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寄人篱下1
我们甚至来不及正式的说声再见，命运便推动着我们，各自向自己的人生道路走去……
远处的人儿正笑容可掬地望着她
“结束了”
“嗯，我们走吧！”不同的话语，同样轻松的语气。
助考车上，此刻充满了青春的激情，高考还未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像一根紧绷的琴弦，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同学们高涨的情绪如奔腾的江水不可遏制，
“好了，终于结束了，老子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休息，睡他个两天三夜”
“嘿，睡什么呀？今天晚上一定要嗨起来，我们去蹦迪吧！”
“老韩，你去不去？”
“唉，老韩肯定不去，他还要陪他女朋友呢”哈哈哈……引来一阵哄笑
“唉，这三年都快把老，压迫死了，不行，明天我也要去找一个女朋友”
“你们有谁暑假去听薛之谦的演唱会？带我一个呗！”
“我能送你回家吗？可能外面要下雨啦，我能给你个拥抱，像朋友一样可以吗？我忍不住从背后抱了一下，尺度掌握在不能说想你啊，你就当刚认识的绅士，闹了个笑话吧”
“喂喂喂，这还唱起来了”
“我暑假不去听演唱会，我要宅在家里，看我未完结的小说”
“我爸说要带着我去上海玩”
“我要去找个暑假工锻炼锻炼自己”
……
同学们都在热火朝天的谈论着自己暑假的安排，谁都没有提及那场人生中至关重要的考试的结果，提到了又如何？终究已经过去，我们都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努力，结果就交给天意来安排
距离去学校500米的十字路口处，车辆水泄不通，司机叔叔没办法把助考车靠边停下，同学们争先恐后地下车，各自去寻找等待已久的父母，凌霜和程梅，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被人冲散，甚至来不及好好的说一声再见
凌霜拿出手机，发现有三通未接电话，一条是姑姑的，两个是，英娘打来的，正准备回拨回去，就见姑姑的电话又打来了，手指轻巧地滑过绿键(凌霜的家乡自己的母亲称为妈妈，自己的大伯母称为娘，凌霜娘叫赵英)
“小霜，考试结束了吗？”
“嗯，刚结束，我刚才从考点回我们学校车上太吵了，刚才我也没有听见您给我打电话”
“我也是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才给你打的电话，感觉怎么样？”
“还行，跟平常的考试差不多，就感觉数学有点难”
“那就好，你见你娘了吗？”
“还没有，我还没有回到学校，这边堵车了，我正往学校赶呢”
“那一会儿赶紧给你娘回个电话，你娘带着你弟弟和妹妹来接你，”
“我娘开着三轮电动车来的吗？”
“不是，你伟哥(英娘的儿子)把他们仨送到你们学校。一会儿你找到你娘后给你姑父的个电话，你姑父下班去接你们回来。”
“好我现在立马跟他打电”。
凌霜，挂了姑姑的电话后，找出娘的电话号码就拨了出去
“嘟嘟嘟”，
“喂，娘，我是凌霜，你们在哪呢？”
“我们在你的教学楼下呢，”
“哪座教学楼啊？”
“哦，我们在那个红色的教学楼下面呢”
“好，你们先站那别动，我一会就到学校了”
凌峰，你能不能别乱跑了？
电话里传出凌雪训斥的声音，语气颇为恼怒显然，这话她已经说了很多次了
“不好意思，你们能不能让我过一下？”过路人的说话声，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不断从电话传出
“娘，你们那边有点吵，我先挂了，我一会就到了，你们先别动”
“好好好，你赶紧过来吧！”
凌霜不禁加快脚步，左躲右避，见缝插针的穿过人群，终于到了学校。凌霜四处张望着，试图寻找那三个熟悉的身影，不远处的红楼前，一个身穿款式老旧的红色短袖妇女，向她招手，由于长期从事农业劳动，皮肤呈现了黝黑的土黄色，站在一群身穿时髦衣裙的妇女中，显得有些突兀，旁边的凌峰正拿着一个，装着半瓶水的矿泉瓶玩的不亦乐乎，周围嘈杂的世界似乎与他无关，凌霜向他们跑去
“娘，凌雪呢？”
“哦，她去跟着你苏梅姑奶去你的寝室楼，给你搬行李了
凌霜不知道以前他们家有这个亲戚，父亲去世后，这个苏梅姑奶突然找到了她，一见到面就拉起她的手，失声痛哭，“可怜的孩子啊！你的命运怎么这么坎坷，一年前我才刚见过你的父亲，他怎么突然就去了？要不是前几天听你那几个姑姑的谈话，我还不知道这个事，……你和你弟弟妹妹以后该怎么办？你可要看开点，以后你弟弟妹妹全都靠你了……”
苏梅姑奶满头银丝，时间这把无情的刀，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皱纹，她宽厚温暖的手包裹着凌霜的小手
本以为自己已经能接受这个事实，却在姑奶的感染中，失声痛哭，那天下午娘儿俩抱在一起，不知哭了多久，苏梅姑奶临走的时候，硬塞给凌霜了200块钱
“好孩子这个你一定要收下，我也不能为你做什么？你一定要坚强起来……”
望着她蹒跚离去的背影，泪水模糊了凌霜的视线，她紧紧抱着自己屈膝蹲下，把头埋在膝盖上，任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袖和裤子
“走吧，我们赶紧去看看”
旁边人的呼唤，拉回了凌霜的思绪
“峰儿，赶紧，姐姐带你去找你二姐”
“大姐，你回来了，就是今天下午娘带着我和二姐，去苏梅姑奶家了，苏梅姑奶可好了，还给我了好多吃的……”
凌峰刚才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中玩耍，听到了凌霜的呼唤，就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灵动的双眼转个不停，摇头晃脑的跟凌霜讲着下午的事情，那天真无害的小模样，让凌霜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却还是决定先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好，姐姐知道了，姐姐先带着你去，找你二姐和姑奶吧！”
“嗯，好。”凌峰朝着凌霜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眼睛笑的都眯成一条线了
寝室楼下，年级主任和各位班主任老师正在维持秩序，“各位家长，各位同学，为避免拥挤请大家在东楼梯上西楼梯下，谢谢配合”
“娘你和峰儿先在这等着我，我去上面看看他们在不在？”
“好，你快去吧！”
由于慌张上楼，凌霜多次差点碰到正在搬东西的同学，“不好意思啊！让我过一下，对不起”
就这样挤挤攘攘上到了六楼，“喂，凌霜，你奶奶和你妹妹在寝室等你了很长时间了”两个女同学一起搬着被子看到凌霜远远的就大声说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们啊！”
“没事，你赶紧去吧！”
“在哪个是我姐的床铺啊？”听到凌雪的声音她就赶紧跑到寝室
“姑奶，你们怎么来了？”
“我就是想着你还不回来呢，然后我就带着二妮儿上来看看能不能帮你拿着东西？二妮儿看到这屋子的门上写的有你的名字我们就进来了，就是不知道你的床铺在哪？”
“这就是我的床铺”凌霜指着左手边的上铺
“这是你的东西吗？”说着她人家就用颤巍巍的双手，准备去拿东西
“您别动，这个东西太重了，让我来。”凌霜赶紧从她老人家手里接过那箱书
她老人家又赶紧拿着空热水壶和凉席，不由分说的就向外走去
“姐，我拿什么啊？”
“你拿这两个”凌霜把一袋错题本和装着拖鞋的洗脸盆递给凌雪
“把那个也给我吧，我能拿动的”凌雪指着旁边的凉席，
“不行，这太多了，拿着它你先下去吧”，仅十岁的凌雪，左手dian着书，右手拿着盆儿跌跌撞撞的下了楼
凌霜把席放在装书的箱子上，一把抱了下去
“一你看看你考个试，让你姑奶也跟着操心”
“没事，我这老胳膊老腿也该活动一下了，我在家也是闲着
“唉，您跟着也是操心了”
“娘和姑奶，一直在说着相互体谅的话，凌霜没说什么，转身回楼上把剩余的被子抱了下来
“你给你姑父打电话了没？”
“半个小时前打了，他说他还在忙，让我们先等他一下”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凌霜，露出了一个笑容，却显得有些苦涩
“喂，谁啊？”一副不耐烦的男声从电话中传出
“那个，姑父，是我凌霜”
“哦，咋了有事儿？”
“刚才姑姑说让我给您打个电话，让您来学校接我和娘”
“哦，就这事儿，我现在在忙呢，你等一会儿再说吧！”
“嘟嘟嘟……”
凌霜小时候就觉得她的姑父，玉树临风温文尔雅，俨然一派电视中的君子形象，觉得他的姑父是她身边最好看的男生了，还被他对姑姑的深情给感动了，据说姑父的老家离这个城市很远，姑姑不想要离爷爷奶奶太远，姑父就陪姑姑留在了这个城市此后，姑父对爷爷奶奶一直都很好……
呵呵，事实的真相也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眼看太阳落下，身边的人终是不耐烦了
“你再给他打一遍”
“好，我现在就给他打”接着就有电话进来了“姑父，您到哪儿了”
“你是哪所学校，在哪呢？”
这个都不知道，真是他的亲姑父啊！
“是第一高级中学，在……”
“我这导航上找不到啊！你这学校也太偏僻了，相对于他的不耐烦凌霜却是好性子跟他描述学校旁边比较有名的路段
“这也太远了吧？”
凌霜看着即将黑的天空，不禁心中冷笑，曾经她的父亲不论风吹雨打，只要自己一个电话，他就会开着自己那辆破旧的三轮电车不管不顾的，提前几个小时站在校门口等她，虽然有过埋怨，可他从来都是把自己的事情放在第一位，如果是在地里给农作物浇水，他就赶紧把水停了，东西都来不及收，穿着带着脏泥的衣服，匆忙赶到学校。如果是正在工地里打工，工装都来不及脱就赶紧跟领头的人请辞，可能会被责骂，可能会被辞退，但他还是风雨无阻地来了
不觉一颗清泪滑下
“我到了一个路口，可能在你们学校附近，你赶紧过来看看，快点啊”
“好好，我马上赶过去”
“我开的是一辆白色的车车牌号号是……
“什么？”一阵吵杂的声音
凌霜没有听清车牌号
“什么啥呀什么？你赶紧过来”
凌霜拿着手机跑到路口，车鸣声不断响起，竟有十几辆的白车，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的视线
这人眉头紧蹙，满脸愤怒“你在这转悠啥呢，晕不晕，你没看到我的车在那儿吗？”
他愣是没给凌霜一个出声的机会便胡乱责怪一通
“你愣啥呢，东西呢？还不赶紧拿过来”
“东西在学校门口处放着呢，离这儿有点儿，”远字还未说出便被打断
“那你去拿过来吧，我在这等你”
见凌霜还是望着自己，对面的人更火了“你看不到吗？这车开不进去”
凌霜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走
自己为什么要难受？别人愿意帮助你是情分，不帮助你是本分，你给他打电话，他来了不就够了吗？为什么要伤心？你原本就知道人情的凉薄为什么还要心存侥幸？至少他来了，不是吗？
“你姑父来了吗？”
“来了，他在那边路口等着我们，他的车过不来让我们拿东西去找他
朴实的妇女回首握住年迈的老人的手
“她姑奶您老人家操心了，您回去吧！我们四个拿着东西就走了”
“我家离这儿近，没啥操心的，你守着，才是苦了你呀”
“那啥法子呢？她爸突然这样，这一摊子不都留给我了吗？没办法，慢慢过吧！”
“这包东西是啥呀，把拆开来放吧，太多了拿不走”
姑奶说着便弯下腰
“呀，你这傻姑娘我给你带的东西，你咋都没吃呀？还是想着你弟弟妹妹的吧！”苏梅姑奶慈祥的望着凌霜
“不是……我只是想着在学校都是吃饭的，也吃不上这些”
“唉，好孩子呀，跟着你娘好好过……”
娘抱着被子，凌霜抱着书箱和凉席，十岁的凌雪拿着书袋和热水壶，四岁的凌峰拿着吃的和洗脸盆把东西运到了那人的车上，呵呵，此时一米八大个的姑父正坐在空调车里悠闲等待
那人见到凌霜的娘笑得那是一脸春光明媚
“嫂子，今天辛苦了呀”和刚才恼怒的样子判若两人
“那有啥辛苦的，就是大姑娘考试一群人都跟着操心了”
娘和凌峰凌雪一起坐在了后座凌霜无奈坐到了副驾驶上，
“给我拿着手机”，那人把手机递给凌霜，低着头扒扒找找着什么？
凌霜把手机放在腿上，从书包中拿出《文化苦旅》高三的时候，老师一直让看这本书，一直都没时间看，现在看不知语文老师做何感想？却不小心把腿上的东西弄掉了
“啪”的一声在安静的车厢中显得有些格外响，凌霜急忙拿起手机
“对不起对不起”
用手正反翻看了一下，还好还好，手机没事按着胸口松了口气，把手机递过去
那个人正用阴沉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他也没有接手机
或许是感觉到了尴尬的气氛
“咳咳，你这孩子咋真不小心呢？让你好好拿着手机，你咋不好好拿着呢”
那人“夺”过手机便没好气的说道“咦，凌霜你这是学习学傻了吧？”
“可不就是他姑父，我也觉得这孩子咋这么不机灵呢”
凌霜继续翻开了《文化苦旅》没再说话
“嫂子，今年你们家种的辣椒可真不少啊！”
“唉，那有啥办法呢？他爸都把地撇下了，我们不干谁干？”
“凌霜今年暑假有什么安排吗？”
“我是想……
“哎，凌霜啊？我正想跟你商量呢你看你爸撇下这么多地，我和你大伯也忙不过来，下过雨之后野草又疯长了起来，你看我还得照顾你弟弟妹妹，你大伯这一段时间身体也不好了，我是想着你暑假……
“我暑假去地里帮忙吧！”
“唉，你长大了，也该懂事一点也别出去打暑假工了，在家里拔草吧！”
后面两人的对话不断，凌霜一直盯着那一页，却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
远远的看到了凌霜娘家的大门口，适时的对面人的手机响起
“喂，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带我们吃饭啊，我都饿了”
电话里的女孩儿一幅撒娇的语气
“好，你们在家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那人语气中满满的宠溺丝毫没有不耐
凌霜嘴角微勾，不仔细看不会发现她此刻的神色闪过一丝讽刺
程程是他姑父的女儿，两个小时前，在与姑姑的通话中姑姑告诉她
“你程程妹妹一直在关心着你呢，一直在问我‘霜姐姐一个人考试，会不会显得很可怜呢？我带点吃的去陪她吧！’要不是我拦着说怕给你添乱，她就去给你加油打气了
呵呵若是真的关心她，此刻电话里半点没有提到自己的意思是什么？
漂亮话谁不会说？
接着便是他的亲姑父把自己的行李放在门口，连家门都没进，开着车绝尘而去
你已经到这种境地了，该满足的不是吗？为什么要卑微的去寻求那可笑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