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无事献殷勤

接连两日，高殷为钱发愁，哪怕他知道两日前高洋早有示言：高殷缺钱可以找他拿。

高殷知道，高洋在等他开口。

但高殷不知为何，就是有点犟，不愿意就此事求助与高洋，就好似哪吒宁剔骨还父亦不愿向李靖低头认错的样子，隐约有反抗父权的精神。

特别是高殷想象到，高洋可能就大马金刀落座在太师椅上，一脸笑意地等待着自己主动开口求助的模样，便更不愿向其开口。

正待高殷发愁之际，窗外出现了熟悉的身影，准确来说是熟悉的腿态。

正是信步在廊道上，看似是要前往主母寝室的李昌仪。

李昌仪身着绛色绣纹窄袖袴褶服，形象飒爽干练。

高殷狡黠一笑，好似心有好主意。

高殷爬上胡凳，跳上倚靠窗户案台，而后跨步一跃。

砰的一声。

高殷自窗台跳落廊道，落在了李昌仪身后。

李昌仪听见声响回眸看了一眼，见是高殷，遂又好像无事发生，顾自前行。

高殷拍了拍方才跳下撑地作缓的双手，叫住眼前的飒爽女子：“李姨，又来找阿母解闷了吗？”

李昌仪嘴角一怔，有些尬住了。

李昌仪大步作返，左手掌捂住高殷的嘴巴处的小半边脸，右手食指指着高殷的面门，屈身说道：

“你这破小孩，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姨，我哪里算是你的姨娘？”

【古代妾室的地位不高，南北朝称呼长辈的妾，礼遇一点的称呼是姓＋氏，通常是直接称作妾或者不予称呼，无需加姓。

此时的姨（姨娘）主要有三种含义：妻子的姊妹；母亲的姐妹；父亲的妾】

高殷拉开挡在自己嘴前的玉掌：“那李娘？”

李昌仪额线一黑：“我好歹也算是你的长辈，这个更不妥。你唤我李氏即可。”

高殷眨巴着眼睛：“这怎么能行，李氏算是尊称，如此显得你我太过生分，亦是不妥。”

李昌仪玉指点戏高殷的额头，动作柔媚：“什么你我？太过生分？我和你有熟络到谈论你我的地步吗？”

李昌仪继而说道：“你还是唤我姨吧，我和你阿母倒是勉强算作同族姐妹。”

高殷笑道：“好的，好李姨！”

李昌仪嘴角骤冷，是真尬住了。

高殷：“李姨自大将军府过来，虽有车马相送，想必也是舟车劳顿，从而腰酸背痛。

侄儿近来自崔侍郎那里学来一套经络纾解之法，若是李姨不弃，当即便可以展示一二，定能让李姨当场收获良效，身轻体畅！”

李昌仪美眸打量一脸殷勤态的高殷，双手环抱缓口道：“打勤献趣，说吧，是有何事需要我的帮忙？”

“李姨慧眼，是侄儿班门弄斧了，廊道人多眼杂，事关紧要，不妨入侄儿房间一叙？”

高殷说罢，便扯着李祖娥的衣角往舒心斋里走。

李昌仪默不作声，却也由着高殷去，入了高殷的房间。

李昌仪还下意识瞥了左右一眼，见四下无人，方才安心。

李昌仪明明知道自己和高殷是两代人，可被一个小破孩单独领进屋，心里还是会感觉有点怪怪的。

特别是这个破小孩还老是喜欢偷看自己，甚至会画自己的那个地方。

李昌仪的心头因此会情不自禁出现一种不合时宜的偷感和气若悬丝的期待感。

高殷搬来一把胡凳，让心神有些杂乱的李昌仪落座。

高殷还搬来一把胡凳，放在李昌仪身后，得以让自己站立在胡凳上，为李昌仪拿捏肩头。

李昌仪身材高挑，肩膀却是削瘦，哪怕是高殷七岁的小手掌亦能勉强在其肩上发力，显然骨架并不算大。

李昌仪感受着肩头上传来的受力舒缓感，开始闭目享受起来，嘴角亦是随着身后高殷的用力时长而逐渐上扬。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高殷便觉手指酸痛，难以继续捏肩，又见身前女子一脸意犹未尽态，只得苦苦坚持发力。

高殷不禁然感慨，年幼的身躯，终究还是气力不足，往后的日子还是得注重锻炼身体。

李昌仪偶尔会偷瞥后旁的小儿，只见高殷的脸上渗有细汗，一脸疲惫难耐却又苦苦支撑的摸样。

李昌仪那本就妖艳的脸上，因为嘴角上扬的弧度愈演愈烈而显得尤甚妖娆。

高殷换了好几个捏肩的姿势，李昌仪忍俊不禁。

李昌仪见高殷也大概到了极限，遂主动出语打断了高殷的劳作：“好了，你无需再献殷勤了，有事但说无妨。”

高殷长松口气，开门见山道：“李姨多有家财，不知可否借给小儿些许？”

李昌仪玉指指着自己：“我多有家财？你是从那听来的野史轶闻？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高殷将脚下的胡凳搬到李昌仪面前，与李昌仪面对面而坐：“这哪里还需要听闻，因为这本身并不难猜。”

李昌仪美眸流转，来了兴趣：“你且说说。”

“且不说李姨本就出身河北豪族，祖父李秀林是一代良吏，父亲李徽伯更是凭借定策功勋被阿翁封为县伯。

更为一绝的是，李姨的两任丈夫更俱是显赫权贵！

前夫高慎出身渤海高氏，是河北豪族出身，其家族在前些年时更是风头无两，如此钟鸣鼎食之家，高慎自然是家财万贯，你身为妻子，自然也是富余的。哪怕高慎后犯有叛逆之举，但阿翁念旧，并未迁罪高慎亲族，你的家财也未受到侵害。

而现在丈夫高澄更是坐拥半壁山河，哪怕你虽为妾室，可在外亦是风光无量的存在，如此显赫的你，自然也是家财巨丰。

当然，这些都只是珠玉在前！”

【定策：大臣谋立天子。这里具体指高欢扶立元善见，建立东魏】

李昌仪默念这出自高殷嘴里奇怪的“前夫”用词，感觉倒是贴切，遂没有作问，而是顺话说道：

“噢！？依你之见，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面对李昌仪的作问，高殷慨然直言道：

“去年夏天，大伯携带元仲华和诸子前往晋阳长居，将偌大的大将军府交给了溧阳公主来打理。

而当时的溧阳公主年纪不过十二岁，大伯念其年幼，遂让你帮扶打理。

由此可见，如今大将军府的打理者，名曰萧妙淽，实则是近在我眼前的，好李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