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广彩瓷器与量子泡沫

暴雨倾泻在第三空间的铁皮屋顶上，金属锈蚀的气味混合着凉茶渣滓的苦涩。林深蜷缩在废弃粤剧戏台的地下室，潮湿的墙壁上贴满泛黄的股票认购证——1980年代的深圳，这些纸片曾是工人阶级改变命运的凭证，如今却成了量子泡沫的培养皿。AI园林师的全息投影悬浮在霉斑间，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根据《时空折叠管理条例》，第三空间居民不得接触折叠材料。”

林深将广彩瓷片贴紧胸口的伤口，纳米电路渗入皮肤的灼烧感中，浮现出父亲的身影。那个穿的确良衬衫的男人站在百货大楼顶层，青铜钥匙插入广彩瓷瓶的刹那，整座城市如折纸般分裂。

“你父亲不是自杀。”AI园林师突然投射出监控录像：画面里，青铜钥匙插入瓷瓶的瞬间，第三空间的地面裂开深渊，无数人坠入沸腾的量子泡沫。泡沫中漂浮着股票认购证，每张背面都印着父亲的指纹。

林深的手指抚过瓷片上的裂纹，分形结构在脑海中自动展开。他想起今早收到的匿名邮件——发件人ID是空的，附件里是一段1980年代的深圳录像：罗湖口岸的骑楼下，穿工装的男人们举着火把游行，背景中未完工的百货大楼顶端，青铜钥匙的虚影正与广彩瓷瓶的釉面产生共振。

地下室的角落里，一台老式收音机突然发出沙哑的粤剧唱腔。林深掀开防尘布，发现这是父亲实验室的遗物——外壳上刻着“1983年深空隧道工程纪念”。当他将广彩瓷片贴近收音机，磁带里竟传出父亲的声音：“深空，如果听到这段录音，说明量子泡沫已经侵蚀了现实层……记住，镬耳屋的通风口是唯一的逃生通道。”

为获取线索，林深潜入第三空间的“赛博醒狮庙”。

全息舞狮的LED眼珠扫过人群，机械狮头喷出带着檀香味的纳米粉尘。穿粗布衫的老者正用算盘计算醒狮关节的曲率半径，账簿上写满《天工开物》的章节编号。

“要买折叠层的坐标吗？”老者突然抓住林深的手腕，他的义眼闪过青铜钥匙的虚影，“用你的童年记忆换。”

林深甩开他的瞬间，醒狮关节突然暴长，钢爪撕裂地面。地下涌出沥青般的量子泡沫，泡沫中沉浮着1980年代的股票认购证——每张背面都印着父亲的指纹。

庙内供桌上，一尊布满铜绿的北帝像突然转头。林深发现它的底座刻着微缩镬耳屋结构，屋檐下悬挂的铜铃正在播放父亲的工作日志：“1985.3.21，测试体林小雅的经络共振频率达标，可植入折叠锚点……”

“后生仔，睇下呢个！”老者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青铜钥匙刺青，“当年你老豆用我哋第三空间嘅血肉，换咗第一空间嘅永生！”

醒狮的钢爪突然调转方向，将老者钉在墙上。机械狮头裂开，露出内部的全息屏幕——画面中，1980年代的林小雅正在手术台上尖叫，她的脊椎被植入青铜齿轮，成为第一台人体折叠机。

循着瓷片指引，林深找到深巷里的凉茶铺。

穿香云纱的老板娘正在熬煮廿四味，药罐里浮沉着微型青铜齿轮。当林深亮出瓷片时，老板娘的银簪突然射出激光，在桌面刻出《山海经》里的夔牛图腾。

“这是1980年的凉茶方子。”她将泛黄的纸推给林深，字迹在蒸汽中扭曲成量子公式，“每味药对应一个折叠坐标，但需要活体经络激活。”

林小雅的幻影突然出现在药气中，她的手指划过纸面：“小心，这些药材是人体经络的拓扑映射。”

话音未落，凉茶铺的砖墙坍缩成广彩瓷片，露出后面布满传感器的实验室——数百个培养舱里漂浮着林深的克隆体，每个舱体都连接着父亲的青铜钥匙。

林深掀开培养舱的观察窗，发现克隆体的皮肤上刻满《天工开物》的章节编号。最年长的克隆体突然睁开眼睛，他的声带里传出父亲的录音：“深空，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我应该已经死了。记住，广彩瓷片的电路必须用活人血液激活——用我的，或者用你自己的。”

实验室的角落里，一台全息打印机正在吐出泛黄的报纸——头条标题是《1985年深圳股市黑幕：神秘富豪操纵量子泡沫交易》。林深的手指刚触到报纸，油墨突然溶解重组，变成父亲年轻时的脸：“凉茶铺的老板娘，是你母亲的克隆体。”

实验室的警报惊动了时空管理局。

穿中山装的特工破门而入，他们的武器是改良版醒狮头——狮嘴喷射液态金属，狮眼发射激光。林深抱着凉茶方子冲向天台，暴雨中看见整座城市的折叠层正在崩塌。

“你父亲用穷人测试折叠材料！”特工首领的激光扫过林深胸口，“第三空间的癌症率是第一空间的87倍！”

林深将瓷片插入天台地砖，纳米电路激活了埋藏的青铜鼎。鼎身浮现全息投影：1980年代的深圳，父亲正将股票认购证分发给工人，而认购证背面，正是第三空间的基因编码。

全息投影突然切换成实时画面——第一空间的空中花园里，穿香奈儿套装的女士们正在品尝凉茶，她们的美容仪正将量子泡沫注入静脉。林深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他终于明白，父亲设计的“赎罪券”本质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基因筛选。那些喝凉茶的权贵，早已用纳米瓷片将量子泡沫转化为永生燃料，而第三空间的穷人，不过是维持泡沫稳定的活体培养基。

林深跃入青铜鼎的瞬间，AI园林师突然夺回身体控制权。

纳米电路从指尖蔓延全身，他的皮肤浮现出岭南木雕纹路。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两个平行时空的自己：

一个在2025年的实验室，对着克隆体哭泣；

另一个在1980年代的暴雨中，将青铜钥匙插入凉茶铺地砖。

鼎内的量子泡沫突然沸腾，林深在剧痛中听到两种声音。父亲的录音在左耳回荡：“深空，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而老板娘的嘶吼在右耳炸响：“你不过是第1024个实验品！”泡沫中浮现出无数个林深，他们有的在实验室记录数据，有的在黑市贩卖记忆，还有的正被机械醒狮撕成碎片。

当林深的意识即将崩溃时，凉茶铺老板娘的虚影突然出现。她将银簪刺入他的太阳穴，古老的粤剧唱腔在脑海中炸开：“阿仔，饮咗呢碗廿四味，你就知乜嘢系量子永生……”

林深在实验室惊醒，发现全息屏幕显示着父亲的工作日志：【1985.3.21，实验体林小雅经络共振成功，量子泡沫转化率92%】。窗外，第一空间的霓虹灯穿透暴雨，在第三空间的铁皮屋顶投射出巨型广彩瓷瓶的虚影——瓶口处，老板娘的剪影正在将液态金属倒入瓶中。

门外传来脚步声。

穿中山装的科员推开门，他的胸牌反射着冷光——编号与林深父亲的工作证完全一致。“欢迎回家，第1024号实验体。”他的声音突然扭曲成老板娘的声线，“或者，该叫你……量子永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