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比风云
家族大比的日子，终于到了。
天刚蒙蒙亮，演武场就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原本散落的木桩被换成了崭新的青石台，四周拉起了青色的绸带，算是苏家百年历史里难得的“盛景”。
苏夜起身时，窗纸上还沾着露水。他将苏灵儿给的清灵草揉碎，泡在水里喝了——草叶入口微苦，却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丹田内的气劲都变得更加澄澈。
“想下药？”苏夜嘴角勾起一抹冷峭，“那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换上一身洗得发白的劲装，将那半块断裂的商队令牌贴身藏好，最后摸了摸胸口的玉佩，转身走出了小屋。
此刻的演武场已是人声鼎沸。
与往日不同，今天的人群中多了许多生面孔——那是青岚城其他家族派来的观礼者。青云宗的入门考核在即，作为本地望族的苏家，其内部大比自然成了各方打探消息的焦点。
“听说了吗？苏家的苏浩已经将惊涛掌练至大成，后天五重巅峰，离六重只有一步之遥！”
“何止啊，我还听说，苏家那个三年前的天才苏夜，到现在还卡在后天三重，这次大比怕是要被逐出家族了。”
“啧啧，真是天壤之别。不过话说回来，那苏夜当年可是比苏浩还耀眼，怎么就突然废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得罪了什么人……”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苏夜充耳不闻，径直走向苏家弟子的队列。路过主看台时，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大长老苏玄端坐中央，脸色威严，目光扫过他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苏浩就站在队列最前排，穿着一身绣着银纹的锦袍，正被一群核心弟子簇拥着，意气风发。看到苏夜走来，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随即又换上了倨傲的笑容，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苏夜哥哥！”
人群外传来苏灵儿的声音。少女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新裙子，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食盒，快步跑到他面前：“这是我今早做的桂花糕，你垫垫肚子。”
食盒打开，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苏夜心中一暖，刚想接过，就听到苏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哟，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吃甜食？苏夜，我劝你还是早点滚出苏家，省得等会儿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
苏灵儿吓得往后缩了缩，苏夜却将她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苏浩：“是不是丢人现眼，比过才知道。”
“比？”苏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凭你？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你！”
“是吗？”苏夜挑眉，“那我倒要试试。”
“够了！”二长老苏明走了过来，他看了苏夜一眼，眼神复杂，最终还是沉声道，“大比即将开始，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苏浩“哼”了一声，转身时故意撞了苏夜一下，低声道：“等着瞧，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苏夜没有理会，只是接过苏灵儿手里的桂花糕，拿出一块塞进嘴里：“味道很好。”
苏灵儿看着他镇定的样子，紧张的心绪也安定了些，用力点头：“苏夜哥哥加油！”
随着大长老苏玄敲响铜锣，家族大比正式开始。
按照规矩，大比分为三个阶段：先是旁系弟子的预选赛，选出前十；再由核心弟子与前十比试，选出前三；最后由前三争夺进入青云宗的名额。
苏夜作为旁系弟子，自然要从预选赛开始。
他的第一个对手，是个后天四重的旁系子弟，名叫苏虎。此人身材魁梧，擅长硬功，上来就挥着砂锅大的拳头砸向苏夜面门，拳风凶悍。
“苏夜这废物死定了！苏虎可是能一拳打死牛的！”
“就是，后天三重对四重，根本没有胜算！”
看台上的议论声再次响起，连苏玄都微微闭上了眼，似乎懒得看这碾压式的比试。
可下一秒，所有人都惊呆了。
面对苏虎势大力沉的拳头，苏夜不闪不避，反而身形微微一侧，右手如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苏虎的手腕脉门。
“咔嚓”一声轻响。
苏虎只觉一股阴柔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涌来，整条手臂瞬间失去知觉，惨叫着跪倒在地。
一招制胜。
全场寂静了足足三息，才爆发出更大的哗然。
“后天三重？这力道，这技巧，怎么可能是后天三重？！”
“我没看错吧？苏虎就这么……输了？”
苏玄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苏夜，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龙头拐杖。
苏夜没有理会周围的震惊，只是平静地收回手，对着裁判长老微微躬身：“承让。”
接下来的比试，成了苏夜的个人秀。
后天四重巅峰的弟子，被他以巧劲卸去攻势，反手一掌拍出场外；擅长速度的弟子，在他敏锐的感知下无所遁形，三招之内必被制服……
他的动作并不花哨，甚至可以说简单直接，却总能精准地找到对手的弱点，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那种举重若轻的姿态，让所有人都想起了三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天才。
“他……他真的突破了？”
“不止突破，他的实战经验，比苏浩还强！”
苏灵儿站在人群外，小脸涨得通红，用力地鼓掌，比自己赢了还要开心。
而看台上的苏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他原本以为苏夜就算突破，也只是刚到后天四重，根本不是苏浩的对手，可现在看来……这小子的进步，简直像个怪物！
“玄兄，这苏夜……”旁边的二长老苏明也看出了不对劲，低声道，“他的身法和气劲运用，不像是我们苏家的路数啊。”
苏玄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向苏浩：“你都看清楚了？”
苏浩额头冒汗，他怎么也没想到苏夜会变得这么强，但事到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道：“不过是些旁门左道，孙儿一定能赢他！”
预选赛很快结束，苏夜以全胜的战绩，毫无悬念地拿到了第一名。
当裁判长老念出他的名字时，演武场的气氛达到了顶点。那些来自其他家族的观礼者，看向苏夜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探究——这个突然崛起的苏家子弟，或许比苏浩更值得关注。
核心弟子的比试开始了。
苏浩果然如众人预料的那样，一路高歌猛进。他的惊涛掌威力确实惊人，面对后天五重的对手，往往一两掌就能击溃，看得苏家弟子热血沸腾，直呼“浩哥威武”。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苏浩的气息有些不稳，尤其是在连续两场比试后，脸色明显发白——显然，强行催谷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了。
终于，到了最后一场对决。
裁判长老高声宣布：“最终决赛，苏浩对阵苏夜！”
整个演武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青石台上的两个少年身上。
一个是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子，一个是沉寂三年强势归来的昔日天才。
这场对决，不仅关系到青云宗的名额，更关系到苏家未来的话语权。
苏浩握着拳头走上台，脸色狰狞：“苏夜，我真该早点杀了你！”
苏夜站在他对面，神色平静：“可惜，你没那个机会。”
“废话少说！”苏浩深吸一口气，猛地运转气劲，淡蓝色的掌风再次凝聚，这一次，比上次在演武场演示时更加狂暴，“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惊涛掌第二式——千层浪！”
掌影重重叠叠，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拍向苏夜，气劲撕裂空气，发出“呜呜”的呼啸声，连看台上的长老们都忍不住变色——这一掌的威力，已经无限接近后天六重了！
“完了，苏夜挡不住这招的！”
“浩哥这是动真格的了，他想杀了苏夜！”
苏灵儿吓得闭上了眼睛，小手紧紧攥着衣角。
就在掌影即将吞噬苏夜的瞬间，他动了。
不是闪避，而是迎着掌风冲了上去！
他体内的气劲疯狂运转，在神秘玉佩的滋养下，后天五重的修为被催发到了极致。同时，他将《青岚诀》的基础拳法与自己摸索的技巧融合，右拳紧握，竟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直直撞向那片掌影！
“他疯了吗？竟敢和浩哥硬碰硬？”
“这是以卵击石！”
苏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仿佛已经看到了苏夜被重创的模样。
然而，下一秒，所有人都惊呆了。
“砰！”
拳掌相交，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狂暴的气劲向四周扩散，将青石台的边缘都震碎了一小块。
烟尘弥漫中，两道身影踉跄后退。
苏浩退了五步才站稳，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发麻的右手——他引以为傲的惊涛掌，竟然被苏夜用最基础的拳法挡住了？
而苏夜，只退了两步。
他的手臂也在微微颤抖，虎口发麻，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苏夜看着苏浩，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未免太让人失望了。”
“你找死！”苏浩彻底疯狂了，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瓶，仰头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那是什么？”二长老苏明皱眉。
苏玄脸色微变，却没有阻止。
苏浩喝完液体后，全身的气息突然暴涨，原本发白的脸色变得通红，眼中甚至布满了血丝：“这是我爷爷给我的‘爆气丹’，能让我暂时拥有后天六重的力量！苏夜，受死吧！”
“惊涛掌第三式——蛟龙出海！”
这一次，掌风中竟隐约出现了一条蓝色的蛟龙虚影，带着毁灭性的气息，咆哮着扑向苏夜！
“卑鄙！”苏灵儿忍不住喊道，“大比不准用禁药！”
但没人理会她。所有人都被这惊天动地的一掌震慑住了，连其他家族的观礼者都摇了摇头——苏家为了让苏浩赢，竟然连这种有损根基的禁药都用上了。
苏夜看着那道蛟龙虚影，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知道，这是决定胜负的时刻了。
他没有再保留，将体内的气劲全部灌注到右拳，同时，心神沉入胸口的玉佩。
就在蛟龙虚影即将击中他的瞬间，那枚神秘玉佩突然微微发烫，一股精纯至极的气劲顺着他的手臂涌入拳头！
这股气劲不同于他自身的力量，阴冷、霸道，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苏夜下意识地将这股力量融入拳势，对着蛟龙虚影，狠狠一拳砸了出去！
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纯粹的力量碰撞！
“轰——！”
一声巨响，整个演武场仿佛都震动了一下。
蛟龙虚影瞬间溃散，狂暴的气劲形成一道冲击波，将青石台中央炸出一个半尺深的坑！
烟尘散去，两道身影分立石台两侧。
苏浩保持着出掌的姿势，身体僵硬，随即“噗”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爆气丹的药效退去，加上经脉被震伤，他至少要躺半年才能恢复。
而苏夜，也踉跄了一下，脸色苍白，嘴角同样溢出了一丝血迹。但他没有倒下，依旧挺直了脊梁，目光如炬地看着主看台上的苏玄。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几息后，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苏夜赢了！”
整个演武场瞬间沸腾了！
“苏夜赢了！他打败了苏浩！”
“天啊！他竟然接下了服用爆气丹后的惊涛掌！”
“这才是真正的天才！苏家的未来，应该是他的！”
其他家族的观礼者们也纷纷站起身，看向苏夜的眼神充满了惊叹和欣赏——这个少年，不仅实力强劲，那份临危不乱的气度，更是难得一见。
苏灵儿冲上台，扶住摇摇欲坠的苏夜，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苏夜哥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夜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对她笑了笑。
就在这时，大长老苏玄缓缓站起身，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没有宣布结果，只是死死盯着苏夜，声音冰冷如刀：“苏夜，你好大的胆子！”
全场的欢呼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愣住了——大长老这是什么意思？
苏夜迎着他的目光，毫不畏惧：“大长老此言何意？”
“何意？”苏玄猛地一拍桌子，龙头拐杖重重地顿在地上，“你使用禁术！否则，凭你后天五重的修为，怎么可能打败服用爆气丹的苏浩？！”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苏夜心中冷笑，他就知道苏玄不会善罢甘休。
“大长老，”二长老苏明站了出来，皱眉道，“刚才的比试大家都看在眼里，苏夜并没有使用禁术，只是……”
“只是什么？”苏玄厉声打断他，“难道你要包庇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吗？”
来路不明的野种？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苏夜的心脏。他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惊人的怒火：“大长老！你说谁是野种？！”
他的母亲是苏家的外室，身份低微，这一直是家族里公开的秘密，但还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苏玄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难道我说错了？一个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杂种，也配继承苏家的荣耀？我宣布，本次大比结果无效，苏夜使用禁术，取消其所有资格，即刻逐出家族！”
“你敢！”苏夜的声音冰冷刺骨，体内的气劲再次翻涌，“我父亲是苏振海！我是苏家名正言顺的子弟！你凭什么取消我的资格？！”
“凭什么？”苏玄缓缓站起身，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后天八重的威压如同大山般压向苏夜，“就凭我是苏家大长老！我说你不配，你就不配！”
强大的威压让苏夜膝盖一弯，几乎要跪下去。但他死死咬着牙，硬是挺了下来，鲜血从嘴角不断滴落，眼神却更加坚定。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演武场入口传来：“好大的威风啊，苏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老者，在几个弟子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老者鹤发童颜，手持拂尘，身上带着一股出尘的气质。
看到老者，苏玄脸色骤变，连忙收起气势，躬身行礼：“不知青云宗的玄尘道长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青云宗的人？！
全场再次震动。
玄尘道长没有理会苏玄，而是将目光投向青石台上的苏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少年人，骨头倒是挺硬。刚才的比试，老道在外面都看到了，是个好苗子。”
他顿了顿，看向苏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苏家的大比，老道虽然不该插手，但青云宗选弟子，只看天赋和心性，不问出身。这个叫苏夜的少年，我看中了。”
什么？！
苏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怎么也没想到，青云宗的人竟然会突然出现，还点名要苏夜！
这意味着，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打压，都成了笑话！
苏夜也愣住了，他看着玄尘道长，心中百感交集。他赢了比试，却差点被逐出家族，而现在，青云宗的人竟然直接点名要他……命运的转折，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玄尘道长走到苏夜面前，微微一笑：“少年人，愿不愿意跟我回青云宗？”
苏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和疑惑，对着玄尘道长深深一拜：“弟子苏夜，愿意！”
他知道，这不仅是进入青云宗的机会，更是摆脱苏家这个泥潭的契机。
只有离开这里，他才能更自由地查探父亲死亡的真相，才能变得更强，才能……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
苏玄看着这一幕，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苏夜这个名字，将成为他心中永远的一根刺。
阳光洒在青石台上，照亮了苏夜苍白却坚定的脸庞。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向台下的苏灵儿，对她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少女也笑着对他挥手，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是喜悦，也是不舍。
属于苏夜的传奇，才刚刚开始。而青岚城的风雨，似乎也因为这个少年的崛起，变得更加汹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