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履行我的自由意志
远处，距离现在的赵留极其遥远的地方，大地传来震动。
庞大的身躯穿过连时光都无法磨平的断壁残垣，在荒野上缓慢，但坚定地前行，在地面留下无数的孔洞。
就像赵留先前在装备埋藏地点看到的那些。
在荒野之上，它被称之为荒兽。
没有名字，没有编号，甚至没有一个清晰的轮廓与形态。
五千万年的岁月，无数次的自我修复和驱动程序的适应性更新之后，它早已面目全非。
它的主体依稀还能够辨认出某种巨大、厚重的履带式结构，但在下面支撑着它行走的却已早就不是那履带，而是密密麻麻，如千足虫一般的支撑足。
这只巨大‘千足虫’迈出的每一步，那支撑足都会深深嵌入地面，在地面留下一个龟裂的孔洞。
这头无比巨大的荒兽身上覆盖着粗粝的装甲板，如同一只甲壳类生物。锈蚀、扭曲、颜色驳杂的金属如藤壶般层层覆盖在它的身上，包裹住其身体最深处那永不熄灭，驱动着它的最高核心。
这是一团由金属构成的畸形物，或者用肿瘤来形容会更合适一些。
它向外延伸出形态各异的肢体，有的是它本就拥有，而有些可能是后天‘进化’而来。
此刻，它距离赵留有大约一百公里远，而以它的速度，想要赶到这里来显然需要相当之长的时间。
不，或许并不需要花费这么久。
赵留并不知道是什么攻击了他，甚至雷达在被攻击时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真气的扫描范围到不了一百公里，目前的赵留只能扫描身周二十公里的范围。这并不小，已经很大了。
他现在还只不过是一个褪凡，太阴真功的第一层境界。
太阴真功在前期的攻击力并不显，而且进步速度也比较慢。这是由其功法特性决定的，经过完全重塑的身躯固然完美，论吐纳真气的速度的话，也是相当之快。
但想要快速达到下一个境界，那还真不会有其他功法那么快。
原因也很简单，假设其他功法的从一级到二级的经验条是一百的话，那么太阴真功就是两千。
是的，两千，经验条就是更长。这当然是有好处的，好处就是同境界远胜同期，越级打架也轻松。而且活得久，生命力极其顽强，哪怕只剩一滩烂肉，脑袋碎了都能再生。
赵留先前在弹坑中的状态就是个很好的例子，那个时候的他就已经是一滩彻头彻尾的烂肉了。
而到了后期，更是能做到滴血重生。
而现在，这不，刚学的功法呢，立刻就用上了。
谁还能说这功法不好用？
“朝露！朝露！”
赵留大声呼唤着，“还活着没有？朝露！！”
他的身体破损程度没那么高，尽管战甲没抗住偷袭，但还是保全了身体的相当一部分。
不过这也导致他的超意志依旧蛰伏，那超然的视界还无法掌控一切。
百公里外，那如山一般的躯体最高处，几处被厚重装甲保护的缝隙中，数颗浑浊的晶体传感器正在缓慢地转动，扫描着周围的一切。
无形的波动在空气中散开，扫描着一切可能存在的威胁。
它的动作缓慢而沉重，带着一种无可辩驳的的威严。
每一次移动，在它身体的下方，无数的支撑足都会发出不堪重负呻吟。它每行进一段距离，都会在地上留下无数深入地面的残肢。
但它仍旧在在前进，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前推进。
跨越了五千万年的时光，即便大地隆起，即便大海干涸。
即便定义它的文明早已化为尘埃，即便辉煌的遗迹被地质运动所掩埋，或是被这头荒兽自身在无意识的游荡与战斗中摧毁。
但它仍未停下。
它曾守护的城市，如今不过是风沙中轮廓模糊的土丘。它曾对抗的敌人，也早已消失无踪。
但它仍旧在前进。
它永不停歇，从未真正停下。
它体内的核心仍在低效而顽强地运转，为这具早已面目全非的钢铁残躯提供着驱动杀戮指令的原始动力。
它的使命被深深刻印在逻辑核心最底层、最坚不可摧的代码深处，那是它作为一个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被施加的定义：
识别威胁。
清除目标。
维持区域安全协议。
它的逻辑核心在漫长的时光和无数次微小损伤中早已扭曲，最初的敌我识别数据库也已经崩溃。
这一切的一切，都已被它在这五千万年的永恒游荡中自行学习归纳出的判定逻辑所取代：
移动的，与散发出能量的。
击碎一切，毁灭一切。
没有满足，没有愤怒，没有疲惫。
只有由程序驱动的永恒只有一次又一次的“任务完成”状态，以及永远不会结束的‘战备状态’
庞大的身影在天上太阳的照射下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身后只留下毁灭的痕迹。
在它脑中，来自五千万年前的指令永远都不会消散：
识别威胁。
清除目标。
维持…区域…安全…协议…
人类创造的兵器在文明的坟墓之上履行着被遗忘的使命，直至它生命的尽头，直至这具钢铁之躯的最后一个原子彻底崩解。
那或许还需要另一个五千万年。
“朝露！活着没有？？朝露！！”
赵留的声音在荒野上回荡，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朝露！他妈的！说话！我命令你说话！！”
赵留在荒野上大声呼唤：“你他妈的还欠我钱呢！操！说话！”
但不论他呼唤多少次，他都没有等来自己想要的回答。
“你看起来需要帮助。”
直到第五十次的呼喊之后。
一双干净、整洁的白色皮鞋出现在他面前，与那在他耳边出现的声音一起。
赵留目光上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我不会死。”
赵留看着家政机器人，说道。
“这对于我而言，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一颗头颅被送到了赵留面前，看着那张脸，赵留愣了下。
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但至少还维持着一个大致的形状。
“她的内部并未受到太多影响，但因为大脑的保护机制，现在正处于昏迷状态。”家政机器人提着朝露的头发，随后弯下腰，将赵留也从地面拾起。
“你在干什么？”
赵留问。
“依照着我的自由意志去行动。”
家政机器人回答。
“没有必要管我，你带着她离开就行了。”赵留道，“我是不会死的，神是不会死的。告诉我位置，我会在恢复之后赶过去。”
“你没有资格去命令一个自由的意志。”
赵留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他身为造物者与天生的被服务者的敕令，“你的速度很慢，你可能会被它锁定。”
“用我们人类的概念，你可能会死。”
“人都是会死的。”家政机器人道，“若不依赖于死亡的确定性，又如何去承受人生之中的那一切？”
“嗤……”
赵留发出一声嗤笑。
“拙劣的模仿者。”
“或许吧。”机器人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