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章 天影低语,封印裂痕
云层重新合拢的瞬间,叶昊耳中嗡鸣,像是有无数细针在颅骨里来回刮擦。
方才那道嘶哑的“鸿蒙”还在识海深处震荡,像根生锈的钢针在脑仁里搅动,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下意识闭眼,眼前仍浮现出那一瞬撕开天幕的光影——灰蓝中夹杂着暗红,如同某种巨兽的眼睛。
他低头,王胖子的指甲几乎掐进他裤管布料,指尖冰凉粗糙,带着汗腥味。
张铁柱弯腰捡刀时指节发白,战术刀磕在柏油路上迸出火星——那是把跟着老兵摸爬滚打五年的老伙计,此刻握柄处全是冷汗,金属刃面映出他紧绷的脸。
“人、人走了?”王胖子的哭腔带着颤音,鼻涕泡在路灯下亮晶晶的,随着他说话一鼓一鼓。
他缩成虾米状,后脑勺还沾着方才躲避时蹭的墙灰,混着夜风送来的潮湿气息,让叶昊闻到一股霉味。
他注意到这混混的运动鞋跟都跑掉了一只,露出沾血的脚踝——大概是被碎玻璃划的,伤口边缘已经结痂,却仍有细小的血珠渗出,在鞋面上晕开深色斑点。
“没走。”张铁柱突然开口。
他重新握住猎刀,刀身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那东西刚才压得我脊椎发寒,现在……”他喉结滚动,“现在像有双眼睛还黏在背上。”
林雪不知何时从阴影里走出来。
她校服裙摆沾着泥点,发梢还带着方才奔跑时的乱翘,却仍挺直脊背。
夜风吹起她的衣角,带起一阵淡淡的皂角香。
叶昊看见她攥着手机的手在抖,屏幕亮着,是本地论坛的界面——最新帖子标题血红:“天空异象!城北出现变异虎鲸!”光刺得她脸色泛青,仿佛一层薄霜覆在脸上。
“哥。”林雪突然出声,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
她仰起脸,路灯在她眼尾投下细碎光斑,像是撒了一地的碎金。
“我奶奶说过,老辈人管这种天变叫‘封印裂’。她说……”她顿了顿,喉结轻动,“她说当年灵气消失前,天上也开过这样的缝。”
叶昊心口一紧。
胸口的玉牌还在发烫,这次不是灼烧,是某种滚烫的信息流顺着皮肤往血管里钻,像是有人用热铜丝在他皮下穿行。
他想起陈玄留给他的残卷里提过“旧神封印”,想起昨夜鸿蒙空间突然长出的那株青铜古藤——此刻,那株藤的枝叶正在他识海深处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如梦呓般遥远。
“先去安全点。”叶昊弯腰拽起王胖子,这混混腿软得像面条,整个人挂在他胳膊上直哼哼,身上带着一股湿棉花般的酸臭味。
张铁柱很自然地护在左侧,猎刀垂在身侧,随时能挥出致命一击。
刀刃微震,发出一丝嗡鸣,像是渴望饮血。
林雪落后半步,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她脸色青白,却始终没再说话。
他们选的安全点是张铁柱的老房子,在城西巷子里,墙根埋着他当年当特种兵时攒的武器箱。
推开门的瞬间,王胖子就瘫在破沙发上,抓起茶几上的凉白开灌了半瓶,水顺着下巴淌湿前胸,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像是渴极了的狗。
张铁柱把门锁死,又搬来半人高的木柜顶住。
他转身时,叶昊看见他后颈的汗珠顺着迷彩T恤领口往下淌,滴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你到底是什么人?”问题像块冷铁砸在空气里。
林雪正在检查窗户是否关严,闻言动作一顿,指尖抵着窗棂泛白,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青。
叶昊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
远处仍有警笛呼啸,偶尔传来变异兽的嘶吼,像被扼住喉咙的野狗,呜咽中夹杂着愤怒。
晚风送来焦糊味和某种动物腐烂的气息。
他摸了摸胸口发烫的玉牌,想起方才云层里那道身影说的“本源”,想起鸿蒙空间湖水翻涌时,石台符文突然连成的“吞”字——那是《吞天诀》第一式的起手式。
“我只是个被卷进来的人。”他说,声音比自己想象中平静,“但该弄清楚的,我会弄清楚。”
张铁柱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笑了:“行。我当年在边境剿毒,见过太多说这种话的人。”他拍了拍腰间的武器箱,“但能活到最后的,都是说到做到的。”
林雪突然拽了拽叶昊衣袖。
她指尖冰凉,像块浸过井水的玉:“我奶奶明天大寿,我得回去。”她咬了咬下唇,“但我想……想跟你一起弄清楚。”
王胖子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我也去!我、我帮你们拎包!”
叶昊望着三张带着伤痕却格外清晰的脸。
窗外的暮色漫进来,在他们肩头镀了层暖黄,仿佛给这段紧张的时光披上了温柔的外衣。
他忽然想起鸿蒙空间里那片刚抽芽的草地——清晨时他进去过,草叶上的露珠落进嘴里,是清甜的灵气味。
“等我半小时。”他说,“我去处理点私事。”
所谓“私事”,是进鸿蒙空间。
意识沉入的瞬间,叶昊倒抽一口冷气。
原本平静的湖水翻涌如沸,浪头拍在石台上,溅起的不是水,是金色的灵气雾。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灵息,像春天雨后泥土的味道,却又带着一丝金属的锐利。
修炼平台的符文在疯狂闪烁,像群被踩了尾巴的萤火虫,红的、蓝的、紫的光交织成网,几乎要把整个空间撕碎。
“怎么回事?”他急步走向石台,鞋跟踩在湿滑的鹅卵石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湖水漫过脚踝,凉得刺骨——这不对劲,平时的湖水是温的,像泡着温泉。
核心悬浮在石台中央,那团流转的光雾此刻涨大了两倍,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黑色纹路,像老树根上的裂痕。
叶昊刚伸出手,就有一道信息流劈头盖脸钻进来:是画面,是声音,是无数道被撕成碎片的怒吼。
“小心!那是封印的自我修复!”
“天道锁要下来了!快护着本源!”
“诸君且看,今日我等以命为引,断这末法之始——”
画面支离破碎。
叶昊看见穿玄铁重甲的将军被黑雾贯穿胸膛,听见盔甲碎裂的咔嚓声;看见梳着道髻的老者捏碎自己的金丹,空气中飘散着血腥与灵力的焦香;看见穿现代冲锋衣的女人把最后一枚灵气晶核塞进婴儿襁褓,泪水在她脸上冲出道道痕迹。
黑雾所过之处,所有灵气都在凝固,所有功法都在失效,连天上的星辰都在坠落。
“末法时代……是他们用命换来的缓冲期?”叶昊踉跄后退,后背撞在空间边缘的古藤上。
藤条突然抽出一根枝桠,轻轻卷住他手腕,传来安抚般的震颤,如同母亲抚摸婴孩。
他这才发现,那些翻涌的湖水正在被古藤的根系吸收,金色灵气顺着藤蔓流向核心,像在给伤口输血。
识海突然刺痛。
他看见核心里的黑色纹路在蠕动,像活物般想要钻进他的精神海。
陈玄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鸿蒙本源是旧神的逆鳞,他们绝不会允许有人重新凝聚它!”
叶昊咬着牙咬破舌尖,腥甜涌进喉咙。
他双手结印,《吞天诀》的口诀在识海回荡。
鸿蒙空间突然安静下来——湖水不再翻涌,符文不再闪烁,连核心的黑色纹路都停滞了一瞬。
他看见自己的灵气化作黑色漩涡,将核心包裹,像母亲护着孩子般往空间最深处推。
“滚出去。”他低喝,汗水顺着下巴砸在石台上,“这里是我的空间。”
核心突然爆出刺目白光。
叶昊眼前一黑,再睁眼时,空间恢复了平静。
湖水重新清澈,符文温柔地亮着,核心缩成原先大小,表面的黑色纹路淡了许多,却仍有一丝极细的黑线,像根针似的扎进他识海。
“旧神要的不是杀我。”他捂着额头直起腰,那丝黑线在他脑海里投射出模糊的画面:无数锁链缠绕着一颗巨大的蛋,锁链尽头,是无数双泛着幽光的眼睛。
“他们要的是……本源。”
等叶昊从空间里退出来,天已经全黑了。
张铁柱在煮面,王胖子蹲在灶边扇风,被烟熏得直咳嗽,一边咳一边喊:“面好了!”
林雪趴在窗台上,望着对面居民楼里零星的灯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木头的粗糙触感让她指尖有些发痒。
听见动静,她转头,发梢扫过泛红的耳尖:“你脸色好差。”
“有点累。”叶昊扯了扯嘴角。
他走到窗边,夜风吹得他后颈发凉,带来一丝凉意和远方街市的喧嚣。
远处的高楼在夜色里像沉默的巨兽,其中一栋的顶楼,有个黑影突然动了动。
那是个人。
叶昊的呼吸顿住。
他看清了——对方穿着黑袍,帽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下半张脸。
月光照在对方指尖,那里凝着一点幽蓝的光,像颗将熄的鬼火。
“看什么呢?”林雪凑过来。
等她顺着叶昊的目光望过去,顶楼却空无一人,只有风声卷着几片碎纸打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可能看错了。”叶昊说。
他望着那栋高楼,喉咙发紧。
方才那道目光太清晰了,像根冰锥扎在脊椎上。
他摸了摸胸口的玉牌,玉牌此刻凉得反常,和白天的灼烧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一块寒铁贴在皮肤上。
“面好了!”王胖子举着漏勺喊。
叶昊接过碗,面条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也模糊了他的思绪。
他望着碗里浮着的油花,想起鸿蒙空间里那丝黑线传递的信息——旧神在等,等他彻底激活本源,等他成为那枚蛋的钥匙。
“看来,是时候主动出击了。”他低声说,声音被面条的热气裹住,消散在空气里。
窗外,有片乌云遮住了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