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孟婆桥篇:守望与生机

“是的，他不是长在温室里的花，他是长在戈壁的一颗草，雨打风吹，依旧坚韧。”

“可就是这样的人，经历了俗世的颠簸，还是这样天真。”

崔十七的声音带着哽咽。

“公子从小就是最不受宠的一个皇子，别人有的东西，他没有，别人不想要的东西，全都推到他这里。明明，很多事情都是他做的，可是他总说，为了大局，为了大局。”

“你知道为什么公子要选择在这个时候毁城吗？”

崔十七越说越激动。

“其实这个城早就该毁了，是公子仁心，公子善良，这座城才得已活了这么久。”

“你知道吗，他接到的军报，是毁了这座城，是毁了这座城啊，他有能力的，他做得到的，可是他没有。”

“可是为什么……”崔十七的声音弱了下来，“为什么最后没有出来的人是他。”

唐熹喃喃道：“是这样吗。”

崔十七忽的开口问道：“现在的沐公子是谁。”

唐熹目光沉静：“是当子。”

崔十七嗤笑一声：“我就知道。”

他跨步，朝着当子的方向走去。

唐熹心中一紧，挡在了崔十七的面前：“你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崔十七的声音冰冷，“自然是继续守在沐公子的身边保护沐公子。做戏要做全套，卫国的兵一般都会赶尽杀绝的，现在的他们，一定在寻找剩余的城民。”

“危机还没有消失？”唐熹捕捉到了重点。

“不论有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危机都不会消失，除非……”崔十七说到一半停顿了。

半晌，他自嘲的笑笑，自顾自地说道：“若真有那么一天，公子会很欣慰吧。”

唐熹若有所思，半晌，她缓缓开口：“万一，真的有奇迹呢。”

崔十七说的没有错，危机确实没有解除，卫国的一些人确实有拿城做中转站的想法。

所以城毁更是让他们愤怒，刚刚到手的功，就这么没了，一腔怒火，全都发在了那些无辜的城民身上。

他们攻击起来，已经没有章法了。

那些漫天而落的箭雨，箭头插着易燃物，上面窜着火苗，从空中散落。

城民们早已躲避在暗处，一个沐公子很久之前就安排好的住处。

虽然小，但足以遮蔽一段时日。

这场荒谬的追逐，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而这些人，这些无辜的人，刚刚的劫后余生，也化作了担忧。

当子坐在地上，发着呆。

崔十七和唐熹守在一旁，有时候会安抚人心，有时候会假装从“沐公子”那里接过命令，做一些防护措施。

当子也会支招，但是她不能贸然做出过多的行为，担心被其他人看出端倪。

这个身份是主心骨，也是一城人的信念所在。

这场追逐，虽在来时很猛烈，但也终有慢慢消散的时候。

一只信鸽从空中飞来，缓缓地停歇在崔十七的手上。

他将信件摊开，是赢国传来的消息。

他看了一遍，缓缓地将信件收起，放在了胸口。

殿下，我们的愿望，实现了。

他将事情告诉了唐熹，唐熹笑笑：“那不是挺好的。”

“还有一件事情。”崔十七的语气忽然有些严肃，“当子的事情，我得先给你说说。”

崔十七长叹了一口气。

一切的一切要从一个好心的意外讲起。

城北有一匠，姓宋，祖上原在赢国当差，工部侍郎曾颇为欣赏他们的手艺。

辞官后，这一脉也渐渐销声匿迹。

可是世事变迁，就算他们拥有一绝世技艺，也在皇朝变更中不得不选择经营别的活计。

有的人选择了读书，有的人选择了耕土，有的人则选择了从商。

其中一家，因为机缘巧合，入赘到了某一官家，还是当地的一个芝麻小官。

索性那家的人，没有什么朝政谋权之心，日子过的也算是清贫。闲来无事的时候，他们也会用一些属于自己的手艺哄哄刚出生的孩子。

宋昭就是那个刚出生的孩子。

她不似寻常女子一样，爱女工、爱琴、爱书画，反而爱舞弄一些刀枪。

她十四岁的时候，她无意间做出了一种改良弩，那弩箭杀伤力和寻常弩箭相比无差，但是制作工艺简易，也不需要很久的训练就可以上手。

而宋昭，就是那时的当子。

唐熹听他讲完这个故事，面无表情的来了一句：“所以呢，这个改良弩就一定要对准人吗？”

她将当子的弩顺过来，道：“这玩意的原理本来就是个动力装置罢了。”

唐熹思考了一下，在这个弩箭的后面绑了一个绳子，然后对准远处发射，那弩箭的头牢牢地插在了上面。

唐熹狠狠地拔了拔，纹丝不动。

“不是，这玩意修桥不好吗？”

她扶额：“到底要搞嘛。”

和谈的消息在流民中传开，大家松了口气。

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个个都乏了。

地点都不顾，倒头就睡。

当子走出来，样子有些不对，唐熹往前一栏。

“你没事吧。”她关切地问道，“都和谈了。”

“可是城主没有回来。”当子哽咽，执着地想要往久日城的方向走去。

唐熹一把捞住她：“想什么呢沐公子，你不是城主吗，你不是就在这里吗？”

当子的眼框里满是红血丝，眼尾挂着泪：“唐熹，不要逼我恨你。”

讲完这句话，当子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她捂着脸，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脆弱：“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们是为我好。”

“不要辜负，也不要遗忘，好吗？”唐熹抱住当子，“无论如何，你都要守住那人的话。”

成为他，活下去。

崔十七是被一封信召回的，毕竟此次之后，他也算是没有什么危险的活了。

他一路跋山涉水，看着这些满目疮痍渐渐恢复生机，忽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只信鸽从空中飞来，飞过山川溪流，飞过烟火人家，回到崔十七的手心。

那鸽子的尾巴上粘了个不知名液体，已比平日肥了些许。

崔十七看着，嫌弃地擦掉，捏了捏眉心。

啊这……

索性收到的信件是好的。

“殿下，平安。养伤，勿扰。”

虽然不是殿下的字迹，但也知是殿下的某个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