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遍朝野后,权臣争做我面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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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祝余

“余娘子,余娘子…”

在漫长而又短暂的空白里,姜祈年被这轻柔的声音唤醒,宛若新生婴孩呛出口中的水,原本绵然的身体开始有了知觉,直到一口畅通的清气彻底让她清醒。

她睁开眼,面前坐着一捧着药碗的妇人,正眉头紧锁,眼神忧愁地望着她。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生母萧世兰。

“可有好些?”萧世兰伸手轻抚她的背,祈年下意识躲开,一脸惊恐看着她。

她捂住胸口,并未觉得刺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世兰为何在此,她为何还活着,难不成是梦境?

可为何这梦如此真切,合上眼,是谢展捧着她的脸颊,嘴角似笑非笑扬起,藏着得意轻视,似乎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姜祈年惊恐再睁眼,不对,此处不是皇宫,这地方是清河县的往生义庄?

她这才瞧见墙角那堆湿了的衣物,想起五年前她在护城河里救下一位落水妇人,正是她失散多年的生母萧世兰。

这不是梦,而是她重新回到了五年前。

萧世兰双眸期待,摊开手露出一半指大小的白玉虎:“多谢娘子救命之恩,不知此玉佩可是娘子之物?”

她回过神,那白虎玉佩本是一对,当年萧世兰盛宠诞下双生子,南靖王大喜命宫中巧匠雕刻了这阴阳虎牌,寓意孩子平安喜乐。她手中的是阴玉白虎,兄长姜煜年手中的是阳玉白虎。

指尖几乎就要触碰到,她回过神快速缩回,握成一拳。

她望向眼下的萧世兰,未着锦衣华服,浓妆肃然,而是寻常妇人的打扮,甚至眼眸中还残留了温和的慈爱。

姜祈年清楚正是今日,她的身世暴露,再之后她跟着萧后回宫,不得不走上南靖帝姬的悲惨命运。

既然老天让她回到了这场噩梦的开端,那么,一定不能重蹈覆辙!

祈年抬起通红的圆眸道:“此玉佩,是我幼时好友所赠。”

她不知这样的决定是否正确,父亲可能还会死在那个春夜,南靖会因此陷于危难。但无论如何,她要先走出一条路,一条不同于过去的路。

“你这好友如今在何处?”萧世兰一把握住她悬于半空的手,关切的语气。

萧世兰像是一个母亲,一个迫切寻回孩子的母亲,倘若一切都只停留在此时,祈年或许也是有母亲的。

姜祈年极力忍住情绪,她需要冷静,不能被这些情绪左右。

她平和地扯了一个谎:“她死了,死于一场瘟疫。”

“死了?”萧世兰此刻眼中有太多的不解与难以置信,身体不自觉地发软就快倒下。

她的眼神没有挪开,而是直勾勾注视着萧世兰:“夫人是她的亲人吗?”

萧世兰不敢回答,只是隐隐落泪。

“原来夫人得知她的死,是会难过落泪的。”姜祈年触碰到前世伤口的位置,低头淡然说道,“我那好友临死时曾说,这一生孤苦飘零,未得父母之爱,此生带着恨意离去,只愿来生不复相见。”

萧后双唇颤抖连连摇头:“不是的!祈年五岁那年,上巳节灯会,我与她走散了,此后我寻了她十五年。”

她的眼眸原来一早就像是在说谎,只可惜当时的她怎会怀疑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意呢?

前世她执念于父母重聚,享阖家之欢愉,谁料宫闱之变,落得惨死的下场。谢展那一箭让她清醒过来,在这世上轻信于人,就得自食恶果。

姜祈年沉吟,落泪无奈:“逝者已已,自有归处,夫人切勿因此伤神。”

萧世兰攥紧心口的白虎玉佩,泪如线珠而落:“多谢娘子相告,解我多年所惑。虽是唐突,但此玉佩可否让我拿回做个念想?”

身后的临安此时还不是个瘸子,话还是不多,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到面前。

“此物与我无用,钱财与我更无用,愿夫人此后畅达,心想事成。”

城外义庄内,姜祈年重新换上了那身青衣衫,前所未有的心中安稳,她挽起发,簪上那一支青木簪。

她望向林中北去的马车:父母之恩前世已还清,这一世,她要肆意为自己而活。

马蹄声渐弱,远处传来清脆的铜铃声,是大强回来了!

……

前世她初入宫,被宫中那些贵人公主拉着妹妹长姐姐短的,一时昏了头。

谢展入宫后,宫中流言不断,那些捧她入云的人,一朝变了脸。与世无争的谢氏清流竟沦落做那公主的裙下臣,定是她强抢豪夺,不知廉耻。

祈年才知宫中虽金玉满堂,却处处虚假。

二公主姜媛心生怨妒,她虽不是萧后所出,但自幼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公主。姜祈年一乡野长大的,怎可以让那清风如竹的谢大人做她的面首。真是不要脸!

可这姜祈年偏偏是瞎了眼,竟还看不上南靖第一奇才。

她平日便不给姜祈年好脸色,那日特邀她来百花宴,无非是想看她出丑。

二公主姜媛一身石榴红襦裙,金丝云纹,黄色薄绫半搭着肩,满头珠翠晃得人眼疼,眉间落一金色花钿,坐下便是雍容华贵。

反观今日姜祈年,轻薄浅青色襦裙,金步摇挂下珠翠,清冷消瘦得像个姑子。究竟何人养着面首,不知情者还真是猜不透。

“阿姐流转民间,怕是吃不惯宫中的菜肴,接下来这道菜是本宫特意请来市井厨子做的。”

宫人呈上来一碗浓郁的肉汤,扑鼻的鲜味异于寻常牛羊肉,未见膻味。

她面露笑意点了点:“姐姐尝尝,味道可还满意?”

祈年难辞盛情,便喝了一小口,确实有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此汤确实与众不同,不知是何食材?”

姜媛盯着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意:“姐姐未曾尝过?这碗可是驴肉汤,补气血的。”

她手中的碗一下砸在桌上发出闷响:“你说它是什么肉?”

“就是姐姐你带回来的那头老驴,昨日发了疯撞宫墙死了。这驴肉是现成的食材,我便让厨子给烹了。”

大强,是师父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祈年呕出了汤水,整张脸胀红着,瞟见她们耻笑与奚落的目光,让她第一次产生杀念:“你们为什么要杀了他!他是我的亲人!”

“亲人?帝姬慎言,您的至亲乃是父王与萧王后,怎会是一头驴?”姜媛拂了拂鬓角,满脸吃惊模样,“不过我险些忘了,山鸡也是畜生。”

此话彻底惹怒了姜祈年,她摔碗而起,一手擒住姜媛的身子,一手拔下姜媛的簪子抵在她的脖颈处。

此举把百花宴上的女眷吓得不轻,身边随侍花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顾着底下宾客,又顾着姜祈年手中的金簪。

“姜祈年,你,你胆敢动我不成!”姜媛嘴硬双腿却已经疲软快瘫倒在地。

谁料她只是阴冷一句:“你对我那么了解,就知我敢不敢。”

“你们愣着干嘛!本公主命你们将这姜祈年拿下!”姜媛气急败坏大喊。

“别喊叫,落我手里的可没有活人。”发簪锋利之处已经压出血来。

姜媛是二公主不假,但姜祈年那可是王后所出,南靖王亲封的帝姬,虽来路不明,但眼下身份显贵。这二人起争执,席上那些世家女子又怎敢上前掺和。

“都说那姜祈年在清河县日日躺棺材里睡觉,对着那些死人吃饭喝水,身上早沾染了阴气,是阴煞鬼投胎。”

“我还听说她手里有把柳叶刀,能杀人于无形。”

“人家原本是个仵作,传闻她那柳叶刀可剖腹取心。你说她用簪子能做到吗?”

众说纷纭,无人顾及姜媛的死活,但宫中的动静闹不了多久,很快御军已赶来。

御军紫红甲衣间,他虽未着官袍,可这一袭白衣如兰芝清雅,仍有文人不败的风骨在。

谢展为何会来此?她正奇怪。

姜媛像是瞧见了救星喊道:“谢大人,姜祈年她疯了,你,你快救我!”

谢展没有靠近,甚至没有理睬那被吓哭了的姜媛,只是朝着祈年的方向,垂眸躬身道:“公主,微臣来接你回宫。”

她的心刹时如清晨之水滴入水面,涟漪一圈绕着一圈蔓延开。毕竟她本以为像谢展这般刚正不阿,定会斥责她不识礼数,或是干脆直接英雄救美。

姜媛见状更是气恼:“姜祈年,今日之事,本公主绝不会放过你的!”

祈年回过神来,泄了一口气,在她的耳边低语一句道:“姜媛,我若死了,那阴煞鬼今晚便会来夺你的命了。”

姜祈年不过轻轻往前一推,姜媛那柔弱的身子便瘫倒在地,吓得脸色煞白,口齿不清。

百花宴后,她虽被禁足一月,受了斥责。姜媛也没好到哪里去,那日之后被吓得日日慌神,其母丽妃对那阴煞鬼之说深信不疑,甚至日日去佛寺祈福破煞,姜媛才好了大半。

他们总笑姜祈年来于乡野,不是金枝玉叶的真公主,可笼中金雀终不及山河飞鸟。

……

竹林微风,发出细细簌簌的低吟,大强凑近,用鼻子蹭了蹭她的手臂,随后将整个脑袋依偎在手臂,发出呜呜的低鸣,它欢愉时就会如此。它虽是头驴,却极为通人性。

他们一同走过山涧河川,它曾看到的比姜媛更远更辽阔。

“大强。”它耳朵一下竖起,姜祈年捋了捋它额尖那屡朱红的毛发,绽开久违的笑,“这是个好开端,是吧大强?”

抛去那最贵帝姬的身份,她终于可以做回自己,这一次,她会活得精彩,活得让自己称赞!

大强摇晃着身子回应,这才发觉它项圈上晃荡着一个布袋,那布袋上绣着一个笙字。

司徒笙的信?

她打开信,信中写到:

今日衙门仵作核级考,酉时前务必到府衙!

她看了眼日头,眼下已过申时,还有一刻便到酉时了。她骑上驴,青衣与竹色贴近,夕阳的余晖追赶着。

五年前,她不是帝姬姜祈年,她叫祝余,清河县的一名女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