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断腿与断头
“轰——！！！”
墙壁崩碎的巨响裹着碎石和钢筋碎片，像炮弹一样砸进手术室。烟尘瞬间吞没了一切，呛得人肺管子生疼，眼睛都睁不开。
“咳咳咳！操！”猴子离得最近，被飞溅的水泥块砸在背上，疼得龇牙咧嘴，手里的锈斧头差点脱手。他胡乱抹了把脸，试图看清烟尘里的东西。
烟尘里，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缓缓清晰。
灰白，粗糙，像用水泥疙瘩胡乱捏出来的，沾满了湿漉漉、冒着暗绿色荧光的粘液。那玩意儿根本没头，或者说，整个上半身就是一张巨大无比的嘴！圆形的口器撑开，里面一圈套着一圈，全是惨白惨白、不断蠕动绞磨的尖牙，看得人头皮发麻，胃里翻江倒海。
一股子浓烈的土腥味混合着强酸似的恶臭，劈头盖脸地涌过来。
【警告！侦测到超高强度威胁源！畸变体·掘地者（成熟体）！威胁等级：致命！危机预兆色标：深红！极度致命！立即规避！不可力敌！】
冰冷的系统警报像锥子一样扎进林默的脑子，每一个字都透着死气。深红！比之前剥皮鬼的黄色预警刺眼百倍！
“吼——！！！”
那巨大的口器猛地张开，发出一声沉闷如地底闷雷的咆哮，震得整个手术室都在抖，顶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它庞大的身躯堵在破开的墙洞里，灰白色的“皮肤”摩擦着断裂的钢筋水泥，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一点点往里挤。
“林…林爷！咋整？！”猴子声音都劈了，握着斧头的手全是汗，指关节捏得发白。那玩意儿太大了！锈斧头砍上去，怕是连皮都蹭不掉！
林默趴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后背缝合处的胀痛因为剧震更加鲜明，右半身麻木的冰寒正一点点向上侵蚀。视野里，血红的【27:29:49】像催命符一样跳动着。深红的危机预警光晕几乎覆盖了整个视野边缘。
死局！真正的死局！
“分…分开！”林默的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别聚在一起！猴子！带张姨她们躲到角落药柜后面！快！”
“那你呢？！”猴子急了。
“别管我！动起来！快！”林默低吼，目光死死锁住那正缓慢但无可阻挡挤进来的掘地者。
猴子一咬牙，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他一个箭步冲到墙角，先一把抄起昏迷不醒的张姨扛在肩上，又对着吓傻的小芬吼：“抱着孩子！去药柜后面！快！”
小芬如梦初醒，抱着哇哇大哭的小雅，连滚爬爬地往墙角的金属药柜后面躲。猴子扛着张姨紧跟过去，经过瘫在地上的小玲时，看到她扭曲的断腿和惨白的脸，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抓住她胳膊：“起来！不想死就爬过去！”
小玲疼得冷汗直冒，咬着牙，用还能动的手和那条没断的腿，拼命往药柜方向挪。
“胖子！你他妈死了没？！”猴子又朝地上那摊血肉模糊的赵德贵吼了一嗓子。
赵德贵抱着自己那条被猴子劈断的、还在汩汩冒血的右腿残肢，疼得浑身抽搐，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腿…我的腿啊…救命…救救我…”哪还有力气挪动。
“操！自求多福吧！”猴子啐了一口，不再管他，把张姨塞到药柜后面，自己也缩了进去，紧紧攥着斧头，从柜子边缘死死盯着那掘地者。
手术台这边，只剩下动弹不得的林默，和地上哀嚎翻滚的赵德贵。
掘地者庞大的身躯终于完全挤进了手术室！它那布满粘液的灰白色躯体几乎占据了小半个空间，粗壮的、如同石柱般的肢体踩在地上，留下湿滑的荧光粘液痕迹。那张深渊般的巨口微微调整着方向，似乎在“嗅探”着活物的气息。
它的目标，首先锁定了声音和血腥味最浓的地方——地上翻滚哀嚎的赵德贵！
“吼——！”
掘地者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猛地前倾！那张恐怖的巨口如同深渊巨兽，朝着赵德贵当头罩下！
“啊——！别吃我！别吃我！滚开啊！”赵德贵魂飞魄散，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拖着断腿拼命往后蹭。死亡近在咫尺的恐惧，甚至短暂压过了断腿的剧痛。
就在那布满层层利齿的口器即将吞噬赵德贵的瞬间——
“死胖子！接住！”林默用尽力气嘶喊，同时左手猛地一挥！
一个东西被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赵德贵旁边的地面扔了过去！
不是砸向掘地者，而是赵德贵附近！
啪嗒。
是那个银白色的金属注射器！残留着淡蓝色荧光的东西！它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弹跳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微小的动静，在掘地者那沉闷的移动和赵德贵的惨嚎中并不起眼，但那注射器上残留的一丝极其微弱却独特的能量波动（或许是那“活性诱导剂”的气息），瞬间吸引了掘地者的“注意”！
它那巨大的口器猛地一顿，停止了吞噬赵德贵的动作，微微偏转了一个角度，对准了地上那个小小的、闪烁着微光的金属物件。口器边缘蠕动的利齿似乎都停滞了一瞬，像是在疑惑。
“胖子！抓住它！扔远点！快！”林默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促！
赵德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看到那注射器就在自己断腿旁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那只沾满自己鲜血的手，一把抓住了那个冰冷的金属管！
就在他抓住注射器的瞬间——
【接触目标：高浓度活性细胞诱导剂（实验型，X-7）残留物！】
【是否提取微量样本？消耗：00:00:05！】
冰冷的提示在林默脑中弹出！他等的就是这个！
“提取！立刻！”林默在脑中咆哮。
【开始提取…消耗生存时间：00:00:05…】
视野里，【27:29:49】瞬间变成了【27:29:44】！
而此刻，赵德贵抓住注射器的动作，彻底激怒了掘地者！在它那简单的意识里，这个散发着微弱“食物”气息的小东西，被眼前这个流血的“大块食物”抢走了！
“吼——！！！”
一声更加暴怒的咆哮！掘地者放弃了疑惑，巨大的口器带着腥风和恶臭，以更快的速度再次罩向赵德贵！这一次，势在必得！
“妈呀——！”赵德贵吓得魂飞魄散，抓着那注射器，也顾不上林默让他扔远点的命令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这怪物吃了！他使出吃奶的力气，用那只完好的手臂，狠狠将注射器朝着掘地者那张开的、布满利齿的巨口深处扔了过去！
咻！
小小的金属注射器划过一道微弱的蓝光，精准地飞进了掘地者如同深渊般的喉咙里！
“呃…咕…”
掘地者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像是被噎住的闷响。那注射器对它庞大的体型来说微不足道，就像人吞了颗小石子。但“石子”上残留的、强制激发细胞活性的高浓度药剂，对它体内某种平衡，似乎产生了瞬间的、微妙的干扰！
它庞大的身躯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动作僵住了那么零点几秒！那张开的巨口，就悬在赵德贵头顶不到半米的地方，粘稠的、带着荧光的唾液滴落在赵德贵油腻的头发和脸上。
【样本提取完成！获得：X-7诱导剂（微量）！】
【初步分析：对部分畸变体组织存在不稳定刺激效应！作用原理未知！风险极高！】
成了！
林默的心脏狂跳！这赌博般的险招，抢到了零点几秒的机会！
“猴子！就是现在！砍它下面那条腿！关节连接处！”林默用尽最后的气力嘶吼，声音都变了调，“别管上面！砍支撑腿！”
药柜后面，猴子早已蓄势待发！他亲眼看到那注射器飞进怪物的喉咙，看到怪物动作僵住！林默的吼声就是命令！
“给老子断——！！！”
猴子双眼赤红，如同出笼的疯虎，从药柜后面暴起！他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将全身的力量、所有的恐惧和愤怒，都灌注在双臂之上！锈迹斑斑的斧头被他抡圆了，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目标不是掘地者那恐怖的巨口，也不是看似坚硬的躯干，而是它支撑身体、相对显得“纤细”一些的左前肢！瞄准了那类似膝关节的、由粗糙皮肤褶皱覆盖的连接部位！
呼——！
斧头撕裂空气！
噗嗤——！！！
没有砍到坚硬岩石的感觉！斧刃深深地、几乎是齐根没入了掘地者左前肢的关节连接处！一股粘稠的、散发着浓烈土腥和酸腐味的暗绿色液体，如同高压水枪般狂喷而出！
“嗷吼——！！！”
掘地者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到极致的恐怖嘶嚎！这嘶嚎声不再是之前的沉闷，而是充满了尖锐的破音，震得整个地下诊所都在摇晃！它庞大的身躯因为一条支撑腿的突然断裂，猛地失去了平衡！
轰隆！！！
如同半座小山崩塌！掘地者那灰白色的巨大躯体带着恐怖的重量，狠狠地向左侧倾倒！那张开的、布满利齿的巨口，几乎是擦着瘫在地上的赵德贵的头皮砸了下去，重重地磕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
咔嚓！
几颗惨白的利齿被硬生生磕断，混合着粘稠的液体飞溅出来！
地面被砸出一个浅坑，烟尘再次弥漫！
“我的妈呀…”赵德贵看着近在咫尺、还在痛苦抽搐的巨口，裤裆瞬间湿透，彻底吓傻了。
猴子也被这巨物倒地的冲击力震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斧头还死死嵌在掘地者断裂的关节里。他大口喘着粗气，看着倒下的巨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做到了！
药柜后面，小芬死死捂住小雅的嘴，自己吓得牙齿打颤。小玲瘫在地上，看着那倒下的怪物，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更深的恐惧。
林默紧绷的神经没有丝毫放松！危机预兆的深红色光晕依旧刺眼！
【警告！目标遭受重创！威胁等级未解除！活性反应剧烈波动！】
果然！
倒地的掘地者并没有死！断裂肢体处喷涌的暗绿色液体似乎带有腐蚀性，地面发出“滋滋”的声响。它那庞大的身躯在剧烈地抽搐、挣扎，仅剩的三条肢体疯狂地蹬踹着地面，试图重新站起来！那张深渊巨口更是疯狂地开合，发出愤怒和痛苦的嘶吼，断裂的牙齿处不断涌出粘液。一股更加暴戾、混乱的气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
它的一条腿断了，但它的破坏力依旧恐怖！尤其是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它疯狂的挣扎本身就是巨大的威胁！
“猴子！退！快退开！”林默急吼。
猴子猛地惊醒，看着那如同垂死凶兽般疯狂扭动、巨口开合撕咬着空气的掘地者，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用力想拔出斧头，却发现斧头被那坚韧的组织和粘液死死卡住了！
“操！”猴子当机立断，松开斧柄，连滚爬爬地向后急退，躲开掘地者胡乱蹬踹的范围。
掘地者挣扎的力量大得惊人，每一次扭动都带起呼啸的风声和地面的震动。它那条完好的后肢猛地一蹬！
砰！
正好蹬在旁边那个沉重的、之前用来顶门的金属器械推车上！
那沉重的推车如同被攻城锤击中，发出一声巨响，瞬间扭曲变形，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翻滚着狠狠撞向手术台的方向！
“林爷小心！”猴子目眦欲裂！
林默瞳孔骤缩！他趴在手术台上，根本无处可躲！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变形的金属巨物带着千钧之力，翻滚着碾压过来！
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躲开啊！”
一声尖锐的、带着哭腔和破音的尖叫响起！是缩在药柜旁边的小玲！
她那条断腿让她无法移动，但就在推车翻滚而来的路径上！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或许是别的什么，她猛地用那条完好的腿和双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整个身体朝着林默手术台的方向狠狠一扑！不是扑向林默，而是扑向了翻滚推车的侧面！
砰！！！
小玲瘦小的身体如同破麻袋一般，被翻滚的推车侧面狠狠撞中！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瞬间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被撞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手术台旁边，那条扭曲的断腿以一个更加诡异的角度弯折着，人当场就没了声息，生死不知。
但她的身体，也成功地让那沉重的推车改变了翻滚的方向！
轰隆！
变形的推车擦着手术台的边缘，狠狠撞在后面的墙壁上，深深嵌了进去，碎石飞溅！
林默趴在手术台上，甚至能感受到那金属擦过时带起的劲风！他看着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小玲，眼神剧烈波动了一下。这女孩…为什么？
“小玲！”小芬发出凄厉的哭喊。
掘地者的疯狂挣扎还在继续，但因为断了一条腿，它暂时无法有效起身，只能在原地疯狂扭动，巨口开合，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烟尘、粘液、血腥味混合在一起，手术室如同地狱。
“林爷！你没事吧？”猴子惊魂未定地喊道。
“死不了！”林默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危机还在！这掘地者虽然倒下了，但它的生命力顽强得可怕！必须彻底解决它！否则等它适应了断腿，或者引来其他怪物，所有人都得死！
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手术室：断裂的肢体、扭曲的推车、嵌在墙上的斧头、昏迷的张姨、生死不明的小玲、吓傻的小芬和孩子、还有地上哀嚎渐弱的赵德贵…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掘地者那条被猴子砍断、依旧在微微抽搐、流淌着暗绿色粘液的巨大前肢断口处。粘液腐蚀着地面，发出“滋滋”声。
腐蚀性…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念头在林默脑中瞬间成型！
“猴子！”林默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嘶哑，“看到那断腿流出来的绿水没？那玩意儿能腐蚀水泥！想活命，就听我的！”
“林爷你说！要我干啥？！”猴子毫不犹豫。
“把胖子拖过来！拖到那怪物断腿流血的地方！”林默指向赵德贵和掘地者断肢之间。
“啥？！”猴子以为自己听错了，“拖…拖胖子过去？那绿水流一地…”
“别废话！快！趁它还在发疯！”林默厉声打断他，“想让它站起来把我们都嚼了吗？！”
猴子看着地上疯狂扭动嘶吼的掘地者，打了个寒颤。他不再犹豫，冲到赵德贵身边，也顾不上恶心了，一把抓住胖子油腻的衣领，就把他往那滩散发着恶臭和滋滋声的暗绿色粘液旁边拖。
“啊！疼！放开我！猴子哥！饶命啊！”赵德贵断腿处在地上摩擦，疼得死去活来。
猴子充耳不闻，咬着牙，硬是把死沉的赵德贵拖到了掘地者断肢附近，离那滩不断扩大的腐蚀性粘液只有不到半米远！
“然后呢？林爷！”猴子喘着粗气。
“捡东西！能扔的！碎玻璃！铁片！药瓶子！往它那张大嘴里砸！吸引它！让它低头！”林默快速下令，同时自己也在手术台上艰难地摸索着。他摸到了之前猴子放在旁边、用来割纱布的、一把锈迹斑斑但还算锋利的手术刀！他紧紧攥在手里。
“明白！”猴子立刻行动，随手抓起地上散落的碎玻璃、扭曲的小铁片、空药瓶，像不要钱似的，狠狠砸向掘地者那张不断开合嘶吼的巨口！
噼里啪啦！
玻璃碎片砸在掘地者粗糙的皮肤和牙齿上，大部分弹开了，伤害几乎为零，但这连续的骚扰和噪音，成功地吸引了掘地者的怒火！它那没有眼睛的头颅（或者说口器）猛地转向猴子投掷的方向，巨口愤怒地张开，发出更加响亮的咆哮，作势欲扑！但它断了一条腿，身体失衡，扑击的动作显得笨拙而缓慢。
就是现在！
“胖子！”林默的吼声如同惊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不想被它活吞了，就拿起你旁边那根断掉的桌子腿！捅它！往它嘴里捅！用你吃奶的力气！”
赵德贵瘫在腐蚀性粘液的边缘，看着近在咫尺、朝他张开巨口的恐怖怪物，吓得魂飞魄散。林默的吼声像鞭子一样抽在他濒临崩溃的神经上！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啊啊啊——！我捅死你！”赵德贵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巨大的恐惧甚至短暂压过了断腿的剧痛。他看到了手边那根被掘地者砸断、一端还算尖锐的沉重金属桌腿！他用完好的左手，使出这辈子最大的力气，抓起那根比他胳膊还粗的桌腿，像疯狗一样，朝着掘地者那张开的、布满层层利齿的巨口深处，狠狠捅了过去！
噗嗤！
尖锐的金属断口，带着赵德贵全部的恐惧和疯狂，深深地扎进了掘地者喉咙深处柔软的、布满粘液的组织里！
“吼——！！！”
掘地者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痛苦嘶嚎！庞大的身躯因为剧痛疯狂地后仰、甩动！赵德贵死死抓着桌腿不放，整个人被带得离地而起，又重重摔下！但他捅进去的桌腿，像一根巨大的鱼刺，深深卡在了掘地者的咽喉要害！
而就在掘地者因为咽喉剧痛，猛地仰头甩动的那一瞬间——
林默动了！
他趴在手术台上，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腰腹猛地发力！整个人从手术台上翻滚而下！重重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后背缝合的伤口瞬间崩裂，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他咬碎了牙关，硬是没昏过去！
他落地的地方，离掘地者那条断肢流出的腐蚀性粘液滩，只有不到两米！
“呃啊——！”林默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右手完全麻木使不上力，只能用左手死死撑地，拖着半边麻木的身体，像一条濒死的鱼，朝着那滩滋滋作响的暗绿色粘液，拼命地爬去！
每挪动一寸，后背的伤口都在撕裂，麻木的右半身在地上摩擦，带来异样的钝痛。汗水混合着血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服。
“林爷！”猴子看到林默摔下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冲过去帮忙。
“别过来！继续砸！吸引它！”林默头也不回地嘶吼，声音因为剧痛而颤抖。
猴子只能红着眼，继续抓起身边一切能扔的东西，疯狂砸向掘地者因为剧痛而疯狂甩动的头部。
一步…两步…
短短两米的距离，此刻如同天堑。林默咬着牙，左手五指抠进冰冷粗糙的水泥地，拖动着沉重的身体。视野里，【27:29:44】的数字在疯狂跳动！后背的剧痛和麻木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志。
终于，他爬到了那滩粘液的边缘！刺鼻的恶臭和强酸般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伸出还能动的左手，没有半分犹豫，一把抓起地上散落的一块被腐蚀得坑坑洼洼、边缘还算锋利的碎水泥块！
然后，他猛地将这块沾满了掘地者腐蚀性血液和粘液的水泥块，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朝着掘地者那条被猴子砍断、断面还在不断渗出粘液的前肢巨大伤口——狠狠塞了进去！
噗叽！
水泥块深深嵌入那虬结的、被腐蚀性粘液包裹的断口肌肉组织里！
“嗷吼吼吼——！！！”
这一次，掘地者的嘶嚎声变了调！不再是单纯的痛苦，而是混合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从身体内部被点燃的剧烈反应！它庞大身躯的挣扎瞬间达到了顶点！如同被通了高压电！
它体内自身的、具有强烈腐蚀性的血液和组织液，与那块被塞进伤口的、沾满了它自己腐蚀血液的水泥块（本身就带有强碱性），发生了剧烈的、不可控的反应！
嗤——！！！
一股浓郁的、带着刺鼻白烟的暗绿色液体，如同高压喷泉般，猛地从它那条断肢的巨大伤口处狂喷而出！喷溅的方向，正好是它自己因为剧痛而疯狂扭动的庞大身躯！尤其是它相对脆弱的、如同岩石褶皱般的腹部区域！
“滋滋滋——！！！”
令人头皮发麻的腐蚀声密集响起！掘地者灰白色的腹部长满了褶皱的皮肤，在它自身那强腐蚀性血液的猛烈喷溅下，如同被泼了浓硫酸的蜡像，肉眼可见地迅速变黑、融化、塌陷！冒出滚滚浓烟！
“吼…呜…”
掘地者那恐怖的嘶吼声瞬间变成了痛苦的呜咽和抽搐！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挣扎的力量急剧衰减，只剩下神经质的、剧烈的颤抖。那张深渊巨口无力地开合着，粘液混合着被腐蚀的组织碎块流淌出来。
它用自己的血，腐蚀了自己！
整个手术室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臭味和强酸挥发的气味。
猴子停下了投掷，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如同小山般瘫倒、腹部冒着白烟和气泡、不断抽搐缩小的掘地者，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小芬抱着孩子，忘记了哭泣。
连地上奄奄一息的赵德贵，都忘了嚎叫。
只有林默，瘫在冰冷腥臭的地上，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麻木感已经蔓延到了胸口。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全身的伤痛。视野里，那深红色的危机预警光晕，终于、终于开始缓缓黯淡、消散。
【威胁源：畸变体·掘地者（成熟体）已失去活性！威胁解除！】
【生存倒计时：27:29:44…消耗速度恢复正常。】
冰冷的提示，此刻如同天籁。
“呵…呵…”林默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只发出一串破风箱般的声音。他看着手术室地狱般的景象：倒毙的巨兽、昏迷的同伴、断腿的胖子、生死不明的女孩…
劫后余生，却无半分喜悦。
墙外的走廊里，似乎传来了更多窸窸窣窣的、令人不安的声响。
猴子喘着粗气，走到林默身边，看着林默惨白的脸和崩裂渗血的后背，声音沙哑：“林爷…接下来…咋办？”
林默闭上眼，缓了两秒，再睁开时，只剩下冰冷的疲惫和决断。
“找药…处理伤口…离开这鬼地方…”他喘了口气，目光扫过一片狼藉，“越快越好…它们…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