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匣中月

我是一只在故宫文物修复室梁上住了千年的白狐。

人类说百年成精，千年化形，但我懒得变。

———这宫里的月光，比山精野怪的热闹有意思多了。尤其是那些被锁在玻璃柜里的老物件，每一件都藏着故事，像封口的酒坛，时间越久，味道越醇。

直到那天，一个蒙着红布的长匣被送进修复室。开箱的瞬间，我差点从梁上掉下来——那不是物件，那是月光本身。

是一只汝窑天青釉洗。

她躺在柔软的绸布里，像一汪凝固的春水，釉色里游动着细密的开片，像冰面下的裂纹，又像……人的脉络。

那不是瓷，是有血有肉的生灵，只是被千年时光冻住了。

“这是刚从地宫出土的，”一个戴白手套的姑娘轻声说

姑娘叫苏瓷，是这里最年轻的修复师。

“釉面有多处暗裂，底部还有个小冲口。”

她的手指悬在洗口上方，迟迟不敢落下，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看懂了她的眼神——那是遇见同类的震颤———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

夜里，等人都走光了，我跳下梁，蹲在修复台前。汝窑洗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开片纹里渗出细微的银光，像在呼吸。

“喂，”我用爪子轻轻碰了碰它冰凉的外壁，“你叫什么？”

没有回应。但我感觉到一阵微弱的共鸣，像琴弦被轻轻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