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恶灵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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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保守派与革新派

“你这是把血誓契约当做任务了?我们见面的第一天,不见得你那么积极。”

林晃司无奈道:“你这幅口吻倒像是在说我被你精神控制了一样。”

“モラル・ハラスメント?什么意思?”

林晃司一下子想起来月见宥子是一个活了上千年的老女人,在外来词疯狂涌入的年代,听不懂也是常事。

“モラル・ハラスメント,英文名是 moral harassment,你也可以理解为洗脑。”

林晃司本来想解释,可是不知道在日语里如何用汉语来表达,支支吾吾说了很久,月见宥子这才明白过来。

曰本人超爱用外来词,也许是因为懒得翻译。东亚三国刚接触到西洋文化时,喜欢直译外来词,就比如说电话在民国时,叫做德律风,公交汽车一开始也被称作巴士( Bus)。

不了解新文化的人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年,唯有钟國保护汉语要成功一些,曰韩日常用语里充斥着许多老派人士听不懂的外来词。

“需要你来为我解释?说汉语不行吗?”

月见宥子本就不是正儿八经的曰本人,特别反感外来词。在她看来,时间一长,自己常用的语言就不存在了。

“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原来你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林晃司开着玩笑,宥子却气急败坏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言归正传,你跟我讲这件事,是不是想要从我这里拿走什么?比如保命的底牌?”

林晃司点头,聪明人之间就是不用多说废话。

出发之前总得在月见宥子这里弄到些东西才满意。

“雪女的斗篷,穿上它无懈可击,而且绝对不会觉得热。夏天的时候穿它正好合适,在外面走一天都不会流汗。”

“妖刀村正,室町时代的弯刀,曾经是一位坠入魔道的神官的法宝,需要以自身之血激活其嗜血性。由于它太过锋利,被人们称作邪剑、妖刀。我收藏的这把刀已经被洗去了邪道气息,凶性也被压制,不过,不像原来那样锐利了。”

“《老子化胡经》残篇,这个世纪末敦煌出土的古代文书,据说是北朝的作品,也有人说它是天师寇谦之所作。原版已经无法考证,诵咏残篇可以暂时压制佛教、天柱教的对手。但是对正统道教没有任何威慑力。”

月见宥子不耐烦地变出了几个物件,可是都不合林晃司的心意。

“我想要防身的,不想横死街头。”

宥子淡淡扫了他一眼,尽管已经被他弄得不耐烦。

“你刚刚突破银阶,能用的东西不多,你驾驭不了上古法宝,一不小心就会被反噬。做人不要太贪心。”

“那要不给我一些可以暗算别人的东西吧?道法也行。”

宥子微微皱眉,“月见馆怎么会有那种东西?你把我当做什么了?”

“机关算尽的坏女人。”

“……”

“这样啊?”

宥子的头发忽然漂浮在虚空中,她素手一翻,一截断发便躺在她的掌心之中。

“既然是坏女人,那么坏女人的头发也是可以当做暗器的。”

“你真的打算给我?”林晃司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哪有人把头发剪断当做暗器的道理?

“那你什么都别要了!”

宥子没好气地回头,转身就想走。

“要要要!”

林晃司急忙追了上去,二话不说就把那截断发抢走。按道理来说,月见宥子一个活了上千年的女人,身上每一个部分都可以被当做法器。

但是拿着女人的头发,就有些奇怪了。

“河童也借给我。”

林晃司得寸进尺,“要是没有式神,会被人瞧出端倪的。”

“你到底有完没完?!”

月见宥子打了个响指,河童炸现,它一听说要跟着林晃司“出去玩”,立马来了兴致。

“我的东西,还给我,否则你别想踏出月见馆一步。”

“这都被你发现了?”

林晃司叹了口气,拿出了刚才从月见宥子身上偷偷拿走的印章,“我回来后,要是发现月见馆的债务又增加了,血誓竹简你就别想要了。”

“你威胁我?!”

说到钱的事情,月见宥子一下子暴躁了起来。

不等她发作,林晃司便拽着河童的头发,一路狂奔离开了月见馆的结界。

身为月见馆的主人,宥子在这片天地就是绝对的主宰者,如果她愿意的话,林晃司根本不可能从她的眼前大摇大摆地溜走,但是她并没有那么做。

……

一片黑暗之中,十几双眼睛泛着亮光,盯着坐在主位的中年男子。

“三途川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月见宥子要不了多久就会找上门来。”

领头的金阶神官发话,他声音低沉,像是很久都没有开口。

“对策,你们想好了吗?”

“夏目权助,江户川失踪了。上次例会时,您说由他全权负责处理月见宥子。”

阴阳权助是阴阳寮的三把手,辅佐阴阳寮最高长官阴阳头和次级长官阴阳助。夏目权助是京都方面阴阳寮的统帅,换而言之,他也算是掌握实权的“封疆大吏”。

夏目权助沉默了一会儿,江户川说他要去东京出差,一走便是两个月,到现在都没传出什么音讯。

他在思考江户川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比如说与东京的改革派吵了起来,被改革派的人软禁了。

江户川是阴阳寮的嫡系神官,对方一直勤勤恳恳为寮里做事情,是年轻一代神官中的佼佼者。

不过,他总觉得江户川心思太深沉了。

“把灯打开,又不是魔界的人,开会不开灯像什么话!”

“夏目权助,您上个月说要开源节流……”

“……”

明治天皇“迁都”东京后长达百年的时间里,京都和东京都一直在争论谁才是当之无愧的首都。自那时起,阴阳寮也分裂为东京派和京都派。

东京派认为自己是老大,集中了阴阳寮里最激进的改革派,他们认为阴阳寮就应该与妖魔合作。至于京都派,则是阴阳寮保守派的阵营,他们坚持正道、魔道势不两立。

不过,京都派这边,仍然需要仰仗东京派的经济支援。

随着两派斗争的白热化,东京阴阳寮削减了京都方面的经费,这也是为什么夏目权助开会不开灯的原因。

“开会的时候开个灯,也不算过分。”

“是。”

视野逐渐清晰,夏目权助开口道:“大家或多或少了解到月见馆的传说,至于月见宥子在三途川闹出了乱子,就不要再传开了,免得让外人听去了笑话我们。”

站在阴阳寮的角度,月见宥子便是最大的叛徒,她违抗了徐福的命令,擅自逃出三途川,再加上她这千年来从不服从阴阳头的安排,早已被阴阳寮视作反叛者。

可是,碍于宥子与阴阳寮千年来的纠葛,阴阳寮无法在官方层面上宣布她是叛徒。

至于京都派,向来十分保守,他们主张应该与月见馆保持距离,敬而远之,但绝对不能够悬赏杀死她。

毕竟,她也算是阴阳寮祖师爷级别的人物。

“既然江户川不在,我就先切入正题了,”夏目权助没有再提月见宥子的事情,说多了的话,大家的面子都挂不住,“东京方面,要求各地招募更多的驱魔人。”

在场神官们全部愣神,泡沫经济破灭以来,曰本妖魔横行,俨然变成恶灵之国。

阴阳寮为了维持秩序不得不吸纳各教各派的驱魔人,为他们发放经费,安排他们处理警视厅解决不了的案件。

可这样一来,阴阳寮的赤字大增,一部分神官与财团合作,丢掉了神官应有的职业道德。

这些事情夏目权助心里有数,但他没办法阻止,因为如果不那么做,阴阳寮就无法维持曰本的安全秩序。

“如此,我们京都岂不是更要处于劣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