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夕阳红修仙中心的破产首秀
金富贵捏着那张价值二百灵石的兽皮契约，站在“夕阳红修仙中心”掉漆的牌匾下时，只觉一股来自三界之外的荒诞感直冲天灵盖。
眼前这栋危楼，活脱脱是从废墟里扒拉出来的。歪斜的三层小楼，墙皮斑驳得如同癞痢头，几根碗口粗的竹竿颤巍巍地支着二楼的露台，露台上晾晒的咸鱼干和海带随风摇曳，散发出浓郁的、混合着海腥与霉变的气息。牌匾倒是新挂的，朱漆未干，“夕阳红修仙中心”几个大字歪歪扭扭，底下还有一行小字：“专治各种修仙疑难杂症，渡劫失败关怀指定单位”。
“咋样？姐连夜盘下的！”李阿姨叉着腰，玫红灯笼裤在晨风中猎猎招展，活像一面战旗。她指着那几根支撑竹竿：“瞧见没？千年雷击灵竹！避雷效果杠杠的！楼是破了点，但地段好哇！前头是菜场，后头是棺材铺，左邻右舍都是刚需客户！”
王老五缩在金富贵背后，枯爪死死攥着怀里那枚偷来的竞价玉简，一双浑浊老眼警惕地扫视着街角几个探头探脑的闲汉，嘴里嘟囔：“金爷…这地方风水…有点冲啊…”
金富贵没吭声。后背桃心镂空处露出的伤疤正微微发烫，尤其是那道盘踞在脊梁骨上的龙形凸起，自从昨夜被兽皮契约的血煞之气刺激后，就隐隐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饥渴感，仿佛沙漠旅人嗅到了水汽。他攥着那卷冰冷的契约，指尖能清晰感受到契约深处“骨傲天怨咒”的阴冷蠕动，像一条寄生在骨髓里的毒蛇，无时无刻不在啃噬他脆弱的元神，挑动着毁灭的杀意。
“叮！新资金池已激活：3000上品灵石（23时辰59分后冻结）。”
【新任务：成立并运营‘夕阳红修仙中心’，24时辰内消耗启动资金3000灵石（0/3000）】
【失败惩罚：元神被骨傲天怨咒彻底吞噬】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丧钟。
“金爷！开工了！”李阿姨中气十足地一嗓子，震得牌匾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她不知从哪摸出一面破锣，“咣咣咣”敲得震天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夕阳红修仙中心开张大酬宾！免费灵气理疗！渡劫失败心理疏导！前一百名报名送灵鸡蛋一筐！”
锣声破锣，瞬间吸引了半条街的目光。卖菜的大婶、棺材铺的伙计、街边晒太阳的老头老太，齐刷刷看了过来，眼神里混杂着好奇、怀疑和看傻子般的戏谑。
金富贵闭了闭眼。三万年焚天煮海的魔尊尊严，在这一刻碎成了渣，又被李阿姨的破锣碾成了粉。他深吸一口气，染血的指尖抚过胸前契约冰冷的边缘，那里血煞之气翻涌，试图再次侵入他的神智。他猛地将契约卷轴狠狠插进腰间的破布条里，如同插一把随时会反噬的魔剑。
“招牌。”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干涩如砂纸摩擦。
“啊？”李阿姨锣声一顿。
“太丑。”金富贵言简意赅。
“哎呀！早说嘛！”李阿姨一拍大腿，扯着嗓子就朝街对面喊：“老刘头！把你家那‘百年老卤’的鎏金招牌拆了！借姐用用！灵鸡蛋管够！”
半个时辰后。
“夕阳红修仙中心”的破木匾被粗暴地摘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硕大无比、金光闪闪的“百年老卤”招牌。只是那“卤”字被硬生生刮掉，用朱砂歪歪扭扭地描上了“修”字，成了“百年老修中心”。阳光一照，鎏金底子晃得人睁不开眼，透着一股暴发户混搭着棺材铺的诡异喜庆。
金富贵站在刺目的金光下，面无表情。后背的龙形疤痕似乎对这金光颇为受用，灼热感稍减，但那源自契约的怨咒阴寒却愈发清晰，冰火两重天。
“金爷！看！咱们的首席顾问！”李阿姨兴冲冲地拽过来一个老头。
老头须发皆白，一身丹炉熏染的灰袍洗得发白，袖口还沾着几点焦黑药渍。他面如金纸，脚步虚浮，腰间的玉牌刻着“丹鼎宗”的徽记，下面一行小字：“名誉长老·丹朱子”。此刻，这位名誉长老眼神涣散，嘴里念念有词：“丹…丹炉…我的丹炉…抵债了…全没了…”
“丹长老！振作点！”李阿姨一巴掌拍在丹朱子后心，差点把他拍散架，“以后咱们中心就是你家！给金爷说说，咱们这‘夕阳红灵气理疗舱’怎么弄？”
丹朱子被拍得一个激灵，茫然抬头，目光扫过那金光闪闪的“百年老修”招牌，又落在金富贵那张写满“生人勿近”的脸上，最后定格在他腰间露出的那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兽皮契约上。老头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圆，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嘴唇哆嗦着：“煞…血煞契约…诛…诛魔…”
“对！就是诛魔…呃不是！是诛灭心魔！舒筋活络！”李阿姨反应极快，一把捂住丹朱子的嘴，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却足以让金富贵听清：“老丹！想想你的债！想想你被拍卖的丹炉！配合点！金爷亏待不了你！”
丹朱子浑身一颤，眼底的恐惧被更深的绝望和麻木覆盖。他颓然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理…理疗舱…需…需引灵玉髓为基…赤炎晶砂塑形…再…再辅以聚灵阵盘…引地脉之气…”
“好！就按丹长老说的办！”李阿姨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金爷！批预算！”
金富贵视网膜上，系统面板冷冰冰地跳动着资金池数字：3000上品灵石。
“买。”他吐出一个字。当务之急是花光这催命钱。
“得令！”李阿姨如同得了圣旨，扯开嗓子嚎：“王老五！听见没？引灵玉髓！赤炎晶砂！聚灵阵盘！按最好的买！灵石管够！”
缩在墙角阴影里的王老五，枯爪正神经质地摩挲着怀里那枚偷来的竞价玉简，闻言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饿狼般的绿光：“最…最好的？金爷…真…真敞亮！”他佝偻着背，像一道灰影般窜了出去，速度之快，完全不像个老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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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
夕阳红修仙中心一楼大堂，已然面目全非。
两根号称“千年雷击灵竹”的支撑竿被粗暴地拔了，换成了四根碗口粗、散发着温润青光的“南海沉阴木”，据王老五上气不接下气地汇报，此木乃深海万年灵木，避雷效果是灵竹的百倍，一根就花了五百灵石。
原本破败的地面，铺满了切割粗糙、灵气四溢的“引灵玉髓”板砖。这些本该用来炼制高阶法宝的珍贵材料，此刻被随意地铺在地上，有些甚至铺歪了，缝隙里还残留着王老五匆忙搬运时沾上的泥脚印。
大堂中央，一个庞然大物拔地而起——由赤红如血、灼热逼人的“赤炎晶砂”堆砌而成的……浴缸？或者说是棺材？形状极其不规则，边缘凹凸不平，晶砂熔炼得也不均匀，有的地方红得发亮，有的地方暗沉发黑，散发出滚滚热浪，烤得空气扭曲。丹朱子正哆哆嗦嗦地趴在这个“赤炎晶砂熔炉”旁边，用一柄豁了口的旧玉铲，试图在滚烫的晶砂表面刻画聚灵阵纹，汗水刚滴下去就“滋啦”一声化作白烟。
“聚…聚灵阵盘…太…太贵…老朽…老朽自己画…”丹朱子一边咳嗽一边解释，脸被热浪烤得通红。
李阿姨叉腰站在“百年老修”的金字招牌下，对这片堪称灾难现场兼灵材坟场的景象视若无睹，反而红光满面：“瞧瞧！这气派！这底蕴！金爷！值吧？”
金富贵站在角落的阴影里，后背紧贴着冰凉的沉阴木柱。桃心镂空处的龙形疤痕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弥漫的浓郁灵气，尤其是赤炎晶砂散发出的火属性能量，让那道疤痕微微起伏，如同活物在呼吸。然而，腰间兽皮契约传来的怨咒阴寒也随之加剧，冰与火在他体内疯狂对冲，元神如同被放在铁砧上反复锻打。
视网膜上，资金池的数字正以惊人的速度跳动、锐减。
【资金消耗：2750上品灵石…2800…2950…】
王老五抱着最后一大捆流光溢彩的阵旗，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枯爪一扬，阵旗散落一地：“金…金爷！阵旗！上…上等的‘小周天星斗旗’！包…包您聚灵效果翻倍！最后…最后三百灵石！”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亢奋，仿佛完成了一项不可能的任务。
【资金消耗：3000/3000上品灵石】
【任务完成！奖励：基础聚灵阵（可升级）已加载至中心核心】
“叮！”系统提示音清脆响起。
几乎在同时——
“嗡！”
一层肉眼可见的、淡青色的灵气光膜，以丹朱子正在刻画的那片歪歪扭扭的阵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夕阳红修仙中心！沉阴木柱青光流转，地上铺的引灵玉髓板砖也泛起温润白光，空气中浓郁到近乎粘稠的灵气被光膜强行约束、压缩，形成一股股清凉的气流，缓缓注入中央那个赤红扭曲的“熔炉浴缸”之中。
丹朱子手中的玉铲“啪”地掉在赤炎晶砂上。他呆呆地看着自己那狗爬般的阵纹核心处，亮起一个完美、繁复、蕴含着大道至理的微型聚灵阵虚影，正疯狂地吞噬着周围汇聚而来的灵气，将他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强行修正、点亮、连接！
“天…天道显灵？”丹朱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李阿姨和王老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惊呆了。
金富贵却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门外！
街对面，棺材铺的屋檐阴影下，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纤细的身影。墨色的油纸伞微微倾斜，伞沿压得很低，只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点鲜艳欲滴的朱唇。伞面上，用银线绣着一弯纤细如钩的残月。
墨幽离！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油纸伞下，似乎有一道冰冷粘稠的目光穿透空间，精准地落在金富贵腰间那卷兽皮契约上，也落在他后背那道因灵气充盈而微微发亮的龙形疤痕上。那目光里没有杀意，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饶有兴致的探究，如同在观察一只落入蛛网的奇异飞虫。
仅仅一瞬。
细雨无声落下，打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墨幽离的身影如同水墨般在雨中晕开、淡去，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月下幽昙清冷又腐朽的气息。
金富贵后背的龙形疤痕骤然灼痛！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悸动与厌恶感瞬间席卷全身！
“叮！警告！检测到蚀月魔气残留！‘骨傲天怨咒’活跃度上升10%！”系统警报尖锐响起。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体内，刚刚因灵气充盈而稍感舒适的元神，再次被契约深处汹涌而出的怨毒阴寒和蚀骨杀意疯狂撕扯！
“金爷？您咋了？”李阿姨察觉到他的异样。
金富贵缓缓松开拳头，目光扫过这间由天价灵材堆砌的、不伦不类的“夕阳红修仙中心”，最后落在大堂中央那口正被浓郁灵气灌注、红光越来越盛的赤炎晶砂“熔炉浴缸”上。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地吐出几个字：
“开业…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