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山丰林厚
因为看对了眼、因为喜欢，用不着秦达三姐夫宋怀军托付，刘明义也会护着秦达。
眼见着向阳屯的猎人队，背枪、牵狗、赶老牛朝北边的老林子进发，看完了热闹的几人也奔屯部而去。
到了地方，刘明山已经准备好了一辆拉货用的大马车。
这种马车，不仅是林区运输物资的重要工具，在县城、市里甚至于省城，有些地方的物资转运，用的也是这种大马车。
尤其是海边、河边冬天的物资转运，必有这种一马或双马的大马车。
马车不错，板板正正很像样，只是车把式的情绪不高，一看就知道心里有事儿。
马车上，已经装了六个大麻袋，还有三口一米来高的荤油缸。
与水缸的粗壮不同，荤油缸细高条，看细腻的缸口反光的釉面就知道是正经玩意儿。
“明山，猎人队上山的事儿，你知道了？”
进了村部，没等秦达开口，刘明义就先开了口。
跑山尤其是打围，每一次进山都是一场生离死别。
向阳屯紧在山根底下，每年都有人进山出不来，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
山神爷老把头拿人，可不管你是否是老弱病残，更不管你家里有多少人在等你。
今年开春，向阳屯死了三个，好在都是四五十岁的，没什么年轻人折在山里。
这次猎人队的人员，刘明义也大概看了一下，因为伏假的缘故，里面可是有五六个十四五的孩子。
用孩子跑山的原因也简单，无非青壮年要上班干活，一帮子半大老头，需要几个腿脚快的孩子传信。
“那些个缺大德的老瘪犊子，见钱眼开，半大小子都给带上山了！大哥，我劝过了，人不用屯部的枪，硬要上山我也拦不住。”
给大哥刘明义解释了一下劝不住的原因，刘明山强压心中怒火，向着北边岗子啐了一口。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进山打围，他也不阻止。
但现在这时候，还真不是进山打围的好时候，进了老秋，山上的高草倒了，那才是正经打围的时候。
现在山里多数地方的青草齐腰深，这个高度，既能遮野猪，也能遮黑瞎子。
可能一阵山风过去，人身边就站起了黑瞎子，真要这么遇上了，人多半都没活路。
“那你让屯子的卫生所看看药够不够，屯子里的车把式也不能都走了，必须留两架马车，还有提醒那些个进山的人家都警醒着点，看大田的也得注意东北边窝脖岗子。”
刘明义的救护措施说的详细周全，秦达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
现在这年月的村屯，能有这种见地的可不多。
想来这老头关键时刻瞎咋呼，也是宣泄心理压力的一种途径。
可刘明义说的好，听安排的刘明山却喘了几口粗气说道：
“大哥，屯卫生所备药没问题，让各家各户跟看大田的警醒也没问题，马车就留不下了。”
说完之后，刘明山拿眼皮子夹了一下情绪不高的车把式，当着外人也没给他留面子。
“你瞅郑老憨这逼样的，他都敢跟我讲条件了，去趟煤矿家属区，两斤鹿肉他特么还嫌少，这不，我把小秦打烂那孤猪后鞧给了这老瘪犊子。”
刘明山说这话的意思可就多了，一是提醒自家大哥，上山打猎的是为了钱，套马拉车的也是为了钱，想用车不难，那得给钱。
二来，他也得敲打一下车把式郑老憨，这货就是被孤猪造两亩地的老郑家掌柜，刘明山的堂姐夫。
没他刘明山招呼来了小秦炮，他这堂姐夫郑老憨家的苞米还不知道能剩多少呢？
三来，就是给秦达说说猎物的分配，那孤猪让他给打烂了，不能坐钱，只能给帮忙的当做酬劳。
被刘明山当面指摘，郑老憨屁也不放一个，要不是因为孤猪造了他家两亩地的苞米，他也不能提车价。
“那你也别去看大田了，在家歇歇，也警醒着点。”
猎人队进山虽说是个人的事儿，但真要死了人，那就是屯子里的事儿了，刘明义提醒完之后，就去看小鞋匠剥皮卸肉。
秦达一夜下货四十来个，可是正经把小鞋匠金茂林给累着了。
“秦达兄弟，我给明山叔说了，鹿脾我给你风干了，等干的差不多，使油一炸再撒上辣椒面子，那可是下酒的好材料。”
刘明义走到跟前，金茂林回头见秦达来了，也就多说了几句话。
“茂林，这都你弄的？别跟我客气，亏待谁都别亏待你自己个儿。”
回了金茂林一句，秦达这才有机会跟刘明山说话。
“明山叔，不是不让你弄太多荤油吗？这三缸荤油怕不得一百五六十斤了，咱爷们可别客气，油少了，你就多留鹿肉……”
从昨夜里到晌午吃饭，秦达都没问他究竟打了多少猎物。
现在站在屯部，他也不去看究竟打了多少，打多打少心里有数就够了。
秦大把头的名声虽响，但老话说的好出门三里就是他乡，对他一个外来人，向阳屯这边大差不差也就够了。
没点好处，现在这年月，能换真心的也只有钱。
“小秦，我跟你还客气什么，你放心好了，除了你吃亏，我跟茂林都不吃亏，猎人队进山了，你下的这些货就得快点卖了，差一少二的你也别放心上。”
刘明山不客气，对秦达来说最好，这样就不用让家里的秦大把头欠人情了。
说到猎人队，刘明山虽说生气，但他估摸着这趟进山他们下的货也指定是鹿，而且多半会是赤鹿。
山林里，即便山牲口再厚，什么东西该有几个也是有数的。
熊能带上三四个熊崽子，就是山丰林厚的标志。
但老虎、犴达罕这种山牲口，数量终归是少的。
山丰林厚，主要在狍子、野猪身上，赤鹿也是相对少的山牲口。
这次高山顶上的鹿群被老虎妈子赶下山，也确实是十几年、几十年难遇一次的好机会。
如果没有秦达一夜下货四十多，弄不好组织猎人队上山的就是他刘明山。
“明山叔，只要是你经手的我就认。”
秦达给了答复，刘明山这才转头对宋怀军、王常胜说道：
“宋、王，车上那六袋子肉，一家一份，茂林都撒了粗盐，放荫凉地儿搁着，十天半月的没事儿……”
宋怀军、王常胜本就不咋认识刘明山，客气话是客气话，肉是哪来的、熊油又是哪来的，这哥俩心里可清楚的很。
如果没有小五子秦达，这一大马车的肉油，也不是刘明山能置办起的。
而且该承情的也不是这哥俩，而是秦达跟家里的老哥仨。
哥俩稍一客气，也没在向阳屯屯部多待，有秦达给支的小刀换牛马的发财大计吊着，哥俩恨不得立马就回铁匠铺试试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