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劫狱
花了两三个小时，两人总算是把药材全部整理完毕。
气氛却始终有些古怪。
自从听到异教徒明早火刑这个消息之后，维多利亚便再也没说过话。其态度转变之大令伊森咂舌。
这女人当真是当过大祭司的人？
那种把心里想着什么全都写在脸上的性格，根本不像一个教会高层。她不冷静、不深沉、也不善于伪装，可她偏偏就曾是极夜教会的核心，手握权柄、万人敬仰。
太不合理了。
收拾好杂物和垃圾，伊森下楼把维多利亚之前准备的饭菜热了热，一股脑全吃了——虽然离上一餐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但是毕竟是喝的粥，来的快去的也快。
“明天见。”
和维多利亚道别，伊森准备离开药房。
可没想到维多利亚叫住了自己。
“明天我有点事儿，不开业。”
听到这句话，伊森心脏猛地一紧。
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点头说“好”，径直离开。
回到家中，洗漱、换衣、倒水、熄灯。
平常得像之前的每一个夜晚。
可这一次，伊森只睡了两个多小时便醒了。
午夜刚过。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没有一丝睡意。
翻身下床，迅速穿上外衣，伊森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整个秋枫镇沉入梦中，唯有他一人走在街道上。十分钟后，伊森摸到了药房对面的小巷中，在那里能看到药房全貌。
夜色深沉，寒气如水般弥漫开来，连风都裹着锋利的凉意，若是寻常人，此时只怕已在瑟瑟发抖。
但伊森只是静静靠在墙边，神情平静。
踏入超凡之后，躯体对温度的感知便已远非凡人可比。
这种春日的夜寒，对他而言不过是些微清凉，甚至还有助于他集中精神。
又是约莫一个小时后。
药房的门被轻轻打开。
门缝处溢出一道身影，披着深色斗篷的女人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了一下，确认街道无人，这才贼兮兮地溜了出来。
拉了拉斗篷遮住脸庞，维多利亚低头快步离开，朝着镇中心去了。
她没有发现，在自己离开后的数秒钟里，有另一道身影从阴影中悄然掠出，如夜猫般融入街角的黑暗之中。
伊森的动作无声无息，他从芙蕾雅·洛林身上抽取的【夜行者的直觉】在这一刻彻底发挥威力，即便是在寂静无声的午夜，即便目标就在十步之外，维多利亚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而他可以将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维多利亚在街巷间穿梭，她避开主干道，专挑人迹罕至的暗巷和边缘小道走，这个时间点，所有人都在熟睡，镇卫队也不会巡逻太勤，只有真正有经验的潜行者才会选择这条线。
“果然……她是要劫狱。”
随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伊森在心中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念头自下午起便在他脑中盘旋不去。维多利亚的反应太过剧烈，那种失控的情绪、神色的惨白、手中罐子碎裂时的茫然、突然说要闭店一天……
你要说她不准备干点大事儿，谁信啊？
维多利亚的性格决定了她想要去做什么，就一定会去做。明天就是火刑，时限太紧，和镇广场上的法场相比，镇治安署的地下牢房无疑更加薄弱，因此行动只会在今晚。
当然，要是维多利亚不去劫狱，那伊森也无所谓，反正就当浪费一个晚上的时间，熬个通宵不算什么。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当长眠。
穿过一段狭长的小巷后，治安署的轮廓终于在夜色中浮现。
石砌的两层小楼，墙体厚重，窗户修得极高，还装了铁栅，屋脊上甚至立着一根老旧的瞭望塔。外围围墙只有齐腰高，石砖间缝隙长满了苔藓，墙头的铁钉锈得发黑。
大门紧闭，门楣上钉着一块旧木牌，上面画着一把铁剑与一册法典交叉而立，背后是歪斜的铁秤徽章。
维多利亚在黑暗中停下脚步，接着，她蹲下身，从斗篷里摸出一小瓶漆黑的药膏，将其涂抹在手腕和脚踝处。
伊森认得这玩意儿——极夜教会曾经流传的潜行涂料，能压制关节声响，是专门为暗杀和渗透行动设计的。
这知识同样是【夜行者的直觉】带来的。
下一刻，她双手轻搭石墙顶端，身形一纵，整个人便翻过那齐腰高的矮墙，动作快得连衣角都没有在风中扬起，落地时一丁点声音都没发出。
伊森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道身影沿着石楼西侧的阴影前行。维多利亚并没有急于破门，而是在一道高窗前停住，掏出什么东西在铁栅上轻轻一擦。
“那是什么？”伊森有些疑惑。
但很快便明白了。
女人从间抽出了一把短刃，然后用短刃抵住铁栅窗的一角，开始细细切割，动作非常缓慢，每一寸都极尽克制。
同样的一点声音都未溢出。
明白了，原来涂在铁栅上的东西是为了遮掩切割时发出的噪音用的。
不到三分钟，窗栅被打开。
维多利亚翻身钻入其中，整个人仿佛水银入瓶，滑入了治安署的黑暗内部。
在阴影中站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其他人巡视或察觉，伊森便也悄然掠出。
翻身钻入窗户，脚尖轻落在地板上，映入眼帘的正是治安署一楼的一间档案室。
周围堆着杂物与书架，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旧镇防线图，空气里弥漫着陈纸和墨水混合的味道，光线昏暗，门缝下隐约透着烛光。
维多利亚走得快，已经没了影，还好她顺手关了门，要不然伊森被发现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伊森没有急着追上，而是第一时间掩好窗栅，确保潜入痕迹不留。他低伏身形，缓步前行，绕过一排矮柜，抵至门侧。
门缝下那道烛光稳定，没有晃动，说明外面的值夜卫兵正坐着打盹。
思及此，伊森拉开了门。
门后便是治安署的大厅，正中是一块案台，两侧通往二楼和地下的旋转楼梯。案台后值夜的士兵正靠着椅子打盹，桌上放着半截面包，火盆边的锅里还剩着些肉汤残渣，冒着几缕冷油味。
观察了几秒，随后趁士兵一声鼾起的空档，伊森身形一闪，从大厅一侧的柱后滑入楼梯口，踏入通往地牢的石阶。
向下延伸的狭小楼梯石阶斑驳，墙面渗着潮湿水迹，空气变得阴冷而沉闷，伊森感觉自己都被浸入地下深处的土壤之中。
火把嵌在墙壁上，但并未点燃。
借着微弱的夜视感知，伊森能看见楼梯尽头有一道铁门，门缝中透出些许光亮。
他蹲低身体靠近，贴着门侧探去视线：
这里正是地下牢房的入口，而此时的维多利亚，正站在一间牢房前，低头看着里面的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