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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稳婆与助产师
“京城里负责接生的稳婆地位很低,我之前还觉得奇怪,但经过一些调查,我发现,她们地位低是应该的。”贺悬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代的产婆,与其说是助产师,不如说是产妇鼓励师更合适一点。
毕竟,稳婆并没有系统学习的途径,新产婆想要入行,往往要靠向老产婆拜师传授经验。
而稳婆多是一些没有文化,连字都不识的妇女,很难总结到什么经验,而即便总结到了,也因为师徒系统的封闭保守而难以广泛流传,最终只成为让一两家牟利的工具。
再加上由于稳婆行业的特殊性,即使想靠血缘来传承技巧也不太容易,只有一些富有名声,在当地广泛流传的稳婆能把自己的手艺传给自己的女儿,剩下的绝大多数稳婆,面对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徒弟,宁愿抿着嘴唇把秘密带到坟墓里,也不会交给她。
这就导致一个结果,那就是稳婆行业,真的很原始,很简陋,她们所用的方法,也很难说有效果。
比如说,在稳婆中广泛流传的一个经验就是:
在生产之前打开屋子里一切盒子,匣子,瓶子,总之一切能打开的东西都要打开,通“开”,希望产妇大开产道,让孩子顺利生下来。
或者就是拿着糖趴在产妇腿间喊着,希望用糖把孩子引出来。
以及觉得产妇生产不了多是日夜游神作祟,要用火盆烧灼他们的脚底板,把日夜游神赶走,以便让孩子顺利生下来。
再有就是撒些糯米驱邪,去除煞气,防止产妇在生产过程中煞气入体得病。
流传的都是这样的经验,让贺悬不禁怀疑她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为数不多在稳婆中广泛流传,又对产妇生产真有帮助的,就是用一大团麻油浸过的头发,塞到产妇嘴里,催动产妇呕吐,希望能借此让孩子生下来。
但是……这一大坨头发,她们不会洗,因为越脏,越臭的头发,催吐效果就越好。
当贺悬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差点没把茶壶砸在那个跟他说这件事的稳婆脸上。
当然,不是气的,只是恶心得他差点没拿稳茶壶而已,他当时正在给那个稳婆倒茶。
她们为数不多的专业知识,就是诸如剪脐带,拍婴儿屁股使其啼哭之类的事,也就是这样,才没让稳婆变成一个人人都能兼任的行业。
但是,就算是这些专业知识,她们也做的不好,她们有一个很坏的习惯,就是不给她们剪脐带的剪刀消毒。
因为社会普遍认为,一个稳婆剪刀上的血痂越厚,越说明她经验老练,所以稳婆很爱惜自己的剪刀,从来不会洗掉剪刀上自己的从业凭证。
而这样的做法,只要想到,就会让贺悬这些已经把消毒刻进本能里的医生头皮阵阵发麻。
想到古代环境的婴儿夭折率,贺悬很怀疑,如果那些产妇不请稳婆来,而全部自己家人接生的话,她们的孩子存活率会不会高一点。
贺悬回想到这,他摇了摇头,说道:“当今世道,稳婆的传承比起医师来,实在差的太多了,大多数产婆比起助产,她们不帮倒忙就不错了,可偏偏接生这个行业很重要,所以我想,在稳婆业内掀起一场改革应该较为容易,能提升我们太方医阁的知名度,为教学提供经验,也能在之后对医学的改革铺路,让我们的计划更好走一点。”
“那,贺大夫的意思是要我去当稳婆吗?可是,可是我从来没做过啊,万一我做不好该怎么办?”龚玉心有些担心地问。
“放心,只要经过我的教导,再拿上产钳,你就是这个世界最好的助产师。”贺悬信心十足地说道:“我会先教你一段时间,然后拜托几个稳婆带你实习一阵,接着你就可以独自上岗了,如果这个计划确实成功的话,对也能造福天下女子,提高稳婆的地位,玉心也是想这么做的吧。”贺悬笑着说道。
“只是要辛苦你了,玉心,稳婆地位很低,你会有些委屈的吧。”
“不,不委屈,贺大夫,我学医的初衷就是为了造福天下女子,如今既然就有能造福女子的机会,我怎么会觉得委屈呢?”龚玉心坚定地说道。
“那就好,来,过来,看看这个产钳,我来教你怎么使用这东西。”贺悬说道。
赵裕和龚廷贤对视了一眼,随即告辞,去别处准备他们的教案了,房间里,贺悬手里拿着产钳,龚玉心好奇地站在他的旁边学习着。
“首先呢,你看,这个有点像鸭嘴一样的弯曲,其实是为了适应母亲形状而故意做成这样的,有了这个形状,这样,在产钳伸到产道里面的时候,就不用担心伤到产妇了,而这个内弧,则是为了适应胎儿的形状,可以卡住胎儿的下巴,夹住胎儿的脑袋。”
贺悬慢慢地介绍着。
其实贺悬拜托铁匠造出来的产钳,是在几百年的时间内持续改进过的第四代产钳。
通过分别增加适应母亲形状的鸭嘴,适应胎儿下巴的内弯,方便的锁定装置和便于使力的把手,让产钳达到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状态,在这几百年中,无数助产师用实际的接生经验,以及产妇和胎儿的生命证明了这些改进的必要性。
但既然贺悬知道怎么回事,那就不要产妇再多流几百年的血了。
即使是现代医院里的产钳,效果也跟贺悬手里的差不太多,可以说是贺悬手上最接近现代的东西。
龚玉心被贺悬教着,学习着产钳的使用,看着贺悬在那里推、拉得演示着,她羞得脸有些发红。
“那个,贺大夫,您是怎么想出来产钳这个东西的,之前我就觉得奇怪,您难道不是应该在翠芬家里才第一次见到生产的过程吗?为什么您会这么清楚翠芬的疾病呢?难道您还接生过许多次吗?您对生产过程怎么这么熟练啊!”龚玉心羞得脸都不敢抬起来了。
“这个,呃!”贺悬愣住了。确实,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是一个对生产很了解的人。
但他随即咳嗽两声,说道:“咳咳,那个,虽然我对女人不了解,但我对人体很了解啊,玉心,男人跟女人,虽然结构上有差别,但总体是差不多的,而且……”
他小声说道:“而且,我善于解剖,你也是知道的,通过解剖,我积累了很多关于人体的知识,制造出这样的机械,也很正常吧。”
贺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