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夜放映厅的心跳共振
凌晨十二点的钟声透过窗帘缝隙渗进房间时，祈渊正对着电脑屏幕，指尖悬在鼠标上，屏幕光映得他瞳孔微微收缩。屏幕上不是往常熟悉的篮球直播回放，也不是未完成的课程论文，而是一部画风阴郁的韩剧海报——《僵尸校园》。
半小时前，他刚结束和江念挽长达三小时的微信聊天。从各自童年糗事聊到对未来的模糊憧憬，连祈渊自己都惊讶于这份突如其来的倾诉欲。直到江念挽发来一个打哈欠的表情包，附带一条消息：“突然想看丧尸片，要不要云同步？”
祈渊盯着“丧尸片”三个字，指尖下意识地蜷了蜷。他从小连《聊斋》动画版都不敢看完，大学室友拉着看《釜山行》时，他全程用枕头捂着脸，只敢从指缝里瞥几眼血腥镜头。但对话框里紧接着跳出江念挽的补充：“我知道你可能怕，开着语音陪你呀，我当你的人肉弹幕护体~”
这句话像根羽毛轻轻搔过心尖，所有的犹豫在那瞬间土崩瓦解。他几乎是秒回：“好，你选片，我负责提供零食库存。”说完便翻身下床，从零食柜里翻出半袋薯片和一盒草莓味果冻——这是他昨晚逛进口超市时随手拿的，此刻却庆幸自己莫名的购物欲。
此刻，电脑屏幕上的校服少年正惊恐地奔跑，身后是扭曲嘶吼的丧尸群。祈渊下意识地攥紧了鼠标，指尖泛白。
耳机里传来江念挽带着笑意的声音：“别怕别怕，第一集丧尸还很‘温和’呢，就是动作有点像喝多了的醉汉。”
“……你这比喻还挺别致。”祈渊扯了扯嘴角，目光却不敢离开屏幕，生怕错过什么恐怖镜头。他注意到江念挽的语音背景很安静，只有偶尔翻动零食袋的窸窣声，“你那边没开直播吗？”
“凌晨谁看直播呀，早下播啦。”江念挽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鼻音，“就我一个人窝在沙发里，裹着毯子吃薯片，像不像孤寡老人？”
祈渊想象着她描述的画面：深圳出租屋里，暖黄色的落地灯亮着，她抱着毛绒玩具缩在沙发里，屏幕光在脸上明明灭灭。这个画面意外地契合他心中对“温暖”的定义，连带着屏幕上的血腥镜头似乎都柔和了些。“不像孤寡老人，”他低声说，“像……像在守夜的小狐狸，眼睛亮晶晶的。”
耳机里传来短暂的沉默，随即响起江念挽刻意压低的笑声：“祈渊同学，你这比喻比我的醉汉丧尸可浪漫多了。是不是偷偷看了什么情话大全？”
“没有，”祈渊脸颊微热，连忙转移话题，“话说你怎么喜欢看这种片子啊？不觉得吓人吗？”
“吓人就对了！”江念挽的声音瞬间来了精神，“你不觉得那种绝境下的人性挣扎特别有张力吗？而且有些丧尸片里的感情线超感人的，比如《甜蜜家园》里的大叔和小女孩……”她滔滔不绝地分析着丧尸片里的隐喻和角色弧光，语气里的兴奋像点燃的烟花，噼里啪啦地在祈渊耳边炸开。
他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几句，目光却不自觉地从屏幕移向桌面右下角的微信窗口。那个跳动的头像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消息提示音都像一次心跳。
他忽然发现，江念挽谈论喜欢事物时的语气，和他打篮球赢了比赛、写出满意文章时的雀跃如出一辙。这种对热爱事物的共鸣，比任何刻意营造的浪漫都更让他心动。
屏幕上突然出现一个近距离的丧尸特写，腥臭的涎水和浑浊的眼球几乎要冲出屏幕。
祈渊猛地向后一缩，差点碰倒桌上的果冻盒。耳机里立刻传来江念挽的惊呼：“啊呀！吓到了吧？快闭眼快闭眼！”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却在黑暗中捕捉到耳机里她慌乱的呼吸声。那声音像颗定心丸，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没事，”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睁开眼，视线却不小心扫到自己映在电脑屏幕上的倒影——额角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还说没事，声音都抖了。”江念挽的声音带着嗔怪，却又透着关切，“要不我们换个轻松点的？看《请回答1988》怎么样？德善超可爱的。”
“不用，”祈渊几乎是立刻拒绝，他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得太胆小，“就看这个，你继续讲你的‘丧尸哲学’。”
江念挽被他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好，那我给你当解说员。你看这个穿蓝色校服的女生，她后面会有个超帅的反转……”她的声音像温柔的指针，引导着他的视线穿过血腥和恐怖，去发现镜头里隐藏的细节：走廊尽头被风吹动的窗帘，角落里没吃完的饭团，还有丧尸指甲缝里残留的粉笔灰。
不知不觉间，两集联播结束。窗外的天色已泛起鱼肚白，远处传来早起环卫车的嗡鸣。
祈渊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才发现薯片袋已经空了，果冻盒也歪在一边。耳机里传来江念挽轻轻的鼾声，他会心一笑，没有打扰，只是将电脑音量调小，静静地看着片尾滚动的字幕。
屏幕光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第一次觉得，丧尸片里那些扭曲的肢体和嘶吼，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因为在耳机的另一端，有个女孩正用她的声音为他筑起一道安全区。他想起她描述《甜蜜家园》时眼睛里的光，想起她吐槽反派角色时的义愤填膺，想起她安慰他时故作成熟的语气。
这些碎片般的印象，像拼图一样在他脑海里逐渐成型，勾勒出一个比直播间里更立体、更鲜活的江念挽。
她不再只是屏幕里那个笑容甜美的主播，而是一个会为虚构角色流泪、会在深夜拉着人看丧尸片、会用可爱比喻解构恐怖的真实女孩。
祈渊小心翼翼地退出播放界面，打开微信对话框，指尖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终只发了一句：“早安，昨晚的‘人肉弹幕’很称职，奖励你今天直播多收十个火箭。”
他知道她此刻还在熟睡，这条消息会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醒来时漾开涟漪。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渐渐明亮的天空，心里有种奇异的充实感。
曾经让他避之不及的恐怖电影，因为有了她的陪伴，竟成了这个夏夜最特别的记忆。
他起身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带着露水的清新洒进房间。手机屏幕亮起，是母亲发来的早餐提醒。他回复了“马上来”，却忍不住又点开江念挽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沙发上摊着的毛绒毯子，旁边放着空了的薯片袋，背景里的电视屏幕还亮着《僵尸校园》的海报，配着一个月亮和星星的表情。
祈渊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直到母亲在楼下喊他吃早饭，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机。他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眼底带着青黑却神采奕奕的自己，忽然发现，有些变化正在悄然发生。
比如，他开始期待下一次的“云观影”，甚至有点好奇，《甜蜜家园》里那个让她眼眶发红的大叔和小女孩，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
再比如，他发现自己对深圳这座城市的印象，不再只是地图上的一个坐标，而是有了具体的牵挂——那个在凌晨三点陪他看丧尸片的女孩，正睡在那片灯火辉煌的夜色里。
早餐桌上，父亲随口问起他暑假有没有规划，他想了想，放下筷子认真地说：“想多学点东西，比如……视频剪辑？”他想起江念挽说过，有时候想自己剪些直播片段做短视频，却总觉得效果不满意。
父亲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也好，技多不压身。”
祈渊低头喝了口豆浆，嘴角藏着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知道，这个夏天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那个深夜里的耳机连线，像一条无形的纽带，将两个相隔千里的灵魂，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盛，蝉鸣再次响起，却不再是昨夜的燥热难耐，而是带着一种充满希望的、蓬勃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