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女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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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青面阎罗

楔子·破庙磷火

卯时的雾像浸了墨的棉絮,裹着破庙斑驳的飞檐。沈阿宁踩着碎砖往里走,怀中婴儿突然攥紧她的衣襟,喉咙里发出类似猫叫的呼噜声。供桌上的烛台歪倒在地,蜡油凝固成鬼脸形状,墙根处用朱砂画着巨大的北斗七星,星柄直指神像背后的暗门。

“阿宁姑娘,留步。”陆远舟的手突然扣住她肩膀,指尖按在她后颈大椎穴上——那是人体最脆弱的穴位之一,“若等会情况不对,你就往西南角跑,那里有我埋的火药。”他的袖口滑落寸许,露出小臂上的刀疤,形如断箭。

第一节·七星活祭

暗门后是条逼仄的甬道,墙缝里嵌着夜明珠,每隔五步就有具骷髅跪着,双手捧着染血的玉观音。阿宁数到第七具时,婴儿突然啼哭,声音尖细如夜枭,惊起梁上几只蝙蝠,翅膀扑棱间掉下几片符纸,上面写着“往生咒”。

“这些都是二十年前的血玉案死者。”陆远舟踢开骷髅手边的铜盆,盆底刻着“活祭”二字,“‘生死门’用活人练蛊,把血玉泡在童男童女的心血里,所以每片玉观音都带着怨气。”他忽然停住,盯着前方拐角处的水迹,“有血腥味。”

转角是间石屋,中央摆着石床,床上躺着昏迷的李顺,双手被铁链锁在北斗七星的七个星位上。他的胸口画着鲜红的符咒,肚脐处插着根银簪,簪头雕着朵半开的玉兰花——和阿宁母亲的银铃纹样相同。

“醒了?”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青面獠牙面具从梁上落下,三棱镖擦着阿宁耳畔钉入墙面,“把令牌和银铃交出来,我留这孩子全尸。”杀手抬手甩出三枚毒镖,分别瞄准阿宁双目和心口,却在看见她胸前银铃时,指尖微颤。

阿宁侧身避开,怀中婴儿突然咬住她衣襟,露出乳牙——竟比寻常婴儿的牙齿锋利许多。她趁机将令牌按在石床边缘的凹痕里,地面突然震动,石床缓缓下沉,露出下面的地窖,里面整齐码放着数百个陶罐,每个陶罐上都贴着写有生辰八字的黄纸。

“你拿孩子威胁我?”阿宁的验尸刀抵住杀手咽喉,刀锋却在触到对方皮肤时顿住——那是张女人的脸,眼角有颗泪痣,和秀兰的陪嫁丫鬟春桃一模一样。

第二节·血玉秘史

“春桃?”李顺突然醒来,声音里带着惊喜,“你没死?我明明看见你跳河了……”

面具女人冷笑,指尖划过陶罐:“我当然死了,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生死门’的往生使者。”她揭开最近的陶罐,里面泡着具婴儿尸体,心口嵌着半片血玉,“这些都是苇叶渡的早产儿,你们以为是夭折?不,是我们挑中了做药引。”

阿宁的验尸刀险些落地——她想起这三个月来,义庄多了七具婴儿尸体,都是“难产而亡”,原来全是“生死门”的活祭。当她看见其中个陶罐上贴着虎娃的生辰八字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二十年前,你娘从宫里偷了半块令牌。”春桃的面具滑下半边,露出右脸的烧伤,“门主说,沈家的血能激活往生门,所以这十年,我们一直在等你长大。”她突然甩出毒镖,直击阿宁怀中婴儿,“把孩子给我,他可是天生的阴童,比你更适合做祭品!”

婴儿突然发出尖笑,在阿宁怀里扭成诡异的弧度,露出后颈的青色胎记——正是半朵玉兰花。陆远舟的刀光突然劈来,砍断春桃的毒镖,刀刃却在触到她衣服时迸出火星——她穿的是金丝软甲,寻常刀剑伤不了。

“带孩子先走!”陆远舟的刀架住春桃的三棱镖,“我拖住她,去地窖尽头找密道!”他的后背撞上陶罐,里面的血水溅在他脸上,阿宁这才发现,他左眼瞳孔呈不正常的灰色,像是中过蛊。

第三节·阴童真相

地窖尽头的石壁刻着星图,阿宁将银铃按在“天枢星”位置,石壁缓缓打开,露出堆满白骨的通道。怀中婴儿突然伸手,指甲划过她脖颈,竟在皮肤上留下道血痕,而那血珠落在地面,竟沿着石缝汇成箭头,指向通道深处的青铜门。

“你到底是谁?”阿宁按住伤口,血腥味让婴儿更加兴奋,它盯着青铜门上的双鱼纹,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笑。当她掏出父亲的笔记,发现最后一页不知何时多了行字:“阴童现世,双生归位,血祭重启。”

青铜门后是间祭室,中央立着七尺高的血玉观音像,每片玉瓣都嵌着半片血玉,正是春桃口中的“七生魂”。供桌上摆着七个金盆,分别盛着“喜神血”“童男血”“处子血”,阿宁数到第七盆时,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那是“产妇血”,盆沿还沾着秀兰的头发。

婴儿突然从她怀里挣脱,爬向血玉观音像,后颈胎记发出红光,与观音像眉心的血玉共鸣。阿宁这才看清,观音像底座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第一个就是她母亲——沈清如,旁边写着“祭品之母,护匙人”。

“原来你娘才是钥匙。”陆远舟不知何时跟来,脸上有血痕,“当年她把令牌嵌入你后颈,用自己的血做封印,所以‘生死门’杀了她全家,却唯独留你活到及笄。”他掏出枚铜哨,吹出声波只有蛊虫能听见的频率,婴儿顿时捂住耳朵,变回正常啼哭。

第四节·逆生蛊虫

春桃的笑声从头顶传来,她倒挂在房梁上,手里抱着昏迷的虎娃:“陆大人果然好手段,可你以为吹断蛊虫的联系,就能救这孩子?”她扯开虎娃衣领,露出心口的朱砂痣,“他早就是往生蛊的容器了。”

阿宁这才注意到,虎娃手腕上的红绳里缠着蛊卵,与秀兰腹内的蛊虫相同。她摸出验尸刀,刀背刻着的“断蛊”二字发出微光——这是父亲用蛊虫天敌的骨灰锻造的。当刀刃划过虎娃手腕,竟流出黑色血液,里面裹着条小指长的蛊虫。

“没用的。”春桃抛下雨伞,伞面撑开竟是张人皮,“往生蛊寄生在心脏,除非换心,否则无解。”她的目光落在血玉观音像上,“不过你可以用自己的血喂蛊,毕竟你的血,可是连门主都想要的极品。”

陆远舟突然将阿宁推向密道:“带着虎娃先走,我去毁了血玉观音像!”他挥刀砍向观音像,刀刃却被血玉弹开,反而震碎了供桌上的金盆,产妇血溅在他腿上,竟腐蚀出青烟——那根本不是人血,而是用蛊虫分泌液兑的毒水。

婴儿突然扑向春桃,指甲抓破她的脸,露出下面的树皮纹路——原来她早就是具傀儡,真正的操控者在暗处。阿宁趁机将虎娃塞进密道,自己却被春桃的三棱镖划破大腿,倒在血玉观音像前,鲜血渗入底座,观音像眉心的血玉突然发出红光,照亮了墙上的壁画:二十年前,母亲被一群戴青面獠牙面具的人追杀,怀中抱着个婴儿,和阿宁怀里的这个一模一样。

第五节·双生迷踪

申时三刻,阿宁在义庄醒转,陆远舟正在给她包扎伤口,虎娃躺在旁边的竹床上,手腕上的蛊卵已经消失。

“春桃呢?”她挣扎着坐起,后颈发烫,像是有东西要钻出来。

“跑了。”陆远舟的声音带着疲惫,“不过她留下了这个。”他举起半片血玉,上面刻着“卯时三刻,破庙后林”。

阿宁注意到他腰间多了个布袋,里面传出婴儿的哼唧声:“那孩子呢?”

“送去安全的地方了。”陆远舟避开她的目光,“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黄昏时分,阿宁独自来到破庙后林,月光透过树叶洒在坟头上,新立的墓碑刻着“春桃之墓”,坟前摆着碗冷饭,插着双筷子——这是渔村给横死之人的祭礼。她用验尸刀挖开坟土,却发现里面埋的是具男尸,左手小指缺了半截,正是昨夜和春桃交手的杀手之一。

“阿宁姑娘好手段。”黑暗中走出个戴斗笠的老人,拄着拐杖,正是村正李伯,“可惜你来得太晚,往生蛊已经种下了。”他掀开斗笠,露出左耳后的“生死门”刺青,“当年你爹验尸时坏了我们的事,现在轮到你还债了。”

拐杖尖端弹出三棱镖,阿宁侧身避开,却看见李伯身后的树上吊着七具尸体,正是这三个月“夭折”的婴儿,每个婴儿心口都嵌着血玉,组成完整的血玉观音。当她摸向腰间的验尸刀,却发现刀柄上缠着的红布条不见了——那是从秀兰襁褓上撕的,而秀兰,正是李伯的远房侄女。

第六节·尾声·镜中双生

子时,阿宁回到义庄,发现陆远舟正在解剖春桃的人皮傀儡。傀儡的后颈处刻着生辰八字:嘉靖三十五年七月初七——正是阿宁的生辰。

“这是‘生死门’的逆生术。”陆远舟用镊子夹出傀儡脑内的蛊虫,“用你的生辰八字造傀儡,就能把你身上的令牌之力转移过去。”他忽然抬头,盯着她胸前的银铃,“你娘当年生的是双生女,对吗?”

阿宁猛地想起母亲的陪嫁丫鬟曾说过,她出生时哭声极响,而隔壁产房的女婴却没出声。当她走到义庄后堂的铜镜前,掀起后颈的头发,竟看见皮肤下隐约有血丝游走,组成半朵玉兰花的形状,而在镜面倒影里,那朵花竟是完整的。

更漏声敲过四下,怀里的银铃突然发出清响,和着远处破庙传来的铜铃声,竟组成段熟悉的旋律——是母亲生前常唱的摇篮曲。阿宁摸出父亲的笔记,在最后一页空白处,用自己的血写下:“双生女,一为匙,一为祭,血玉观音,七星归位。”

当她吹灭油灯,黑暗中忽然有双眼睛亮起,来自存放婴儿尸体的陶罐。阿宁举起火折,看见每个陶罐里的婴儿都睁着眼睛,后颈处有和她相同的胎记,而在最角落的陶罐里,漂着具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婴尸体,心口嵌着完整的血玉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