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是哪里?”
一位戴着眼镜的瘦弱男生扶了扶黑框眼镜，冷静的观察着黑沉沉的四周，挽了挽长袖的校服，抱着复习资料，走向了那唯一的光亮处。
“咦，等等，同学”一只手拉住了他，秋明冷不防被吓一跳，手上抱着的资料纷纷落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秋明转过头，是一个女孩子，巴掌大的小脸镶嵌着水汪汪的狗狗眼，精致的脸庞，冲他露出微笑。
纤细洁白的手指捡起地上的一张张印满方程的物理重点复习资料，“还以为没有人呢，没想到竟然遇见了一个人，你是高三的?”“嗯”秋明低头回应一声，“哎呀，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这里是哪里哇？好可怕”彩娜整理好地上散乱的纸张，冲他吐了吐舌头。“我也不知道，正准备去那里看看，要一起吗?”秋明指了指远方的光亮。“啊，在那里啊，我刚刚才看见，就是没有伴，所以不敢去”彩娜一脸无辜，“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秋明无言，点点头，和少女一起走向光亮处。突然，少女的惊呼声突然在身后炸响。他猛地回头，瞳孔骤然收缩——彩娜的校裙正被某种无形力量掀起波纹，仿佛浸在透明水幕中的倒影。
“小心！“他本能地抓住少女手腕向后拽。彩娜踉跄着撞进他怀里，两人跌落入光亮中。
瞬间，没拿稳的复习资料再次散落，纸张却在半空诡异地定格，像被按下暂停键的雪花。
黑暗深处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但是却明明没有风。秋明后颈阵阵发凉，他分明记得所有资料都接住了。彩娜的轻柔的呼吸拂过他耳畔，带着一种熟悉的香味，似乎在哪里闻过，秋明用力眨了眨眼，却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
突然，四周亮了起来。秋明眯起眼睛，终于看清那团光亮竟是一扇挂着“高三（7）班“牌子的教室门。锈迹斑斑的门牌在虚空中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彩娜突然挣开他的怀抱，蝴蝶结发卡在黑暗中划出幽蓝轨迹：“我想起来了！上周转学时，我在教务处见过这个班级号，但班主任说......“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校服袖口下的手腕在发抖。
“说什么？“秋明弯腰捡起飘到脚边的化学笔记，泛黄的纸页上赫然是他昨天才写下的反应方程式。墨迹未干的笔迹正在缓慢消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梦境。
“说这个班级...三年前就不存在了。“
刺啦——
头顶日光灯管突然炸亮，两人同时捂住眼睛。等适应了光线，秋明发现他们正站在熟悉的走廊上。晨雾从破碎的窗户渗进来，公告栏里优秀学生照片全都变成了模糊的灰斑。
彩娜圆润的指甲掐进他手臂，但秋明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看黑板！“透过教室脏污的玻璃，秋明看到墨绿色黑板正在渗出鲜血般的液体。暗红痕迹蜿蜒成诡异的符号，像倒置的∞，又像纠缠的双蛇。
“这是克莱因瓶的拓扑符号。“秋明推了推眼镜，镜片突然蒙上白雾。等他擦干净镜片，符号已经变成歪歪扭扭的粉笔字——“救救我们“。
黑暗中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许多双湿漉漉的球鞋在瓷砖上拖行。彩娜突然拽着他冲向楼梯间，长发扫过他发烫的耳尖：“不能待在这里！每当出现血字，就会......“
突然，整栋教学楼开始震颤。顾不得想太多，秋明直接拉着彩娜在教学楼里奔跑。
秋明的心怦怦直跳，还没缓过劲来，一个发现让他冷汗直流。在一个拐角处，秋明瞥见楼梯转角镜，镜中的彩娜穿着十年前的老式校服，胸前别着生锈的2009届校徽。
他想开口询问，却被爆炸般的碎裂声打断——他们刚才站立的走廊，此刻正被无数黑色手臂撕成碎片。
“这边！“彩娜踹开通往天台的生锈铁门。狂风裹挟着雨丝扑面而来，秋明震惊地发现天空悬浮着无数教室，每间都亮着惨白灯光。他分明看见某个窗口闪过自己的侧影，正低头在课桌上刻着什么。
彩娜的手机突然响起千禧年代的电子音，屏幕幽光照亮她苍白的脸：“零点零分，时间...没有动过。“她翻转手机，秋明看见锁屏照片竟是两人在樱花树下的合影，照片日期显示是2009年4月7日。
“这不可能......“秋明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凉的水箱。彩娜的眼瞳在雨中泛着琥珀色光芒，湿润的刘海贴着脸颊：“你还不明白吗？我们被困在时间的莫比乌斯环里了。“
惊雷劈开天际的刹那，秋明看见水箱倒影中站着一个白衣少女。她垂落的发丝间缠着水草，校服胸口别着枚褪色的七瓣樱花徽章。当第二道闪电亮起时，少女的位置变成了彩娜。
“小心！“彩娜的尖叫与雷声同时炸响。秋明转身的瞬间，天台边缘突然伸出无数惨白手臂，每根手指都戴着他们学校的制式戒指。地面开始塌陷，裂缝中涌出咸腥的海水。
彩娜的手突然变得冰凉刺骨，她拽着秋明跳向最近的悬浮教室。在下坠的瞬间，秋明看见她颈后浮现淡蓝色的数字纹身——20090407。
秋明挣扎着撑起身子，瞳孔剧烈收缩。他们正趴在某间教室的后门，三十多个学生齐刷刷地转头望来，每张脸都像是用橡皮擦抹去五官的苍白面具。彩娜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写着“2009届7班“的金属班牌上。
黑板报上的高考倒计时数字正在疯狂跳动，从“07天“变成“-3650天“。秋明摸到口袋里的圆珠笔，笔杆上印着的生产日期是2019年3月。前排女生突然举起右手，她的校服袖口渗出暗红血迹，在作业本上画出歪扭的克莱因瓶符号。
“快走！“彩娜拽着他撞开后门，走廊里弥漫着福尔马林的气味。秋明在奔跑中瞥见实验室门缝渗出粘稠液体，彩娜却像受到某种召唤般突然刹住脚步。
实验台上静静躺着个玻璃标本瓶，浸泡在防腐液中的，赫然是戴着黑框眼镜的秋明。彩娜颤抖着指向瓶身标签：“2009年4月7日，时空观测样本第43号。“
“这是三年前的我？“秋明贴近玻璃，突然发现瓶中人的左耳后有颗红痣——和他早上照镜子时看到的一模一样。防腐液咕嘟咕嘟泛起气泡，尸体的眼皮猛然睁开。
彩娜的尖叫声中，实验室所有器皿同时炸裂。秋明感到后颈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破碎的玻璃渣悬浮在空中，组成他们初遇时的场景：黑框眼镜少年抱着复习资料，而彩娜的倒影里藏着穿老式校服的白衣少女。
“原来你一直...“秋明转头想质问，却发现彩娜的皮肤正在变得透明。她的锁骨下方浮现出血管编织成的拓扑图形，与黑板上的符号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