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登天籁
一周后。
蓝星，星城。
《天籁之声》第五季，恢弘的演播大厅后台。
空气里弥漫着高级化妆品、发胶、以及无形的紧张气息。
走廊里穿梭着妆容精致、衣着光鲜的选手、经纪人、助理和忙碌的工作人员。
巨大的液晶屏上滚动着选手信息和实时投票排名。
这里是梦想的起点，也可能是残酷的终点。
陈墨独自一人，靠在一个相对僻静的走廊拐角。
他身上穿着一套节目组提供最基础的黑色演出服，质地普通，剪裁也谈不上多合身。
这在一群争奇斗艳、恨不得把全部家当穿在身上的选手中，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寒酸。
几个路过、穿着夸张亮片演出服的年轻选手，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一丝轻蔑，低声议论着：
“看，那就是陈墨？酒吧驻唱那个？”
“就是他，靠一首《消愁》炒起来的，听说连正经经纪公司都没有。”
“穿成这样就来比赛？真当自己是扫地僧啊？”
“嗤，等着看吧，林浩宇导师那关他就过不去！浩宇哥最讨厌这种靠噱头的了。”
陈墨对他们的议论充耳不闻，只是闭着眼，在脑海中反复模拟着《浮夸》的每一个细节，体会着歌词中那个小人物的压抑、渴望、扭曲和最终的爆发。
中级“身临其境”的技能让他能更深刻地代入那种情绪。
突然，一阵刻意加重带着傲慢气息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陈墨睁开眼。
只见林浩宇在一群助理和保镖的簇拥下，如同众星捧月般走了过来。
他今天穿着当季最新款的奢侈品牌，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脸上挂着标志性的完美笑容，正对着身边一个扛着摄像机跟拍的节目组VJ侃侃而谈，显然是录制后台花絮。
“……嗯，这一季选手整体素质还不错，有几个很有潜力的新人。”
林浩宇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到。
“当然，音乐这条路，光有潜力是不够的，还需要系统的训练、专业的指导和…嗯…端正的态度。对吧？”
他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说话间，林浩宇一行人正好走到了陈墨所在的拐角附近。
林浩宇的目光，仿佛不经意地扫了过来，落在了穿着朴素，独自站着的陈墨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早已准备好的、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轻慢。
他停下了脚步。
VJ的镜头敏锐地跟随着他的视线，对准了陈墨。
后台瞬间安静了不少，许多选手和工作人员都偷偷看了过来，空气中弥漫着看好戏的气息。
林浩宇脸上那完美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他朝着陈墨的方向，微微抬了抬下巴，用一种仿佛在点评一件物品般的口吻，对着VJ的镜头，清晰地说道：
“哦，这位就是最近话题度很高的陈墨选手吧？”
“形象嘛……嗯，在夜阑珊那种地方驻唱，确实…挺接地气的。”
“不过，既然是来参加《天籁之声》这种专业舞台，我个人的建议是……”
林浩宇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陈墨那身普通的演出服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嘲讽的弧度：
“音乐实力才是根本。哗众取宠的标签和…嗯…过于独特的包装，或许能吸引一时的眼球，但在专业的评审面前，都是徒劳的。”
他这番话，看似语重心长的前辈建议，实则字字诛心！
直接点明陈墨“酒吧驻唱”的出身，暗示他靠“哗众取宠”和“独特包装”博眼球，否定他的音乐实力！
VJ的镜头牢牢锁定陈墨的脸，捕捉他的反应。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
陈墨静静地站在那里，迎着林浩宇那充满优越感和审视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被羞辱的愤怒或难堪。
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不起丝毫波澜，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捉摸的弧度。
没有反驳，没有辩解。
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仿佛真的在认真聆听前辈的教诲，声音平淡无波：“谢谢林导师指点。”
这反应，让林浩宇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预想中的难堪，愤怒甚至失态都没有出现。
对方平静得让他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很不舒服。
“哼。”
林浩宇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不再看陈墨，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掉价。
他重新扬起完美的笑容，对着镜头：“好了，我们继续去看看其他选手的准备情况吧。希望今晚能看到真正有实力的表演。”
说完，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趾高气扬地转身离去。
VJ的镜头在陈墨平静无波的脸上停留了两秒，才意犹未尽地移开。
走廊里恢复了些许嘈杂。
但投向陈墨的目光，同情有之，幸灾乐祸有之，更多的是看一个即将被碾碎的蝼蚁的冷漠。
陈墨依旧靠在墙边，重新闭上了眼睛。
仿佛刚才那场充满恶意的遭遇从未发生。
只有他微微蜷曲，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手指，泄露了那平静表象下，如同火山岩浆般汹涌奔腾足以焚毁一切的怒意和冰冷的战意！
“林浩宇……”
“导师？”
“指点？”
他心中，那个扭曲、压抑、渴望尖叫的灵魂，在《浮夸》的旋律中，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演播大厅，灯光璀璨，座无虚席。
震耳欲聋的开场音乐和主持人激情澎湃的介绍后，比赛正式开始。
一个接一个选手登台，或深情款款，或劲歌热舞，或展现高音技巧。
导师席上，除了林浩宇，还有资深音乐制作人周华安，以犀利毒舌著称的乐评人刘芳，以及一位走偶像路线的年轻女歌手杨乐乐。
周华安点评专业，刘芳言辞犀利不留情面，杨乐乐更多是鼓励和看脸。
而林浩宇，则始终保持着一种优雅掌控全局的姿态，点评时往往带着一种“我懂行，你们学着点”的优越感，偶尔对颜值高的选手露出欣赏的笑容。
现场气氛热烈，网络直播间的弹幕更是如同瀑布般刷屏。
终于，在经历了几个或惊艳、或平庸、或翻车的表演后，主持人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悬念：
“接下来这位选手，最近在网络上引起了巨大的关注和讨论！他的一首原创歌曲《消愁》，唱哭了无数深夜孤独的灵魂，也让他从酒吧驻唱的角落，站到了我们《天籁之声》的舞台中央！让我们欢迎——陈墨！”
哗——！
现场瞬间爆发出比之前任何选手登场都要热烈得多的声浪！
掌声、欢呼声、口哨声，甚至夹杂着一些激动的尖叫！
显然，陈墨的话题度吸引了大量关注。
直播间弹幕更是瞬间爆炸：
“来了来了！正主来了！”
“陈墨！《消愁》！！”
“坐等打脸林浩宇！”
“呵呵，现场见真章！看他还怎么炒作！”
“赌五毛，林浩宇绝对给低分！”
“镜头！快给林浩宇镜头！”
“我是奶龙，今夜星光闪闪，我爱……”
在万众瞩目下，陈墨的身影出现在舞台入口。
依旧是那身朴素的黑色演出服，与周围华丽的舞台布景形成鲜明对比。
他步伐沉稳，一步步走向舞台中央那束孤零零的追光。
追光落下，将他笼罩其中。
没有华丽的伴舞，没有炫目的特效。
只有他一个人，和舞台中央静静放置的一支立式麦克风。
台下瞬间安静了许多。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想看看这个掀起网络风暴的酒吧歌手，在专业舞台上到底有几斤几两。
导师席上。
周华安推了推眼镜，眼神带着审视和一丝好奇。
刘芳面无表情，笔尖点在评分板上。
杨乐乐好奇地睁大眼睛。
而林浩宇，靠在舒适的导师椅里，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脸上挂着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完美笑容。
只是那笑容深处，藏着一丝毫不掩饰等着看好戏的轻蔑。
他的目光扫过陈墨那身衣服，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嘲弄。
陈墨站定在麦克风前。
他没有看台下，也没有看导师席，只是微微垂着眼睑，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高度。
舞台的强光有些刺眼，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
就在这短暂的调整间隙。
一个冰冷、只有他能听到的机械音在脑海响起：
【叮！检测到强烈负面情绪源（林浩宇）锁定宿主，敌意指数：高！】
【检测到大规模关注度，舞台效果增幅开启！】
【身临其境中级技能已激活！】
【请宿主开始表演！】
陈墨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黑压压的观众，扫过闪烁着红点的摄像机镜头。
最终，落在了导师席上，落在了林浩宇那张带着虚伪笑容的脸上。
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微小的、冰冷的、带着疯狂意味的弧度。
然后，他对着麦克风，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两颗石子，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浮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