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市场调研，上海滩的机遇

秦家小院里，那股强劲的水流依旧“哗哗”地冲击着地面，阳光下水花四溅，映照着刘栓柱和李大柱涨红的、难以置信的脸庞。李大柱还沉浸在被水流冲击得手掌发麻的震撼中，抱着秦奋的胳膊不撒手，唯恐这一切只是个梦。

“师傅！成了！真的成了！这水……比俺们村那台突突叫的老牛喷得猛多了！”刘栓柱语无伦次地喊着，兴奋地在水边跳来跳去，溅起裤腿一片湿漉。

王秀兰也从屋里快步走了出来，她不懂什么泵体、叶轮，但她看得懂这水，看得懂儿子和两个徒弟脸上那无法掩饰的喜悦。她提着围裙，眼角眉梢都是笑，看着那水柱，仿佛看到了自家干涸的田地得到了滋润，看到了丰收的希望。

“好，好！出水了就好！”她连声说道，声音也有些哽咽，“奋儿，柱子，大柱，快歇歇，看你们累的！”

秦奋笑着拍开李大柱的手，心中的激动丝毫不比两个徒弟少，但他知道，现在还远不是彻底放松的时候。“成了，‘远风一型’确实成功了！”他朗声说道，目光炯炯地看着这台凝聚了他们无数心血的机器，“这只是我们的第一台样机，证明了我们的设计和工艺是可行的。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

两个徒弟闻言，脸上的狂喜稍稍收敛，齐齐看向秦奋，眼神里充满了信赖和期待。在他们心中，师傅秦奋就是无所不能的。

“师傅，啥事？您尽管吩咐！”刘栓柱第一个表态。

“对，师傅，上刀山下火海，俺大柱眉头都不皱一下！”李大柱也拍着胸脯保证。

秦奋被他们逗笑了，摆摆手道：“没那么严重。我们的‘远风一型’造出来了，性能甚至比那台进口的三洋牌还要好一些。这么好的东西，我们不能只让它躺在院子里，得让它去发挥作用，去创造价值。”

“师傅的意思是……要卖？”刘栓柱眼睛一亮。

“那可不！这要是卖出去，得值不少钱吧？”李大柱也憨憨地摸着后脑勺，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自己亲手造出来的东西能卖钱呢。

“对，要卖。而且，我们要做一个响当当的牌子——‘远风’！”秦奋一字一句地说道，“远大的远，风帆的风。我们的目标，是让‘远风’牌的机器，吹遍祖国的大江南北，甚至更远的地方！”

“远风……”刘栓柱和李大柱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充满了向往。这个名字，从师傅口中说出来，仿佛就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和广阔的前景。

晚饭时分，王秀兰特地多加了两个菜，虽然依旧是粗茶淡饭，但院子里的气氛却比过年还要热烈。柴油机已经熄火，“远风一型”泵头静静地立在一旁，仿佛一位功成名就的将军，接受着众人的注目礼。

饭桌上，秦奋正式跟母亲和两个徒弟商量接下来的打算。

“娘，栓柱，大柱，我们的水泵虽然造出来了，但红星公社乃至周边的市场毕竟有限。要想让‘远风’真正做大，我们必须走出去。”秦奋放下筷子，认真地说道。

“奋儿，你想去哪？”王秀兰有些担忧地问。儿子刚安稳下来，她实在不想他再到处奔波。

“上海！”秦奋吐出两个字，语气坚定。

“上海？！”刘栓柱和李大柱都吃了一惊。上海在他们这些乡下人心中，那可是遥远繁华的代名词，是画报上才能看到的地方。

“师傅，去上海干啥？那里的人……能看得上咱们自己做的东西？”李大柱有些不自信。在他看来，上海那样的大地方，肯定到处都是“洋玩意儿”。

秦奋笑了笑：“大柱，你这话就小瞧自己了。我们的‘远风一型’，论性能，不比洋货差，甚至更好。上海是全国最大的工业城市和商业中心，那里有最大的市场，有最灵通的信息。我们去那里，一是要看看别人的水泵是怎么样的，卖什么价钱，有哪些厂家；二是要找找门路，看看我们的‘远风’怎么才能卖出去，卖个好价钱。这叫……市场调研。”

“市场调研？”两个徒弟似懂非懂。

“对。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们不能闭门造车，以为自己东西好就一定能卖出去。”秦奋耐心地解释道，“而且，上海有各种各样先进的机器和技术，我去那里也能学习学习，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在我们后续产品上的。”

王秀兰听儿子说得头头是道，虽然心中不舍，但也知道儿子有大志向，便点了点头：“奋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娘不懂这些大事，但只要是正经事，娘都支持你。只是出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秦奋心中一暖。

刘栓柱激动地搓着手：“师傅，那俺们跟你一起去上海开开眼界？”

李大柱也眼巴巴地瞅着秦奋。

秦奋沉吟片刻，说道：“这次去上海，主要是摸情况，探路子，花销也大。我一个人先去，你们俩留在家里，一来是照看维修点，别让生意断了；二来，这台‘远风一型’虽然成功了，但作为样机，还有一些细节可以优化，比如外观再做得精致些，一些非关键部位的用料可以再斟酌一下，降低成本。你们可以再做一台，或者把这台再仔细打磨打磨。”

听到师傅的安排，刘栓柱和李大柱虽然有些小小的失望，但也明白师傅的考虑是周全的。

“好！师傅，您放心去，家里有我们！”刘栓柱郑重道。

“俺们一定把维修点看好，把泵再弄得更漂亮！”李大柱也保证道。

接下来的几天，秦奋开始为上海之行做准备。他仔细地将“远风一型”水泵的各个部件的关键尺寸、性能参数、材料用料都一一记录下来，还亲手绘制了泵体的结构图和关键流道的截面图。虽然不能把笨重的泵体带去，但这些详尽的资料，就是“远风一型”最好的名片。

他还从之前积攒下来的钱款和公社奖励中，凑出了一百多元作为路费和开销。这在1980年，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王秀兰偷偷又给秦奋的包裹里塞了几个煮熟的鸡蛋和一些自己烙的干饼，千叮咛万嘱咐。

出发前一天，秦奋特意再次启动了“远风一型”，让两个徒弟又实际操作了一遍，将维护保养的要点详细交代清楚。他还将自己积攒的一些机械加工和维修的书籍、笔记都整理出来，让刘栓柱和李大柱有空就多学习。

“师傅，您这一去，啥时候回来啊？”临行前，刘栓柱忍不住问道。

“快则十天半月，慢则一月。看情况吧。”秦奋说道，“我不在的时候，维修点的大方向你们自己拿主意，技术上拿不准的，等我回来再说。最重要的是，安全第一。”

“嗯！俺们记住了！”

数日后，秦奋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告别了母亲和徒弟，踏上了前往县城的路。从县城，他将乘坐长途汽车到省城，再从省城转乘南下的火车，前往那个在无数人心中代表着机遇与梦想的城市——上海。

绿皮火车在铁轨上“哐当哐当”地行进着，载着秦奋的期盼，也载着他对未来的憧憬。车窗外，景物飞逝，从单调的田野逐渐过渡到热闹的城镇。秦奋靠在硬座上，思绪万千。他知道，这次上海之行，不仅仅是为了卖一台水泵那么简单，更是他将未来知识与这个时代相结合，开创一番事业的关键一步。

“系统，关于上海的水泵市场，以及主要的农机、工业品销售渠道，有没有相关的数据可以提供？”在火车上，秦奋在心中默问道。

【系统扫描中……上海地区水泵市场分析报告生成中……主要销售渠道包括：国营SH市农业机械公司、SH市五金交电采购供应站、部分大型工厂的供销科以及零星的委托商店……建议重点考察南京东路商业区、BJ东路生产资料街……】

一连串的信息涌入秦奋的脑海。BJ东路生产资料街！秦奋心中一动，这个地方他有印象，在未来的几十年里，那里都是有名的五金机电一条街。看来系统给出的信息相当精准。

不知过了多久，当火车终于鸣着长笛，缓缓驶入上海火车站时，秦奋也随之精神一振。透过车窗，月台上来往的人群，穿着打扮明显比内地要时髦得多，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与小县城截然不同的、快节奏的都市气息。

走出火车站，眼前的景象更是让秦奋这个有着未来灵魂的人，也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时代冲击力。高耸的西式老建筑与略显陈旧的中式楼房交错，街道上汽车、电车、自行车川流不息，穿着的确良、咔叽布衣衫的人们行色匆匆。喇叭声、叫卖声、吴侬软语的交谈声汇聚成一片独特的城市交响曲。

这就是1980年的上海！中国近代工业的发源地，远东曾经最繁华的国际大都市。即便经历了数十年的风雨，它依然散发着不容小觑的活力与底蕴。

秦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他先找了个便宜的小旅馆住下，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迫不及待地拿着地图，按照系统提示和自己的记忆，直奔BJ东路。

他需要先亲眼看看，这个时代的上海滩，究竟在卖些什么样的水泵，那些老牌的国产货，还有可能存在的进口洋品牌，它们到底是什么模样，又有着怎样的价格。

BJ东路果然名不虚传，虽然街道不如后世那般光鲜亮丽，但沿街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橱窗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五金、机电、轴承、工具。秦奋一家家看过去，仔细地观察着那些陈列出来的水泵。有小型的家用清水泵，也有大型的工业离心泵，甚至还有一些特种泵。

在一家规模颇大的五金交电商店门口，秦奋的脚步停了下来。橱窗最显眼的位置，赫然摆放着一台造型典雅、油漆锃亮的绿色水泵。水泵的铭牌上，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异常醒目——“华生”！

而在“华生”水泵旁边，还放着几台略显粗糙，但同样标榜着国产身份的其他品牌水泵，价格也各不相同。秦奋注意到，不时有穿着工装或干部服的人在这些水泵前驻足、询问。

“华生牌，老牌子了，质量靠得住！”一个店员模样的中年人正在向顾客热情地介绍着。

秦奋目光微微一凝。华生电器厂，这可是中国近代民族工业中赫赫有名的老字号，其生产的电风扇等产品，在全国都享有盛誉。没想到，他们也生产水泵，而且看样子，在市场上还占据着相当重要的地位。

“看来，真正的较量，要从这里开始了。”秦奋心中暗道，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