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尸妆时刻

解剖刀刺入冰柜的瞬间，林镜知听见了笑声。

殡仪馆停尸间的白炽灯管滋啦作响，53具失踪尸体整齐地躺在滑轮床上。他们的胸腔被改造成透明观察窗，内脏表面布满发光菌丝，像无数微型星云在黑暗中呼吸。

“这不是解剖。“林镜知戴上三层乳胶手套，“是在给宇宙做尸检。“

当她切开第17号尸体的太阳穴时，银沙突然喷涌而出。这些沙粒在空中组成谢敛年轻时的模样，对着监控镜头露出微笑：“林法医，令尊1987年的尸检报告很有趣。“

左眼监测器迸出火花，林镜知踉跄着扶住冰柜。父亲火场焦尸的照片从记忆深处浮现——那具蜷缩在实验室保险柜里的遗体，右手也握着染血的裁纸刀。

“谢明璃！“她突然对着通风管道大喊，“我知道你在看。“

滑轮床下的阴影开始蠕动，穿着白色殓衣的少女从尸群脚底缓缓升起。谢明璃指尖缠绕着缝合线，线头连接着每具尸体的枕骨大孔：“林医生还是这么敏锐，就像十年前发现我偷糖丸那次。“

林镜知甩出解剖刀钉住少女的裙摆，刀柄上刻着黑月事件的日期。谢明璃的瞳孔突然分裂成双环，声音带上机械质感：“你确定要唤醒'它们'吗？“

尸群胸腔内的菌丝同时爆亮。

顾临渊在实验室废墟踩碎第43副眼镜，镜片扎进掌心。他的血滴在1993年的实验日志上，泛黄纸张突然浮现隐形文字：“当观测者产生自我怀疑，镜像人格将获得实体。“

“出来！“他对着残破的防爆镜怒吼，“我知道你在吃我的记忆。“

镜面漾起水纹，另一个穿着复古西装的顾临渊跨出虚空。镜像人指尖缠绕着神经导管，导管另一端连接着天花板上的死胎标本：“你终于发现了，我们才是被观测的样本。“

废墟突然开始逆生长，烧焦的墙壁恢复成雪白实验室。顾临渊看见年轻时的父亲正在操作台前颤抖，监控屏幕里是浑身插满导管的少年谢敛。

“父亲...“他伸手触碰幻影。

“别碰！“镜像人扯断三根神经导管，死胎标本发出啼哭，“当年他篡改实验数据，才导致黑月事件...“

幻象突然扭曲，顾临渊的太阳穴传来剧痛。无数记忆碎片扎进意识——父亲在火海中撕毁实验记录，谢敛抱着女尸跪在血泊里，还有自己五岁时被注射的紫色药剂。

镜像人的西装渗出鲜血：“每次记忆回溯，都是谢敛在收割我们的...“

爆炸声截断话语。林镜知拖着银色裹尸袋撞破墙壁，袋口露出谢明璃苍白的脸。尸群在走廊尽头爬行，内脏菌丝组成发光的血色箭头。

“带我们去时隙斋！“林镜知扯开裹尸袋，露出谢明璃后颈的月牙烙印，“她的记忆能打开甬道！“

顾临渊的镜像人突然夺过身体控制权，扯断消防栓砸向追兵。水流接触尸群的瞬间，菌丝绽放出妖异的紫花，释放出致幻孢子。

“走通风管道！“镜像人踹开天花板，“他们在培养时空真菌！“

江夜在时隙斋地窖醒来时，苏渺正用青铜杵捣碎他的指甲。紫檀药臼里混合着玫瑰盐和银沙，每次研磨都迸发蓝色火花。

“你被种了记忆孢。“苏渺将药泥敷在他心口，“谢敛用真菌感染时空裂缝，把人类变成活体培养基。“

墙壁上的甲骨文突然开始渗血，林镜知的解剖刀穿透砖石。众人跌进地窖时，谢明璃的缝合线缠住了江夜的脖颈：“容器该归位了。“

顾临渊的镜像人突然伸手插进自己胸膛，扯出跳动的心脏。血液在虚空绘制出克莱因瓶结构，困住暴走的谢明璃：“用罗盘切开她的烙印！“

苏渺掷出的青铜罗盘在空中解体，108枚卦签刺入谢明璃后颈。月牙烙印爆出强光，投影出令所有人窒息的画面——

穿着婚纱的谢明璃站在实验室，谢敛将注射器刺入她的胎儿头部。血色月牙从孕妇腹部浮现，吞噬了整个产房的生机。

“原来我是...“谢明璃的瞳孔恢复正常，“第七代母体容器？“

尸群在此刻冲破地窖防御，菌丝缠住江夜的手脚。银色沙粒从他毛孔渗出，在空中组成谢敛的全息投影：“感谢诸位培育出完美的灵魂褶皱。“

林镜知突然将监测器芯片插入谢明璃的烙印。殡仪馆所有冰柜自动开启，53具尸体眼窝射出激光，在虚空烧灼出逃生通道。

“走！“她拽起江夜跃入光门，“去黑月事件的起点！“

众人坠入时间漩涡时，顾临渊的镜像仍留在原地。他拾起谢明璃掉落的缝合针，刺入自己的太阳穴：“该让观测者尝尝被观测的滋味了。“

谢敛的投影突然扭曲，他惊愕地发现右手正在消失——镜像人通过自毁切断了跨时空操控。

江夜在坠落中看到无数个自己。有的在实验室被解剖，有的抱着苏渺的尸体痛哭，还有的正在将裁纸刀刺入谢明璃的心脏。当他抓住其中一个幻影时，掌心传来灼烧感。

血色月牙在他额头浮现。

“欢迎来到1993年4月16日。“谢敛的声音从血月中传出，“现在你是我最完美的...“

苏渺的罗盘突然刺穿血月，时空乱流将众人抛进燃烧的实验室。江夜看见少年谢敛正抱着女尸哭泣，而那具尸体长着苏渺的脸。

“原来这就是黑月...“他话音未落，爆炸的火焰吞没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