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明末:太子朱慈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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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朝会

端本宫

“啊”

朱慈烺猛然从床上坐起,冷汗已然湿透了中衣,他又做噩梦了,梦中一杆“闯”字大旗插在正阳门上,李自成提着染血的兵刃一步步朝他走来。

梦中的画面他太熟悉了,具史载:《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太子走诣周奎第,奎卧未起,叩门不得入,因走匿内宫外舍,至是献之》。而今天,已是崇祯十六年九月初十。

“小爷,又魇着了?”

值夜的小火者在帷幔外轻声询问,自从入秋以来,这位太子爷便经常夜惊,整个东宫都人心惶惶。

朱慈烺闭着眼平复呼吸,指尖紧紧的陷入掌心。

这是他穿越到这里第十四年了,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正在被这个时代慢慢同化。

如果不是他记得那个日子,恐怕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真正的朱慈烺了,可随着那个时间越来越近,他做噩梦也愈加频繁了。

“什么时辰了?”

“刚寅时初”

小火者话音未落,寝殿的门已被推开,东宫典玺李守忠带着四个内侍疾步而入,伏地叩首道:

“小爷恕罪,司礼监奉旨传谕,皇爷要您今日参加朝会,步辇已在殿外候着。”

朱慈烺起身下床。

小火者连忙掀开帷幔。李守忠带来的四个内侍捧着洗漱用具恭敬的走到太子面前。朱慈烺梳洗完毕,在内侍服侍下穿上太子朝服。

殿外天色昏沉,朱慈烺低头坐上步辇,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自十五年起,虽然崇祯便允许他参赞政务,但是更多的还是让文书房誊抄一些奏疏供他预览罢了。

皇极殿内,烛火昏暗,崇祯帝登基以来,便削减宫中很多的用度,还变卖了许多宫中的金银器皿,用来支持年年的战乱和天灾,可是局势依然还是止不住的糜烂。

朱慈烺在太子班位站定,闭目养神。

约莫两刻钟后,净鞭三响,耳边便传来了一个公鸭嗓宦官的声音。

“陛下驾到,百官入殿迎驾。”

呼啦啦,朝臣们鱼贯入殿按班站定,随后众臣齐齐跪地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今日有何奏议?”

朱慈烺只听头顶传来一个沙哑的中年男人的声音,百官齐齐起身。听到皇帝问话,文官班位中站出来一个身穿绯色朝服手持笏板的官员开口说道:

“臣兵部侍郎王家彦有本奏,陕西总督孙传庭上月出关剿贼,然粮道被断,郏县之战损失过半。今退守潼关,臣请速调甘固劲旅驰援。”

闻言首辅陈演轻咳一声,工科给事中廖国遴出班一步道:

“陛下,孙传庭轻敌冒进,空耗国帑,其罪当诛,请以兵败论处。”

廖国遴说完,陈演这才捻着胡须慢悠悠的出班道:

“廖给谏所言...老臣以为过苛了。”

朱慈烺冷眼旁观,这老狐狸分明是在演戏。先让门生放狠话,自己再出来唱红脸,既撇清了干系,又能在皇帝面前装出一副宽厚模样。

话音未落,兵科给事中吴甘来出班怒道:

“元辅此前断粮误国,臣请罢黜首辅陈演。”

吴甘来说完殿内顿时剑拔弩张,马上又要陷入互相攻讦之中

崇祯帝看着朝臣攻讦,突然拍案喝道:

“够了,传旨孙传庭,戴罪守关,着山西、河南协饷,倘若潼关有失,以兵败论处。”

朱慈烺垂首不语,心头苦笑,该来的还是要来,其实这些年朱慈烺明里暗里都提示过崇祯,可崇祯并不听他的,依然我行我素。今天说是让他来参政议事,其实更多的是让他旁听。

接下来一个时辰的早朝,都在一些朝臣互相攻讦推诿中结束,虽然朱慈烺没有发言,他还是听到一个比较有用的信息,就是兵部职方司郎中奏据辽东探报,奴贼似有异动,朱慈烺默默的把这条记了下来。

早朝散朝后,朱慈烺正准备去坤宁宫周皇后和仁寿宫张嫣请安后就回东宫,想办法让崇祯允许自己出宫。正想着身着蟒服的王承恩小跑过来对朱慈烺道:

“殿下且慢,皇爷宣殿下去暖阁觐见。”

朱慈烺点点头。

“那有劳王公公了,前面引路吧。”

朱慈烺出了皇极殿,便坐上步辇,王承恩在前面引路。一群人默默的朝着武英殿走去。

武英殿暖阁内,崇祯帝已经坐在他的御案上,低着头批阅着一些奏本,尽管这不是朱慈烺第一次看见崇祯帝了,可是每次看到他,朱慈烺还是打心底的唏嘘。

如今才崇祯十六年,朱由检也才三十二岁,在后世也是正值壮年的时候,可是眼前的崇祯帝两鬓已经斑白,其他地方的头发也是白多黑少,身材消瘦,由于常年伏案批阅奏本,眼睛有些混浊,体态也有些佝偻。看上去和五六十岁的老头一般。

朱慈烺整了整衣冠,便拜下道:

“长子烺参见父皇陛下,恭请父皇陛下圣安。”

崇祯帝听到声音抬起头,露出一抹疲惫的笑意。

“朕安,烺哥儿,快平身。”

“谢父皇陛下。”

明朝皇室礼制还是比较森严的,一些礼数朱慈烺还是要做到位的,朱慈烺谢恩后起身。

“王伴伴,去给烺哥儿搬把锦凳来。”

“是,皇爷。”

王承恩搬来凳子,朱慈烺坐下后,崇祯帝开口道:

“烺哥儿,今日可有去你母后和皇伯母那里问安。”

“回父皇,臣还没去呢,正准备下朝之后便去母后那边。”

“今日朝议之事,烺哥儿可有什么看法。”

朱慈烺心头一惊,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崇祯第一次问他关于朝政的事情,面对这个刚愎自用,又生性多疑的男人,朱慈烺不知道如何回答,崇祯帝现在和刚刚继位时候不一样了。

连年的败仗、天灾与叛乱,早已磨碎了崇祯当年的锐气,如今的他,只余下多疑与暴戾,连朝臣都避之如虎。

虽然自己是他的长子太子。但在朝政之事上崇祯对他的权利也限制的非常死,朱慈烺思考了一会还是斟酌的说道:

“父皇,孙督虽败,然潼关天险尚在。臣听闻孙督兵饷不足,士兵哗变,实非战之罪...”

“住口!自杨嗣昌、袁崇焕之后,朕对他寄予厚望,朝廷钱粮拨付无数,他却一败郏县,再败汝州,如今龟缩潼关,坐视流寇做大。”

朱慈烺垂下眼帘,将那句“潼关若失,三秦俱丧”硬生生咽回腹中。他太清楚崇祯的脾气——十七年来,多少大臣的逆耳忠言最终化作诏狱里的血泪。他只能以头触地叩首道:

“父皇息怒,臣愚钝。”

崇祯帝见朱慈烺的样子摆了摆手又转移话题说道:

“《资治通鉴》读至何处了?朕来问你,司马光论后汉羌乱,何以剿抚两难?”

朱慈烺暗叹。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纠结这些?李自成的刀都快架到脖子上了。

他现在最想出宫,最好离皇宫越远越好,毕竟大概半年以后崇祯就要悬首国门了。

现在必须想办法长时间停留在紫禁城外,不然困在深宫之中到时候跑都没办法跑,但是既然崇祯问了,没办法只能回答道:

“回父皇,臣以为,羌乱类比今日之流寇,非纯以兵威可定。若效光武以夷制夷,或可分化贼众。”

朱慈烺回答让崇祯有些生气

“荒唐!昔年贼首高迎祥张献忠哪一个朝廷不曾招抚,他们却降而复叛,失信朝廷,李自成更有枭獍之性,难效窦融归汉。”

“父皇圣明。”

朱慈烺不愿意和崇祯纠结于此,于是说道:

“父皇,臣有一事请父皇应允,京师大疫,百姓疾苦,如今京师家家披麻,户户戴孝。值此之际正需朝廷安抚,臣位居东宫,理应安抚黎庶,方显天家仁德。”

听到这里崇祯帝,眉头一皱,手拍御案。

“胡闹,如今京中大疫未了,你若出宫染疾,国本动摇,朕当如何?”

“父皇息怒,臣位在东宫,有百神庇佑,诸邪不侵。况且京中流言四起,恐有奸人借疫生事,臣若亲临,可安民心。”

崇祯帝看着跪在案前的太子,摩挲着御案边角斑驳的漆面,目光落在案头堆积如山的奏疏上。那里有陕西的告急文书,有户部哭穷的呈报。朱慈烺的话让他心头一动,若太子能借此抚慰民心,对朝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罢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疲惫的妥协,

“朕许你出宫,着勇卫营抽调二百精锐组成东宫卫队。至于出宫府邸之事,便暂居朕的潜邸吧,然每日卯时须至文华殿听讲,若有违逆...”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间咽下半句不祥之言。

朱慈烺一听心中大喜。虽然崇祯规定他每天必须入宫去文华殿听讲,但现在能出皇宫这个牢笼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头了。而且还能节制两百勇卫营,连忙叩首道:

“臣,谢过父皇。”

“好了,朕允你一道手谕,你先退下吧,朕还有些奏本需要批阅,你快去见见你的母后和皇伯母吧。”

“是,臣告退。”

朱慈烺行礼退出了武英殿暖阁,

给周皇后和张嫣请安出来后的朱慈烺抬头看着北京阴沉沉的天空,总算可以逃离这个锁了他十四年的牢笼,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得尽快离开皇宫,不然以周皇后和张嫣对他的疼爱,必然百般阻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