子了？”
赵小河的嘴像连珠炮一般，堵的陈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伸出手来回挥舞着。
他们确实是赶着驴车来的。
不过那驴车是和陈家村村长借的。
陈家夫妇本想着大张旗鼓的好好显摆一番，自己家最不起眼的二丫头能换来五十块钱彩礼。
没成想，钱没要到，驴车还不见了踪影。
这下回去，可真没法交代了。
陈枝锦对赵小河的攻击力表示认可，甚至有点想拜师学艺。
“嫂子可是康盛庄出了名的厉害嘴，庄子里那些上了年纪的长舌妇见了嫂子都得绕开走。”
封齐拽了拽陈枝锦，把人拉进了屋子。
“真看不出来。”
陈枝锦一步三回头，恨不得把耳朵伸出三米远好好学学赵小河的精髓。
“你看不出来的事儿还多着呢，以后慢慢就知道了。”
封齐侧头看着陈枝锦，她眼神中有艳羡与向往，还有满满的求知欲。
他觉得这个女孩真的很有趣，明明自己很害怕，握着砍柴刀的手都在发抖，可还是咬紧了牙挥舞着自己的利爪。
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
“二丫，受苦了。”
封母眼泪汪汪的，把陈枝锦抱进怀里。
封母的身上带着一股时间的味道，旧旧的，但像极了妈妈。
陈枝锦蓦然想起妈妈去世之前，也喜欢这样抱着她，用带着温度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那一刻，陈枝锦觉得这世界上所有的烦恼纷扰都与她无关。
“好孩子，不哭，以后有娘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明明这是与封母的第一次见面，可陈枝锦就是会信任她。
“娘，你跟爹过不了两天就又走了，天高皇帝远，你咋保护她。”
封齐看着母慈女孝，几近抱头痛哭的两人，不禁感叹缘分的神奇。
有些人从出生到老去相伴几十载，却视对方为仇敌。
有些人在人生中只需对视一眼，却认定了对方为家人。
“你少管，反正我不会再让二丫受一点欺负。”
“好。”
赵小河成功赶走了陈母，这并不算她短暂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清了清嗓子，封安端着水杯就凑了上去。
“媳妇儿，你真厉害。”
“那必须的，谁敢欺负二丫，就是骑在我头上拉屎，我饶不了她。”
“她还敢做梦说咱藏了她的驴车，我呸，他家要是有驴车，那我家就有五万存款。”
屋内的封齐听到这句话搓了搓手，盘算着自家的存款。
“老二，想什么呢？不是有东西忘拿了，还不赶紧拿了回部队？”
封母放开了陈枝锦，上下打量着封齐。
知子莫若母，封齐忘拿的东西，怕是一颗心哟。
“对，其实我想了想，还是想把婚假休完了再走。”
封齐抓了抓头，有些不自然的垂下了眼。
“爹娘在大西北，几年不见得回来一次，我还是想在家尽尽孝道。”
他自以为把话说的天衣无缝，可屋内的三人都眼瞧着那张脸越来越红。
“你有这份孝心是好的，可工作上的事更重要，你还是先回部队吧，我和你娘还算硬朗，轮不上你照顾。”
封父拍了拍裤子，坐到了桌旁。
“爹......”
“是啊，你不是说工作紧急？我和你哥还在家呢，你就放心去吧。”
赵小河从屋外进来，紧接上了话茬。
封齐的脸越来越烫，但却找不到理由再留在家中。
“算了，其实在家休息一段时间也挺好，没事儿就陪着二丫出去转转。”
封母也不再逗弄儿子，松了话口。
封齐赶紧接住了台阶，点了点头。
他确实没有什么东西留在家中，只是在村口等车的时候看见了赶着驴车的陈家夫妇。
两个人大声密谋着一会儿该如何逼迫陈枝锦低头。
他气不打一处来，在两人身后回了家。
不得不说，驴真不愧是最倔的牲口，哪怕是他这种日日进行体力锻炼的大汉，也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它拽走。
不过他可没有把驴车藏起来，都说老马识途，他只是想看看老驴自己能不能找到自己的家。
“行了，那咱们就赶紧做饭吃吧，折腾了一天，大家都累了。”
屋里的小泥巴也应和着哭了起来，几个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
“我孙子这么小就会答应爷爷说的话了，长大肯定是个聪明娃娃。”
赵小河走进屋内给小泥巴喂奶，陈枝锦和封齐张罗着饭菜。
天色渐晚，昏黄的灯火照亮了一家人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