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3章 就算你有心上人又如何?
“纤纤!”见她踏着暮色归来,李承渊眸中骤然迸出光华,摆摆手,示意惊鲵卫退下。
“爹,”姚纤婀小跑到父亲身旁,憋着气道:“敢问殿下究竟意欲何为?若是我爹有何不敬之处,也实属情有可原。可当年殿下在姚府,我们父女也算尽力伺候,为何要遭殿下今日的——”
面对太子的胡搅蛮缠,她差点爆发,却还是将话吞下,李承渊替她道出:“今日的仗势欺人,忘恩负义?”
见她眼底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怒火与困惑,他耐心地解释,“纤纤,今日之事是个误会。孤是真的关心你,可你爹爹百般阻挠,才会差点造成这场冲突。”
姚纤婀别过头,他当着她的面说得好听,结果赵浮岚都找到临安来了,他们并非如他所说“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这个骗子,又想故伎重施。
于是,她不再忍着,“就算我爹阻挠了又如何?这是我家,难道我们连拒客的权利都没有吗?还是说殿下九五之尊,我们这些卑贱的草民,都该逆来顺受,即便被殿下摔坏牙都该往肚子咽?”
她的话叫他想起当年的所作所为,心里难受极了,“孤不是这个意思。”他僵立在原地,宽大的手掌张开又握紧,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故而改口,“姚先生,方才是孤失礼了,孤向您赔罪,还望先生海涵。”
子忠与阿勤在旁听得尴尬,殿下居然会道歉?爱情真会冲昏人的头脑,连殿下也不例外。从小到大,殿下几时向人低声下气过。如今却为了一女子折腰,真是匪夷所思。
长廊
姚纤婀将他带到后院,没好气地问,“殿下今日过来,不知有何事?”
李承渊挥手,跟在后头的阿勤迅速将一精致的锦盒呈来,他从里面掏出一块美玉,温润如脂,光泽内敛,执于掌中似有月光流转,触之生温。
“这是?”
“是先皇后的留给我的遗物,她便是我的生母。”李承渊从未在她面前提及他的母亲,此番却大改之前的三缄其口,向她坦诚。
然姚纤婀只是懵懂点头,他的事情她早就不感兴趣。可他拿着他生母的东西来找她作甚?
李承渊伸手,掌上的宝物在女子跟前映现,“琅嬛玉璧,可还喜欢?”
姚纤婀摇头婉拒,“这是娘娘的东西,对殿下意义非凡,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我很后悔,以前在一起时,没去在意你,对你不上心,导致现在我压根不知该如何讨你欢心,”李承渊说,“但这琅嬛玉璧,是绝对属于你的东西。”
这是先皇后临终前交给他,要他转交给未来儿媳的,算是她这个婆婆的见面礼。而姚纤婀,便是他唯一的妻子。
姚纤婀再次推脱,“殿下,谢谢您的美意,但这玉璧乃稀世之宝,我真的承受不起。”
她拒绝得一目了然,李承渊眸色微暗,却将折扇收得更端正,笑意如常,“天底下除了你,再无人能担起这玉璧。纤纤,我想娶你。”
姚纤婀十分不满他这份没距离的“进攻”,他明明知道自己喜欢别人了,还这么光明正大地跟她表白,让她无处可藏,侵略或许才是他的本色。
“殿下,你知道的,我有心上人了。”
原以为他会发火,谁料他轻笑一声,“那又如何?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人应当从心所欲,不逆万物所好,不为周边人所累。”
“纤纤皎若天月,雅胜谪仙,我很喜欢。”
他声音淡淡,就像在表明一个天经地义的至理,“美人就该归强者所有,我不认为,追求心爱的女子乃可耻之事。”
一翻夸夸其谈之下,姚纤婀总算读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就算你有心上人又如何?只要孤喜欢。
强势,肆无忌惮。
她终于明白他方才的笑声隐含了什么,是对钟琰之的不屑一顾,仿佛这锦绣乾坤不过是他脚下的俾倪之物。
她脱口而出,“若民女拒绝殿下呢?殿下是不是想杀了我?”
就在场面僵滞之时,他又笑了,是被她给气笑的,“纤纤想到哪里去了?你不喜欢,孤不强塞便是。”
看似随意,但他又自称“孤”了。
月光将女子离去的背影拥进怀中,李承渊冷笑,自言自语,“总有一日,你会来向孤讨要这玉璧。”比起强行塞到她手上,让她主动来索取更有意思。
大街上
知府轿辇前,几名小厮将一长者围住,“臭要饭的,你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挡我们知府的道。”
长者跪于地上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住手。”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公子身着褐色长袍,似坚贞松柏立于人前。
“钟公子,我们又见面了。”潘明从轿辇走出,果然是钟琰之。他与钟家结怨已深,自打钟父去世,这个钟家继承人,讲话做事屡次不合他意,不懂奉承巴结,只知墨守成规。
钟琰之双手一辑,“潘大人,这位大叔不过偶然撞到您的轿辇,礼也赔了,歉也道了,为何要遭到他们如此殴打?燕会在即,临安人来人往,大人就不怕此举惹来众人责备,说大人恃强凌弱吗?”
语毕,周边围观的路人果然七嘴八舌地嘀咕起来。
潘明环顾周边,似被千夫所指,脸庞只觉火辣辣的,不由得指着眼前人,“钟琰之,你不过一小小商贾,用这种态度对本官说话,你哪来的胆子?”
“太子驾到。”阿勤尖锐而高昂的声音忽而响起,人群如潮水分开,但见一青衣男子踏着满地尘埃而来,卓然如竹,风华盖世,刺痛了每个人的眼睛。
众人纷纷参拜,“参见太子殿下。”
“诸位请起。”李承渊声音淡淡,“发生了何事?”
那长者趴在地面哭泣,“太子殿下,您可要为老朽做主啊。老朽不小心撞到潘大人的轿辇,赔礼后他还喋喋不休的,你看,把我打得头破血流,若非这位公子相救,只怕老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太子脸露诧异之色,看向潘明,“可有此事?”
潘明支支吾吾,又垂下头,有位大婶当即嚷道:“有有有,太子殿下,我们刚才都看到了。平日里,我们可没少受这知府的罪。”
李承渊目光扫着他,“潘明,只许一次下不为例。若再让孤看见你欺压百姓,孤便革了你的职。”
“是,下官谨记。”太子如今在江南巡视,暂代皇上监督下臣,他的生死荣辱仅在太子一念之间。最可恨的便是钟琰之,若非他当众为那贱民出头,他岂会受太子苛责?思及此,潘明目光含恨,小声在他耳边道:“钟琰之,我们走着瞧。”
声音虽轻,却还是传进李承渊的耳朵。待众人散去,李承渊负手立于他跟前,深眸比雪水还凉,“你叫琰之?”
钟琰之迎上太子审视的目光,再次躬身行礼,“是,草民钟琰之,参见太子殿下。”
一贯从容的脸庞瞬间碎裂,眉峰高高扬起,李承渊呼吸停滞了片刻,半晌,终于吐出一句,“孤问你,你可认识姚府小姐姚纤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