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骨铃惊阙（武周天授元年）
墓宫寒雾缭绕，水晶棺中的女子面容苍白如纸。我抚过棺盖上凝结的霜花，指尖触到Ω符号的刻痕时，整座墓宫突然地动山摇。穹顶的九黎图腾迸出血光，七十二盏鲛人灯齐齐炸裂，飞溅的灯油在空中凝成无数哭嚎的鬼面。
“圣女可知此剑来历？“
金乌老妪的残魂附在青铜剑上，剑身浮现阪泉之战的场景。画面里黄帝手持的轩辕剑突然扭曲变形，剑脊处裂开七只复眼——竟是异种祭司用九黎巫祝的颅骨熔铸而成！那些眼珠突然转向我，瞳孔中映出武则天在明堂地宫的身影。她赤裸的脊背上浮动着与父亲相同的夔龙刺青，龙尾缠绕的却是阿尔法幼体蠕动的触须。
“三百年轮回，终是养蛊反噬。“老妪的嗤笑震得水晶棺裂开蛛网细纹。棺中女子突然睁眼，唇间吐出我儿时哼唱的巫歌，歌声引动四周青铜鼎共鸣。鼎身铭文化作锁链缠住我四肢，将九黎血脉之力源源不断抽入棺中。
我咬破舌尖，将混着蓝血的唾沫喷向青铜剑。剑身Ω符号骤然发亮，引动腕间摄魂铃狂震。七枚玉铃脱腕飞旋，铃舌上的殄文化作赤豹、雷兽、梼杌三头凶灵，与青铜鼎中爬出的异种祭司亡魂撕咬成一团。趁乱挣脱锁链时，棺中女子突然伸手扣住我咽喉，她掌心浮现的北斗胎记竟与我后颈的一模一样！
“你才是异种埋在人间的蛊。“女子指尖刺入我颈脉，鲜血顺着她的手臂纹路汇成星图，“九黎圣女不过是个饵，引着历代引路人前赴后继...“
墓宫深处突然传来熟悉的骨笛声，曲调正是逐鹿之战那夜风伯吹奏的《噬魂引》。我趁机将半块青铜面具按在女子额间，面具裂缝中迸出哥哥的残魂。赤豹虚影咆哮着撕碎女子手臂，我夺过轩辕剑斩断锁链，剑锋触及水晶棺的刹那，整座墓宫开始坍缩。
二
逃出钜鹿泽时已近破晓，怀中轩辕剑突然发出蜂鸣。剑柄Ω符号渗出黑雾，在晨光中凝成异种祭司的骷髅幻象。它指骨间缠绕着太平公主的牡丹金钿，沙哑的嗓音似锈刀刮骨：“子时三刻，明堂焚天。陛下要用九黎圣女的心头血，浇灌阿尔法花开。“
洛水岸边横陈着三十具无头尸，皆着太史局生员的青灰官袍。他们手中紧攥的浑天仪碎片上，刻着李淳风临终前用血绘制的星图。我拾起半片残镜，镜中忽现哥哥被囚的场景——他半人半豹的身躯锁在明堂地宫，七根陨铁钉贯穿要害，钉头上刻着“武瞾永昌“的殄文。
“玲姑娘别来无恙？“
晨雾中驶来辆玄铁囚车，驾车者竟是三日前太平公主府的嬷嬷。她脖颈处爬满食尸蛊，金褐色虫躯在皮下蠕动如蚯蚓。囚笼中蜷着个戴昆仑奴面具的男子，蹀躞带上悬着的玉铃只剩三枚——正是那夜在崇仁坊槐树下遇见的引路人！
“此贼擅闯明堂盗取浑天仪，该当凌迟。“嬷嬷挥鞭抽向囚笼，鞭梢却突然转向袭来。我旋身避让，轩辕剑斩断鞭身时，断裂处迸出腥臭的蛊虫。那些虫豸落地即化作风伯模样的金瞳幻影，手持骨笛吹奏《噬魂引》。
囚车突然炸裂，昆仑奴破笼而出。他面具下传来李淳风的声音：“速去司天台，浑仪生门将开！“说罢扯断蹀躞带，三枚玉铃化作流光没入我腕间。嬷嬷见状癫狂大笑，撕开人皮露出异种祭司的青铜骨躯，胸腔中嵌着的浑天仪核心正释放紫色毒瘴。
三
司天台的日晷投影已偏移七度，浑天仪二十八宿方位渗着蓝血。我踏着《周髀算经》记载的步罡诀闯入观星阁，却见李淳风的尸身端坐浑仪中央。他手中《乙巳占》无风自动，书页间飘出七十二道星符，在空中拼成常羊山陨铁矿洞的星图。
“九黎圣女，老道等候多时了。“尸身突然睁眼，瞳孔中流转着异种祭司的金芒。他枯指划过浑天仪黄道环，仪具突然变形展开，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青铜井。井壁刻满武周将士的姓名，每个名字都渗着蚩尤部巫祝特有的靛蓝血。
井底传来阿尔法的嘶吼，声波震得观星阁梁柱崩裂。我掷出轩辕剑插入井口，剑身Ω符号突然化作旋涡，将异种祭司的毒瘴尽数吸入。李淳风尸身趁机扑来，枯爪直取我心口，却被突然现身的昆仑奴用骨笔刺穿眉心。
“李太史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做成了人烛。“昆仑奴掀开面具，露出被狐火灼毁的半张脸——竟是哥哥用巫术保住的残魂！他扯开衣襟，心口处嵌着半块浑天仪枢轴，“当年我逃出常羊山时，在终南山发现了异种与武瞾的契约碑...“
话音未落，井底突然伸出阿尔法的触须。那布满吸盘的肢体上黏连着无数人面，最新一张竟是太平公主的容颜！哥哥将我推向浑天仪生门，自己却被触须缠住腰身。他扯断颈间玉铃塞入我手，铃舌上的殄文首次完整显现：“杀武瞾，焚明堂，九黎归。“
四
从浑天仪生门坠出时，正落在明堂前的天枢铜柱下。这座用九黎部青铜器熔铸的巨柱，表面浮刻的“大周万国颂德天枢“八字正在渗血。柱底镇压着的蚩尤战斧感应到轩辕剑气息，发出震耳欲聋的悲鸣。
子时三刻的钟声响起，明堂十二重檐同时燃起靛火。火光中浮现武则天的身影，她褪去龙袍的脊背上，夔龙刺青正与阿尔法触须交融。当我挥剑斩向龙首时，她忽然转身——那张与我九分相似的脸上，竟浮现母亲临终时的温柔笑意。
“玲儿，这才是九黎圣女真正的宿命。“女帝指尖轻点，明堂地砖下升起三千青铜鼎。鼎中沉浮着历代引路人的骸骨，每具尸身心口都插着刻有Ω符号的短剑。阿尔法的触须从鼎中探出，将骸骨碾碎成靛蓝色血雾。
轩辕剑突然脱手飞向祭坛，与蚩尤战斧碰撞出刺目火花。两柄神兵交击处裂开星门，门内传出父亲临终的嘶吼：“斩断轮回，玲儿！“我扯下七枚摄魂铃抛向星门，铃舌殄文化作赤豹扑向武则天。就在利爪触及龙袍的刹那，阿尔法幼体突然破体而出，将整座明堂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