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粗糙，太粗糙了
县衙中。
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摆在大堂之上。
数十名的捕快里里外外，几乎将县衙都给淹没了。
清丰县三班衙役，正式衙役与临时衙役共有着三百人左右。
平日里。
捕快、皂隶、狱卒，各司其职，管理着偌大的清丰县，加之各种休息、受伤、公差等等，三百人极少全部聚齐。
清丰县很大，一共有着十三个坊市。
若一名捕快想要一天之内完全巡视十三个坊市，根本无法做到。
故而。
正常情况下，根据坊市的大小，在三个坊市亦或是四个坊市中选择一个地方，设下三班屋舍，有专门的人坐镇。
衙门则是对各个捕快的安排，分成数个班次巡街，一班也就巡视两三个坊市。
所以。
有些捕快可能一年到头都未必来清丰县衙门，只会在某一个坊市的三班屋舍中点卯。
苏铭、赵阔儿这样的新招捕快，则是需要前往衙门。
等到半年一年，才会将他们分到其他的地方。
如今日这般，衙门中聚集着五六十名捕快，是几分少见的情况。
上一次是在于剿灭花间派……不……邪心教的据点。
苏铭站在人群中，不言不语，安安静静，却依旧引起极大的关注。
帅气。
鹤立鸡群般的俊俏使得苏铭走到哪里都极为的显眼。
当然还有一点。
提供花间派据点信息，镇压铁拳帮，两个大功使得苏铭在县衙中名声大噪，不能当做寻常的新招捕快处理。
苏铭对于周遭的目光视而不见，已然习惯了。
他的视线落在樊应时尸体上。
樊应时尸体是被一名寻常百姓发现，而后惊动了临近巡逻的捕快，从而快速招来仵作。
简单检查尸体后，就将他送回到衙门。
尸体一侧。
四大捕头中的陆云朝、魏咎两人垂手看着樊应时的尸体，目光阴沉，脸色难看。
昨日张大全才死。
今日樊应时殒命。
清丰县四大捕头在短短时间内，就这样走了两个。
踏踏。
响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
很快。
两道身影步入众人的视线中。
白衣潇洒，仪表堂堂的总捕头白清玄与一名长相普通，脸庞宽厚的中年男子来到大堂中。
这一名男子就是清丰县县令，卢广义。
卢广义、白清玄两人来到尸体旁，打量着尸体。
白清玄眸光微微闪动。
他不在乎清丰县的四大捕头，可就在他担任总捕头期间，一个接连一个死在他面前，这完全是挑衅的行为。
“怎么回事？”卢广义语气中充斥着怒火，“查出是谁杀了樊应时没有？”
陆云朝、魏咎两人面面相觑。
呼吸后。
魏咎双手抱拳，回答道：“暂时还未找到杀死樊捕头的凶手，可在樊捕头尸体的手中发现一块令牌。”
说着，魏咎将一块令牌递了上去。
卢广义迅速打量着令牌，神色变了又变，压低着声音：“李家护卫的令牌？”
“对。”
魏咎点点头。
“具体是谁的令牌并不清楚，只能询问李家之后才清楚。”
卢广义略微思索后，问道：“樊应时身上的伤势是剑伤？”
魏咎道：“剑伤，短剑，凶手出手十分干脆利落，一剑贯穿心脏毙命。身上的伤势，更像是折磨羞辱。
“能够造成这种剑伤的剑，非常多，根本无法确定具体是何人做的。
目前已经安排人前往李家调查，等待结果。”
“嗯，李家必须给个交代。”
卢广义点点头。
李家是清丰县三大家族之一，又掌握着清丰县的药材、丹药营生，整体的力量极为强大。
况且清丰县三大家族看似分散竞争，可一旦对上朝廷，便是会自动形成联盟。
县衙要对付李家，就是对付清丰县三大家族。
卢广义没有这个胆子。
樊应时是清丰县四大捕头不假，可也仅仅是一个捕头。
除非有着确切的证据，方才能够真正拿捏李家，而非仅仅靠着一块李家护卫令牌。
若是李家被人栽赃呢？
“卢大人。”白清玄开口了。
他一眼就看出樊应时的死很有问题。
李家？
不。
李家没有这个胆子。
或者说，李家有胆子，却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简单而言。
李家或许敢杀县衙的人，可不会拿四大捕头中的任何一个出气，最多只是一名小小捕快罢了。
嗯。
县衙诸多捕快中，那个名为苏铭的就最为合适。
昨夜就是苏铭出手擒拿下李才新，也是跟他走的最近的一个捕快。
有名头，没背景。
杀之，震慑衙门。
可若是杀了四大捕头中的任何一人，那完全是挑衅县衙，不将朝廷放在眼里。
从他调查李家的情况来看，李家还不敢这么做。
杀樊应时的是其他人，且要栽赃陷害李家。
只是手法太过粗糙。
以他白清玄的能力，绝对不会让人看出来是栽赃陷害，定死李家。
不知暗中是谁动的手，可对方如此做应当是为了对付李家，自己做一个顺水推舟，何乐而不为。
白清玄的念头闪过很快，声音十分的响亮：“李家护卫的令牌就是物证，昨夜春月楼的冲突就是起因，春月楼中的客人就是人证。
人证、物证俱在，难道还不能确定是李家杀的人？”
白清玄走到了樊应时身旁。
“樊捕头在清丰县县衙述职三十余载，为县衙流过汗，为朝廷流过血，受人敬佩。
“在下来清丰县并未多久，可十分佩服樊捕头，引为知己。
今日一早，推心置腹，交谈甚欢。”
刷刷刷。
一道道视线落在白清玄身上。
清早的事情不少人都历历在目，一部分则是有所耳闻。
哪里来的推心置腹？
哪里来的交谈甚欢？
只是。
白清玄身份摆在那儿，众人根本不敢反驳。
卢广义看不下去了：“白捕头，你有什么想法？”
白清玄掷地有声：“拿下李家！”
卢广义大惊失色：“拿下李家？”
“是。”白清玄义正言辞，正义凛然，“樊捕头是清丰县的捕头，是大虞朝的捕头，我们必须对他的死有一个交代。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拿下李家，方才能够让衙门所有衙役心悦诚服。
卢大人，还请下令。”
卢广义头皮发麻，这是在做什么。
“卢大人。”白清玄眉毛一挑，乌黑的眸子直视卢广义，“难道卢大人与李家有所牵连？看来此事只能由郡守大人……”
卢广义大手一挥：“出发，前往李家。”
苏铭在人群中静静看着这一幕：“……”
粗糙。
太粗糙了。
让他开口的话，保证卢广义率主动提出前往李家，而非这般胁迫下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