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明末:太子朱慈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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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文华殿

辰时。

皇宫的晨钟声穿过了整个端本宫,朱慈烺摩挲着刚拿到的出宫手谕,绢帛上的“安抚黎庶”四个字的墨迹还未干。这纸谕书,就是他即将摆脱命运的第一道曙光。

他立刻唤来东宫典玺李守忠:

“你现在差人去把潜邸打扫一番,父皇允本宫出宫抚民。”

李守忠闻言心里叫苦不迭,信王府已经十来年没人居住了,今日收拾明日就要入驻,恐怕来不及。

看着李守忠苦着脸,朱慈烺脸色一沉质问道:

“有问题吗?”

李守忠见朱慈烺脸有愠色,急忙跪地叩首道:

“小爷,非奴婢等不尽心,只是潜邸空置多年,一时半会恐怕整备不好。”

“你只要先把寝殿打扫出来,其他地方着内官监、工部协同整备,如果明日还没有收拾出来,本宫可听说你有一套私宅。”

李守忠心中惊惧不已,按祖制,宦官是禁止置办私宅的,可是两百多年过去了,规矩早就形同虚设,那些大太监哪一个没有自己的宅院?有些甚至妻妾成群,豢养家奴,俨然一副富家翁的做派。

要是太子真要揪住不放,自己丢了典玺官是小,怕是会直接杖毙了自己,李守忠只能颤颤巍巍的道:

“是,奴婢遵旨。”

李守忠领了旨意,正准备出门差些宫人去潜邸,却又被朱慈烺叫住:

“对了,把今日文书房誊抄的奏本拿过来,本宫要看。”

朱慈烺看着李守忠退出去的身影陷入沉思,他穿越之前并不是什么历史专家,也不是什么工科大佬,而是一个仅看过一些历史科普的普通人而已。他只知道明末大致的历史走向,但很多事情他必须要通过如今塘报、奏疏来一点点的拼凑、分析。

这十四年来他一直活的如履薄冰,初登大宝时崇祯尚且还行,但是到了崇祯十年后天下局势越来越糜烂,导致崇祯整个人几乎陷入极度的焦虑和绝望中,特别是洪承畴降清之后,崇祯对于外臣也越发苛责和不信任,甚至对于他这个亲生儿子也开始产生猜忌。

早期朱慈烺还想着用后世知道的一些历史知识来提醒崇祯,几次之后却得了崇祯一句“哥儿孩子家懂得甚事?”的考语。此后他的心也渐渐凉了下去,他开始沉默不再去试图劝说崇祯,每天按着东宫礼制,机械的履行太子职责,在这红墙黄瓦之中朱慈烺仿佛置身于一张张铁丝网中,他越挣扎铁丝就陷得越深,皮开肉绽。

就在朱慈烺发呆这一会,一个小宫人走了进来行礼道:

“殿下,时辰到了,该移驾文华殿听讲了。”

朱慈烺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整了整衣冠,便随着小宫人往文华殿而去。

文华殿内,今日讲官是东宫左庶子吴伟业。他旁边还有东宫伴读太监丘致中正在整理书卷,见太子入内,两位急忙行礼道:

“臣参见殿下,奴婢参见小爷。”

朱慈烺点了点头道:

“先生,开始吧。”

吴伟业点了点头道:

“今日臣讲的是《尚书·汤誓》。曰:‘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夏德若兹,今朕必往’……”

就在吴伟业要继续讲的时候。

朱慈烺打断道:

“先生,时日曷丧这一句,夏桀暴虐,民怨沸腾,若以今日观之,当如何解?”

“啪嗒”一声吴伟业手中的象牙书签跌落在地,这位崇祯四年的榜眼面如金纸,后背也冒出了冷汗:

“殿下慎言,臣...臣惶恐。”

他扑通跪地,额头紧贴冰凉的青砖。这太子竟将圣王伐桀的典故比做今日流寇之祸,这话若是传出去...。

朱慈烺静静的看着匍匐在地的吴伟业,这就是历史上那个鼎鼎有名的“江左三大家”?这就是那个写下“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梅村吗?此刻的他也不过是被一句话便吓破胆的怯懦文人罢了。

见他这样,朱慈烺只能温言宽慰道:

“好了,不必惊慌,本宫随口一说,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吴伟业战战兢兢的拾起地上象牙书签,开始继续讲解,但是早已不如刚刚那般从容了,开始急于结束这场荒唐的太子早课。

待讲学结束,吴伟业几乎是落荒而逃。

朱慈烺看着吴伟业离去的背影,不经意却瞥见殿外一闪而逝的曳撒,嘴角微扬,转头对伴读太监丘致中道:

“丘大伴,前几日先生讲的盘庚迁殷,是畏天命而避祸,还是顺时势而图强?”

朱慈烺还特意将“迁”字咬的极重,丘致中听完身体一僵,这个东宫的老实伴读太监显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伏地叩首,朱慈烺也不管他。自顾自的又说道:

“《史记·殷本纪》载,盘庚迁殷后,铸戊鼎、开文脉,非偏安一隅,乃以退为进,重铸中枢。正如成祖迁都北京,天子守国门以慑北虏,然时移世易,则当效光武迁洛,据江南膏腴之地以养元气。迁非畏战,乃效光武据河洛之利,蓄力待时。”

朱慈烺说完也不在看他,起身径直走出了文华殿,他知道这番话一定会传到崇祯耳中。

殿外,深秋的风卷过斑驳的宫墙,仿佛预示着帝国的落幕。

回到端本宫,朱慈烺直接来到案前翻阅誊抄自文书房的奏疏,他眉头紧皱。大部分的奏疏都是各地报灾,军镇请饷,只有其中一份来自辽东巡抚黎玉田急报:“虏酋多尔衮、豪格等频扰宁远,中后所危如累卵,臣请撤辽民入关以避兵锋。”

崇祯朱批待议。朱慈烺手指摩挲着崇祯的朱批摇头,崇祯终究还是不愿背负弃土的骂名。

李守忠仓皇入殿禀道:

“小爷,司礼监来人传皇爷口谕。”

“本宫省得了,让他进来吧。”

朱慈烺缓缓合上奏疏,整了整衣冠。他早料到文化殿那番话会递到崇祯的御案前,只是没想到来的这般快。

来的是司礼监随堂太监张彝宪,他先是对朱慈烺行礼,随后站直身子开口道:

“皇爷口谕,当年徐珵倡南迁被贬,莫非太子要学景泰朝旧事?太子切勿妄言,着汝恪守祖训,专心典籍。”

说完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匣子,递给朱慈烺道:

“这是皇爷赐下新刊的《皇明祖训》,命殿下日日研读。”

朱慈烺双手接过匣子,躬身道:

“臣,领旨。”

待张彝宪走后,朱慈烺打开匣子,里面除了祖训还有一张薄纸。

“烺哥儿。朕知你心忧社稷,然南迁之言,徒乱人心。既许你出宫抚民,汝当好自为之。”

朱慈烺苦笑,看来说服崇祯迁都这路算是走不通了。

一个危险的想法从他脑中迸发而出,既然崇祯要做这大明的忠臣,那他便只能做这朱家江山的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