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汇垣当铺

距陈府最近的当铺，非汇垣莫属。

当铺分三层。其中一层大厅宽敞明亮，红木柜后站了几位衣着考究的朝奉。

二层是典当，三层才是生意，每间都是独立包厢，专为身份显赫且不愿意露面的客人准备。

“按照那个乞丐所说，宋先生曾频繁来汇垣当铺典当财物，”夙音隐隐有些担心，“小姐，我们还要继续查吗？”

若是寻常的当铺，略施银两，问上两句，总能问出些什么，但汇垣当铺这样的，反而不好办了。

“先去漱玉楼，”沈梨缓缓开口。

坊间都说，财能通神。但在京都，有财尚不足够，权势亦是不可或缺。

稍有不慎，满盘皆落锁。

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优先处理今日离府急务。须得和漱玉楼的掌柜打过照面，他日何玉莲问起，也算有个交代。

夙音挥动马鞭正准备离开，却听元九说：“姊姊，那不是宋先生吗？”

只见一道倩影急忙忙地掠过街角，转而进入当铺之中，沈梨虽没有看清对方长相，但其身姿与宋姚之颇为相似。

“夙音，你先去漱玉楼取耳坠，记得花些银两打点下。小元九，你和我走。”

沈梨戴上帷帽正准备下车，被夙音先一步抓住手臂，“小姐，万一不是宋先生怎么办？”

“我会在汇垣当铺的后街等你。夙音，这是当铺，不是赌坊，你放心，我会小心，”沈梨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在没有扳倒何玉莲和楼枭之前，她比任何人在乎这条命，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还不足以让她豁出性命去冒险。

“这位姑娘，是要典当还是赎回？”

一进当铺，就有掌柜上前询问。

“非得要赎回才行吗，就不能淘点新鲜玩意儿？”元九拿腔拿调地朝掌柜看了一眼，而后将荷包放在手上掂了掂，“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带我们上去！”

“请。”

掌柜引二人去了当铺三层，移步进入一间雅致的包厢。

包厢内陈设简单，桌上摆放了上百块木牌，每块木牌上都标有时间和还在典当中的宝贝。

“不知姑娘想求何物，在下可为你引荐，”他问。

沈梨从袖中取出一沓银票，将它平铺在桌上，温言说道：“烦请稍候片刻，我先将这些宝贝细观一番，待确定心头所好，再来与你商谈。”

好在，掌柜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主儿，他指向悬挂在窗边的古铜色铃铛，说，“姑娘若有需要，可拉此铃。”

“好。”

沈梨虽点头应允，但暗地里给元九使了个眼色。

元九心领神会，捂住肚子轻拉衣袖，忙不迭道：“掌柜的，我腹中稍感不适，敢问贵地可否方便解个急？”

掌柜并未匆忙作答，而是将目光转向沈梨，言语中略有迟疑，“这……”

“掌柜的，麻烦了，”沈梨点头示意。

他方才松口：“稍后我会将这位客官送回。”

元九跟着掌柜离开不久，沈梨打开包厢门，悄无声息地跟在几位已经结束生意的客人后面走了一段路。

经过二层时，还没来得及细观周遭之时，一抹魁梧的身影霍然出现在沈梨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这位姑娘，你在找什么？”

沈梨的视线缓缓上移，直到看清他那张横肉横生的脸上，心中不由一紧，“我……”

“她在找我。”

一道低沉且沙哑的嗓音从她身后悠悠传来。

沈梨勾了勾唇，没有丝毫犹豫，便应声道：“对，我在找他。”

那位粗犷的壮汉目光在她身后的人影上一掠，虽未出声，但眉宇间有几分忌惮之意，“既然如此，那就不便打扰。”

壮汉一离开，只听身后传来一阵讥笑。

“不是在赌坊，就是在当铺，沈小姐近日莫非手头紧俏？还是因为上次在赌坊失利，所以来当铺典当以还旧债？”他说。

“表弟不陪在胡小姐身边，不在赌坊，就是在当铺，这日子过得当真潇洒，”沈梨面上笑容灿烂，眼角却不经意间闪过一抹凶狠之光。

崔玉锦。

他怎么阴魂不散的？

“我是她表弟，又不是她仆役，”他低声贴近沈梨的耳边，言语中带有几分挑衅，“倒是沈小姐，你我之间，未免太有缘了吧。”

话音未落，却听有包厢门扉轻启的声音，情急之下，他牵住沈梨的手臂，疾步将她拽进另外一个空包厢，在有人出现之前，包厢的门已然悄然闭上。

“你的身手似乎还不错，”沈梨目光上移，认真地审视着他，周围虽然没有点灯，但她眼睛却格外明亮。

今日的崔玉锦，穿了一身墨蓝色的长衫，腰间别有一柄短刀，其装束和之前在赌坊穿得如出一辙。

说来也奇怪，在云桂小镇时，他总是书生模样，怎么一回京都，穿着变得愈发利落，就连衣着也越发的……趋于一致。

他锁紧眉头，问得尤其认真，“在赌坊，是为了要一个快死的人，这次来当铺，又为了什么？”

“我想要查一个人，”沈梨开门见山地说。

“什么人？”

沈梨神情严肃，“宋姚之。”

不料，对方竟轻笑一声，戏谑地反问：“宋姚之，对你很重要吗？”

“重要，”沈梨郑重点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面前，沈梨开始讲真话，提要求，或许是他无条件包容，又或者说，相比利用别人，利用他会更快一些。

可明明，在沈梨的眼中，崔玉锦这么的卑劣不堪……

除非，他不是崔玉锦。

可他不是崔玉锦，又能是谁？

“你想我怎么帮你？”

他推开包厢门，光一下子洒了进来，四目相交，彼此对视片刻后，只听沈梨说：“你能怎么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