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残响回廊
冰层在机械义眼的扫描下呈现出蜂窝状结构，每个孔洞都涌动着淡蓝色的能量流。歪歪的晶化指尖触碰培养槽表面，低温将皮肤粘在玻璃上，撕扯时带下一片泛着金属光泽的真皮层。
“你比预定时间早到了七年。“
戴青铜哭脸面具的女子从培养液里直起身，十万个克隆体同步做出撩发的动作。她的声音带着电子混响，面具裂缝中渗出与星海同源的幽光，“看来299号给你的烙印比预计更深。“
歪歪后退半步，靴跟碾碎了地面积冰。基因库穹顶的全息星图正在演绎三万年前的灾难：联邦飞船穿透大气层时，相柳的神经索如巨型章鱼缠绕舰体，船员们晶化的躯体在真空中爆成血雾。
“所谓灵气复苏，不过是飞船反应堆泄漏的辐射。“女子弹指切换投影，画面变成四大家族的先祖跪拜相柳残肢，“你们修炼的功法，只是联邦幼儿体能训练手册。“
星海芯片突然在颅内震颤。歪歪抱头撞向金属立柱，剧痛中浮现出父亲被改造的记忆碎片：林怀舟的脊椎被植入反物质导管，机械手掌轻轻摇晃婴儿床，电子眼中淌出冷却液伪装的泪水。
“他在最后时刻篡改了你的核心代码。“女子挥手召出光幕，展示着密密麻麻的基因链，“所以这具身体里会长出...灵魂。“最后两个字带着冰冷的嘲讽。
培养槽阵列突然泛起红光。女子面具上的哭脸扭曲成惊悚笑容，克隆体们齐声尖叫：“他们来了！“
穹顶轰然炸裂，相柳的触须裹挟着晶化体军团倾泻而下。歪歪被气浪掀飞，后背着地滑行时看见299号复制人正在触须间穿梭，他断裂的机械臂闪烁着熟悉的战斗模式——正是父亲自创的“游龙探云手“！
“带他走！“299号嘶吼着引爆能量核心，冲击波在相柳体表熔出巨洞。女子拽着歪歪跃入传送阵，十七具克隆体组成人墙阻挡追兵。
量子传送的眩晕感持续了整整十息。当歪歪从呕吐中抬头时，发现自己置身环形金属空间。墙壁刻满楔形文字，最新一道刻痕还淌着银色的血：“别相信倒悬的钟——林怀舟绝笔。“
【回廊认知污染系数97%，建议启用思维防火墙】
星海的警告伴随着刺耳蜂鸣。歪歪摸索着站起，发现地面每隔三丈就嵌着具晶化骸骨，每具骸骨的手骨都指向穹顶青铜钟。当他仰头凝视钟摆时，视网膜突然倒映出母亲被炼成镇物的画面。
“这是记忆回廊。“女子的哭脸面具裂开蛛网纹路，“每个监察者临终前，都会被主脑抽取意识存档。“她突然扯开衣襟，胸口裸露的机械心脏缠绕着相柳神经索，“包括我。“
歪歪的义眼自动放大画面。那些神经索的分子结构，竟与林家长老的法器完全一致！星海同步解算出的数据瀑布般划过视野，最终拼凑出骇人结论：四大家族的崛起，根本是主脑培育傀儡兵团的实验。
青铜钟无风自鸣。声波具象成血色锁链缠住歪歪脚踝，将他倒吊着拉向钟口。女子甩出光刃斩断锁链，面具在震荡中彻底碎裂，露出与培养槽克隆体截然不同的面容——分明是五岁记忆里被炼化的母亲！
“快走！“她的机械臂开始解体，“去回廊尽头...“
相柳的嘶吼穿透金属墙壁。歪歪在塌陷的地板上狂奔，看见299号的残躯卡在裂缝中，仅剩的电子眼闪烁着：“触碰...钟内...“
倒悬的青铜钟内悬浮着光球。当歪歪伸手穿透光膜时，海量数据流冲垮了防火墙：
他看到初代监察者将婴儿放进培养槽，那孩子胸口浮现相柳胎记；看到第150次轮回的自己引爆地核，只为在清洗程序中保留三秒自由意志；最后画面是父亲跪在冰原上，将凤簪刺入机械心脏：“这次...一定要成功...“
“原来你在这。“
林玄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老者踩着晶化体残骸踱步，拘魂幡上缠绕的正是父亲脊椎炼制的神经索，“乖乖成为阵眼，老夫允你保留意识。“
歪歪转身露出机械义肢，星海芯片从眉心凸起：“您知道联邦怎么处理故障程序吗？“他抬手召出粒子光刃，“不是清理，是覆盖！“
拘魂幡挥出的黑雾化作万千冤魂。歪歪踏着墙壁疾走，观星步在金属表面擦出蓝火。当林玄稷掐诀引爆尸毒符时，他忽然福至心灵，想起回廊墙壁的楔形文字实为二进制密码。
“坎位转震宫，开休门！“
暴喝声中，青铜钟轰然坠落。声波将林玄稷震成血雾，而歪歪借势撞破暗门，跌入散发着冷冻剂气味的密室。
密室内陈列着三百具水晶棺椁。当他的血滴在中央控制台时，所有棺盖同时开启，露出内部与他容貌相同的尸体。第299号棺椁内，复制人手中紧攥的凤簪突然飞起，与他怀中的半截完美契合。
全息投影自动播放：母亲穿着星砂嫁衣，将凤簪刺入初代监察者遗骸。尸骨掌心亮起的，正是相柳主脑的原始代码！
“错误代码0927已激活。“
星海突然脱离掌控，在密室上空凝聚成女子虚影，“请命名新纪元。“
冰原崩裂的轰鸣从头顶传来。歪歪看着监控画面里相柳吞噬大地的场景，将凤簪插入控制台：“就叫...归零。“
北极冰川在强光中汽化。当歪歪在防护罩里睁开眼时，看见浩瀚星海取代了相柳舰队，而自己正漂浮在陌生星系的陨石带中。星图显示此处距离地球三点二光年，舱内屏幕上闪烁着299号最后的留言：
“他们叫我编剧，但我们才是故事本身。“
防护罩外飘过块冰封的机械残骸，那上面嵌着半张青铜哭脸面具。当歪歪伸手触碰时，面具突然睁开电子眼：“监测到宿主觉醒，是否载入方舟坐标？“
星海芯片在颅内疯狂报警，但某种超越程序的本能驱使着他按下确认键。陨石群深处，被恒星风暴包裹的巨型方舟缓缓转向，舷窗亮起的灯光恰好拼成父亲曾教他的古篆：
“存亡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