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踏上新征程】
几日后
灵虚山门，晨雾未散，山风带着凉意。
莫瑶、石岳、秦正、赵寒峰四人已收拾停当，准备启程。灵微真人带着几位长老前来送行，气氛肃然中带着一丝凝重。掌门的目光再次扫过莫瑶身后沉默如山的石岳，忧色难掩。
“莫仙子，此行凶险莫测，务必珍重。寒峰，秦正，你二人定要尽心护持，遇事及时传讯回山。”灵微真人郑重叮嘱。
“弟子遵命！”秦正与赵寒峰肃然应诺。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急促的身影从山道石阶上踉跄奔来。
“仙子！赵师兄！秦师兄！等…等等我！”
来人是**林婉儿**。她跑得有些气喘吁吁，额角带着细汗，平日里娇俏的脸蛋此刻显得有些苍白，眼圈微红，显然哭过。她双手紧紧捧着一个温润的玉坛，坛口封着灵符，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的药香从中溢出。
她跑到近前，在众人略带惊讶的目光中停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喘息，对着莫瑶郑重地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仙子！婉儿…婉儿是来道歉和送行的！”她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真切的悔意，“以前是婉儿心胸狭隘，任性妄为，屡次对仙子无礼，甚至在禁地外…险些酿成大祸！仙子非但不计前嫌，还在掌门师伯面前为我说话…婉儿…婉儿羞愧难当！”
她将手中的玉坛高高捧起，递向莫瑶：“这是婉儿花了三日三夜，耗尽心力炼制的‘九转驱邪丹’！以千年朱阳果为主材，辅以七叶净魂草、地心灵乳等数十味珍稀灵药，能极大抵御幽冥死气、黄泉秽气的侵蚀，稳固心神！请仙子务必收下！”
莫瑶的目光落在林婉儿捧着玉坛的手上——那双原本白皙娇嫩的手掌，此刻布满了被丹火灼伤的焦痕和水泡，有些地方甚至皮开肉绽，显然是强行催动高阶丹火、不顾自身承受极限所致。这伤痕，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证明她的悔悟与付出的代价。莫瑶心中最后一丝芥蒂彻底消散。
她上前一步，双手接过那尚带余温的玉坛，入手沉甸甸的，丹药的灵气透过玉坛传来，精纯而温和。她看着林婉儿真挚而带着期盼的眼睛，温声道：“婉儿师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丹药，我收下了，多谢你一番心意。过往之事，不必再提。”
林婉儿闻言，泪水再次涌出，却是释然和感激的泪水，她用力点头：“嗯！仙子一路平安！”
就在莫瑶接过丹药，林婉儿释然退后之际，莫瑶那融合了混沌之气的敏锐灵觉，忽然捕捉到后山禁地方向，云雾缭绕的某处山岩之后，一丝极其微弱、却熟悉无比的慵懒气息一闪而逝。
*（是石岚前辈？）*莫瑶心中微动，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神情对林婉儿点头致意，仿佛毫无察觉。
几乎是同时——
嗡！
一道极其柔和、却蕴含着难以言喻厚重感的土黄色流光，如同自虚空垂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山门前的空地上，恰好落在莫瑶身前不远处。光芒散去，一艘通体呈现温润青玉色泽、造型古朴雅致的飞舟静静悬浮在离地三尺之处。
飞舟不大，约莫十丈长短，线条流畅简洁，并无过多华丽装饰。舟体非金非木，材质温润如玉，却又隐隐透着岩石般的坚固感，表面流淌着极其细密、若隐若现的土黄色符文，如同大地的脉络。舟首是一个微缩的山岳浮雕，透着一股沉稳的守护之意。整艘飞舟散发出的气息，与石岳、与石岚那柄断剑，甚至与灵虚山脉本身，都有着微妙的同源之感——厚重、内敛、深不可测。
灵微真人与众长老眼中闪过惊喜与了然。秦正和赵寒峰也立刻反应过来，面露感激与敬畏。赵寒峰更是脱口而出：“是小师叔！”
莫瑶心中了然，这飞舟定是石岚前辈所赠。她不动声色地再次朝后山禁地方向（那气息隐没之处）微微颔首，心中暖流涌动。这位怕麻烦的前辈，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用他的方式提供了助力。
一道慵懒中带着淡淡困倦的灵识传音，清晰地同时在莫瑶、秦正、赵寒峰三人识海中响起：
“*山路崎岖，费脚力。这破船拿去代步吧，省得你们慢吞吞的耽误功夫，吵我睡觉。还有，小丫头炼的丹药…马马虎虎吧，凑合用。*”
声音带着一贯的嫌弃口吻，却难掩其中的关照之意，随即彻底沉寂，仿佛从未出现过。
“多谢前辈赐舟与提点！”莫瑶对着飞舟和后山方向，郑重地躬身一礼。秦正、赵寒峰也连忙行礼：“谢石岚前辈厚赐！”
石岳依旧沉默，只是目光在那飞舟上停留了一瞬，平静的眼底似乎也掠过一丝极淡的认同感。
林婉儿也听到了那声“小丫头”和“马马虎虎”的评价，非但没有不满，反而因为自己的丹药被石岚前辈提及（哪怕是“凑合用”）而露出一丝欣喜和羞涩。
“此舟便唤它‘灵虚舟’吧。”莫瑶轻声道，指尖一道混沌之气打出，温和地融入舟首山岳浮雕内部的操控晶石。青玉般的舟身微微一颤，表面符文瞬间明亮了一瞬，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回应主人。一道柔和的光梯从舟侧垂下。
莫瑶捧着林婉儿所赠的丹药，率先踏上光梯。石岳如影随形。秦正与赵寒峰紧随其后。灵虚舟载着众人，化作一道沉稳的青玉流光，悄无声息地划破灵虚山的晨雾，向着未知的西行之路，疾驰而去。
山门前，灵微真人等人目送飞舟消失在天际。林婉儿久久伫立，望着西方，双手不自觉地摩挲着掌心的灼痕，眼神中充满了祝福与一丝新的坚定。而远处山岩后，一片云雾悄然飘过，再无半分异样气息。
离开灵虚山范围，越靠近幽冥海，天地间的灵气便越发稀薄、浑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死寂、仿佛能侵蚀神魂的幽冥气息。天空呈现出一种压抑的铅灰色，墨黑色的海水无边无际，波涛翻涌间，不时有巨大的、不知名海兽的骸骨浮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和海藻腐烂的气息。
“这就是幽冥海…果然名不虚传。”赵寒峰紧了紧衣袍，脸色有些发白，显然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秦正神色凝重，脚下“问心”剑的清光也黯淡了几分，抵御着无处不在的阴寒侵蚀。唯有莫瑶，体内混沌之力流转，将不适感降到最低。而石岳，则如同扎根于风暴中的磐石，气息沉稳厚重，仿佛周围的环境对他毫无影响，只是那双深邃的山峦之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弱水屏障就在前方不远了。”秦正指着远处海天相接处，那里隐约可见一片更加深邃、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黑暗区域，空间呈现出扭曲的波纹状，“一旦进入，灵力运转将极为滞涩，神识也会受到极大压制。我只能送诸位到此了。”
就在众人准备告别秦正，踏入弱水屏障外围时——
“吼——！”
一声充满暴虐气息的咆哮从侧前方的海域传来！只见数十道裹挟着浓郁魔气、形如鬼魅的黑影，正疯狂围攻着一艘摇摇欲坠的青色灵舟！灵舟的防护光罩早已破碎，船体多处破损，船上仅存的几名修士正浴血奋战，但明显寡不敌众，岌岌可危。为首的一名青年修士，剑法凌厉，身法飘忽，手中一柄湛蓝长剑挥洒出片片寒霜剑气，勉强抵挡着大部分攻击，但他脸色苍白如纸，气息紊乱，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是魔道中人！在围攻正道修士！”赵寒峰怒喝一声，焚天戟瞬间出现在手，赤火符文亮起。
铅灰色的天光压得极低，仿佛随时会坠落在墨黑色的海面上。当莫瑶等人赶到时，青色灵舟的甲板已被腥臭的黑血浸透，三名修士的尸体横陈在破碎的护栏旁，死状凄惨——他们的丹田被掏空，神魂似是被某种邪恶力量生生剥离。唯有为首的青年修士墨辰，以湛蓝长剑支撑着身体，唇角溢出的鲜血在幽冥寒气中凝结成冰晶。
莫瑶的混沌之力扫过战场，敏锐地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那是与当年袭击灵虚山的魔道分支“噬魂宗”同源的阴邪波动，但更为隐晦。她不动声色地观察墨辰：此人虽气息紊乱，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剑穗上的“烟雨”玉牌在魔气中非但未受侵蚀，反而隐隐透出温润白光，这绝非寻常修士所能拥有的护身之物。
“道友为何会在此遭遇魔影？”莫瑶的声音清冷，目光如炬般锁定墨辰，“幽冥海深处魔气肆虐，寻常正道修士鲜少涉足，天衍宗为何派你来此？”
墨辰闻言，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他避开莫瑶的视线，望向翻涌的幽冥海，声音艰涩：“实不相瞒，我并非天衍宗正式弟子，而是上代圣女的隔代传人。”他掀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枚淡青色的云纹烙印，“此为‘烟雨印’，每代传人必修的禁术，可短暂借用师叔烟雨的部分剑意，但每次使用都会灼伤经脉。”烙印边缘隐隐泛红，显然他在刚才的战斗中已动用过此术。
赵寒峰皱眉：“既是天衍宗传人，为何对灵虚山的秘辛如此清楚？”
“因为烟雨师叔本是灵虚山弃徒！”墨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愤懑，“千年前，她因修炼禁忌功法被逐出师门，后被我天衍宗初代祖师看中，收为弟子。归墟之乱时，她以灵虚山弟子的身份重返战场，与磐岩前辈共守秘钥……”
莫瑶心中一凛。灵虚山典籍中确有“废徒烟雨”的零星记载，却被描述为“堕入邪道，死于乱战”。墨辰的叙述与宗门记载截然相反，这无疑加深了她的疑虑。她暗中运转混沌之力，试图探查墨辰的识海，却被一层坚韧的冰蓝色光晕阻隔——那是天衍宗独门的心防术“冰心诀”。
“光凭一面之词，难以令人信服。”莫瑶指尖微动，一缕混沌剑气缠绕上墨辰的剑穗，“这‘烟雨’玉牌，可否借我一观？”
墨辰眼神挣扎片刻，最终松开了手。玉牌入手温润，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古篆：“归墟有憾，望君珍重。”莫瑶心中剧震——这字迹，竟与灵虚山藏经阁内一份残破手札的笔迹完全一致！那手札正是当年灵虚山掌门写给某位弟子的临别赠言，如今看来，极可能就是烟雨。
更惊人的是，一旁的石岳突然上前一步，手掌轻轻覆在玉牌上。刹那间，他周身土黄色的光晕与玉牌产生了强烈共鸣，玉牌中央浮现出一道模糊的剑痕，形状竟与石岳腰间佩剑“裂山”的剑脊纹路如出一辙！
“这是……磐岩前辈的剑意残留！”秦正失声惊呼，“当年磐岩前辈与烟雨师叔并肩作战，曾以剑意互赠信物，莫非……”
墨辰眼中泪光闪烁：“没错！师叔曾言，磐岩前辈以本命剑意刻下此痕，意为‘山海同契，生死与共’。此玉牌与裂山剑本是一对！”
莫瑶沉默良久，目光在石岳、玉牌与墨辰之间逡巡。石岳的共鸣是最直接的佐证，而玉牌上的字迹与灵虚山手札的吻合，更让她无法再将墨辰的话视为谎言。她想起灵微真人的叮嘱：“探寻宝鉴之谜，需不拘泥于正邪之分，更需相信本心的指引。”
“你说烟雨师叔将秘钥线索留在了沉星屿？”莫瑶的语气终于缓和下来，“具体是何线索？”
墨辰从怀中取出一卷残破的兽皮地图，上面用鲜血绘制着幽冥海的航线，沉星屿的位置被朱砂圈出，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归墟之泪，藏于星骸，得之可破三途迷障。”“这是师尊临终前从烟雨师叔的遗物中找到的。”他解释道，“‘归墟之泪’应是某种信物，而‘星骸’指的是沉星屿中心的上古星兽骸骨。”
秦正仔细审视地图，忽然指向地图边缘的一处暗纹：“这纹路……与我灵虚山镇山之宝‘河图’的边角纹饰相同！看来秘钥之事，确与灵虚山脱不了干系。”
莫瑶深吸一口气，心中的疑虑彻底消散。无论是玉牌的共鸣，还是地图上的灵虚山纹饰，都指向同一个真相：墨辰的使命与他们的目标紧密相连。更重要的是，她从墨辰眼中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执着——对真相的渴求，对先辈遗志的承担。
“我们同行。”莫瑶收起地图，看向墨辰，“但丑话说在前头，若你敢有任何背叛，我的混沌剑气，不会留情。”
墨辰郑重颔首，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墨辰以烟雨印起誓，若有二心，必遭万魂噬体，神魂俱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