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2章 得有个度
“闪闪?”
“许闪闪?”
许闪闪被一团轻迷雾包裹,意识还在边缘徘徊。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愤愤的怒意,如同尖锐的石子,划破了那层雾霾,直直地钻进她的耳中。
许闪闪眯着双眸,努力想要睁眼清醒过来。
视线逐渐聚焦,只见李秀丽双手叉腰,手中还握着那鸡毛毯子,气鼓鼓地站在她床边。
“许闪闪!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
沙哑的呵斥声裹着咸腥海风,许闪闪睫毛轻颤,李秀丽的身影在晨光中摇晃。
那件褪成月白色的蓝布衫,领口还别着枚贝壳胸针——正是她小时送的那枚。
许闪闪愣了愣,痴痴地盯着李秀丽。
“外婆?“
她猛地弹坐而起,后脑勺撞上床沿栏,发出“咚“的闷响。
“真清脆!看来是实心。”
李秀丽调侃道,举起鸡毛掸子戳戳她鼻尖。
掸子穗上沾着几根细长黑色的发丝,在海风里轻轻打转。
等等,海,海风?
许闪闪傻眼。
她们家啥时候搬海边的?
她指尖无意识揪紧棉布被角,被褥是外婆手织的粗麻布,带着经年累月的艾草与太阳晒透的棉香。
许闪闪忽然蜷起脚趾——昨夜被瓷片割伤的右腿竟光洁如初,连道疤痕都没留下。
“这么神奇的吗?”许闪闪一脸惊讶,小声嘀咕道,张大嘴巴。
妈呀!
“自己真的回到外婆家了?还是复,复古风外婆?”
许闪闪抓了抓头发,又掐了掐自己的脸。
“嘶~”好疼。
她不是在做梦,比珍珠还真。
“发什么癔症呢?“李秀丽将掸子往床沿一拍,震得床头铁皮罐里的螺钿发簪叮当作响,“昨儿潮汐涨得凶,是不是又去礁石滩捡贝壳了?“
“啊?”许闪闪疑惑的歪了歪头,一本正经地问:“外婆,我们什么时候搬的家?我记得我们不是住在鑫源小镇吗?”
“还有,你这说话语气?”
文皱皱的简直不像话,她还是喜欢以前的外婆。
看着这陌生的地方,许闪闪好奇宝宝似的眨了眨双眸。
怀疑李秀丽是不是脑子抽了。
平时直接‘蜀道山’今儿个,竟还学上林妹妹的语气了。
“咦惹~”
有病啊?
许闪闪抱住自己胳膊抖抖了身体,起码甩出了好几十斤鸡皮疙瘩。
她的目光落在房间门口那串被风吹得摇曳的贝壳上。
那清脆的声音还怪好听的。
许闪闪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鹅黄色睡裙。
裙摆沾着星点海藻碎,袖口还别着枚珍珠纽扣。
她突然伸手去摸后颈,胎记处皮肤光滑如初,昨夜他和顾星辰打架被掐出的红痕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
许闪闪环顾四周,全是木头的复古风。
甚至连生活用品都是古董版!!!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扯了扯李秀丽衣袖。
“外婆,你搬这里来,你的广场舞闺蜜们和牌友们知道吗?”
“牌友?什么牌友?”李秀丽只觉得莫名其妙,皱眉:“黑眼圈都掉到下巴了,又熬夜了吧?”
“真是的,这一天天不让人省心,快起床,换衣服,等会儿相亲对象就过来了,你得给人就留个好影响!”
“还跳五,怎么不跳六呢?”李秀丽白了她一眼。
说着就硬拉起大闹宕机的许闪闪,走出房间往洗手间推过去。
“哎,哎,不,不是…”
许闪闪被李秀丽半推半搡着进了洗手间。
她转过脖子看着李秀丽解释道:“就是打麻将的牌友啊。”
“二筒,幺鸡,杠上花,糊了!哈哈…给钱。”
许闪闪学着之前李秀丽的语气,又问。
“真不记得了?”
李秀丽:“……”
这丫头睡傻了吧!
望着镜子里陌生又熟悉的自己,许闪闪脑袋里依旧一团乱麻。
她还明明记得昨天晚上是和顾星辰,苏甜宁他们在一起的呀。
许闪闪拧开水龙头,捧起一捧凉水扑在脸上。
顿了几秒还想问什么,就听到李秀丽再次催促:“你摸蛆呢?”
李秀丽双手抱胸倚在门框上。
“今天你必须给我相亲成功,别想逃。”
“可,外婆,我那来的相亲对像呢?”许闪闪无奈的叹了口气,皱眉。
话音刚落,卫生间门就被敲了两下。
许闪闪探头望去又不见人。
“果然,自己还是没清醒。”她嘀咕道,又继续拿钱夹板打理头发。
客厅里,一个穿着白衬衫、蓝色牛仔裤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好看的轮廓。
微微有些凌乱的头发,恰到好处的露出他那清澈又明亮明亮的双眸。
“闪闪,快来,这就是今天的相亲对象。”李秀丽热情地招呼着许闪闪。
许闪闪套上绣着海豚纹的布鞋,鞋垫里突然硌到硬物——是半块碎瓷片,边缘还沾着暗红锈迹,像被血浸透的玻璃渣。
许闪闪拿起东西握在手中。
忽然门口风铃再次响起,一道强光就直直地照打在她身上,刺得许闪闪直接闭上了眼。
等在睁开时,就听到,一群鬼魅般的声音在她耳畔悠悠响起:“许闪闪,许闪闪,别再佯装了,快起来,难道你想赔那高额的违约金吗?”
“你滚,离我远远的……滚出许家。”
“许小姐这苦肉计演给谁看?”
“你不过是个没人疼没人要的野孩子罢了。”
……
那声音愈发尖刻,像一把把利刃直刺她的心。
她是不野孩子,她没有装,也不想赔钱。
她没钱,也没有家。
听着肆虐的嘲讽声,许闪闪害怕极了,整个人蜷缩着蹲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捂住耳朵,嘴里还不停喃喃着:“我不要,我不是……”
“外婆~救我…”她颤巍巍伸出手,指尖却穿透光影。
跪坐的膝下碎石突然硌入血肉,痛感如电流般拽回现实——李秀丽的身影正随着海浪起伏,褪色的蓝布衫渐渐化作粼粼波光。
“傻丫头,该回家吃饭了。”海风裹挟着咸涩,将这句话吹成破碎星光。
“许闪闪!快起来,不要哭,也不许哭,我们闪闪是最坚强的…”苏甜宁双手叉腰,鄙视的看着她,“胆小鬼。”
许闪闪猛的睁开眼,消毒水的气味像刀片一样猛的刺入她鼻腔。
许闪闪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头顶的灯光散发着清冷身上。
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美艳的轮廓。
许闪闪得难受喳巴喳巴嘴,好半天都没有发出声。
身旁的心电监护仪发出有节奏的滴答声。
难道她还没在做梦?
许闪闪眨眨眼睛,眉如远黛,微微蹙起,带着几分刚苏醒的懵懂与娇弱。
她微微扭动,身体却软得不行。
“你可算醒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埋怨,却又藏不住劫后余生的欣喜。
他都已经在这守了两天两夜了。
王生手里拿着一个削了一半的苹果,苹果皮长长的垂落在地上。
“你别担心,这是顾董自己的私人医院,我是他助里王生,不是坏人。”
“你这只是打了麻药而已,等药效散了就可以起来了。”
王生看出她的担忧赶紧解释。
他跟随顾星辰已有六七年。
还是头一回见顾星辰亲自抱着女人来到这家医院,而且还亲自动手为其进行缝合、包扎。
王生的目光落在许闪闪的脸上,不禁愣住了,眼神中满是惊艳。
他上下打量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与欣赏,轻轻“啧”了一声,心中暗叹,“果然是个容貌出众、气质非凡的美人。”
瞧瞧。
那眉毛弯弯的,就像月牙儿似的,俏皮又可爱,仿佛藏着数不清的小秘密。
眼睛又大又亮,像两颗黑宝石,里面还闪着刚睡醒的迷糊光,就像小猫咪刚睁开眼,萌得人的心都要化了。
还有,那睫毛,那嘴巴……
王生在心里尖叫:啊啊啊天啊,真的太可爱了。”
他看到许闪闪就又想起了上个月顾星辰在发员工优秀奖时,送给他那只从四川抱回江城的狸花猫……难怪铁树会忽然开花。
“哎~哟~”
王生放下苹果忍不住长叹口气,拿过一旁的水杯,小心翼翼地扶起许闪闪,喂她喝了几口水。
等许闪闪缓过气后他才好奇的问:“听说,你和我们顾董隐婚了?情绪太激动,晕过去了?”
“不过也是正常,咱顾董可从没开过荤,这新婚自然是粗暴了点。真是的,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王生见许闪闪没有说话有些误会了。
他自问自答的安慰许闪。
“下次,下次就好了,不过你们也得有个度啊,瞧瞧你腿上的伤,一看就是太激烈撞的,然后打碎了玻璃瓶啥被划伤。”
王生肯定道,露出一脸“还是太年轻了”的感叹,瑶瑶头。
果然,医学世家就是不一样,够猛!
顾星辰除了是商人身份外,母亲那边还是世代军医,所以也算是医学子弟。
平时除了出差啥的,其他时间基本上都是呆在这私人医院。
可以说是个工作狂,干什么都必须得完美,就是性格有点怪。
不想结婚就算了,还不近女色,整个医院连护士都全是男的。
还好顾老爷子聪明,上个月找到王生,问了缘由…不然。
他王生恐怕这辈子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未来老板娘这么美。
老板还这么~
他眼底顿时意味深长。
不愧是川渝甜妹啊。
一个字“美”!
王生越看越喜欢这老板娘。
“顾太太,以后我们顾董就交给你了。”王者打趣道,一脸认真。
???
“啊……我…”
许闪闪呀着嗓子,艰难的压出两个字。
腿上的伤口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会儿麻药正在慢慢消散。
听着王生的话,她脸上瞬间涌起一片滚烫的潮红,就像被火燎过一般。
许闪闪摆了摆手,想要解释,可嗓子却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生看着她这副娇羞的模样,心里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还以为她是害羞不好意思承认。
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做为顾星辰的贴身助理兼医院的副院长,他习惯拍了拍许闪闪的肩膀,打趣道:“哎呀,老板娘别害羞嘛,这都是正常事儿。顾董平时看着冷冰冰的,没想到私下里也有这么热情的时候。”
卧槽!害羞你可头啊。
许闪闪皱了皱眉,有些无语,指尖刚碰到水杯边儿,那心电监护仪跟发了疯似的“嗷嗷”叫起来。
吓得王生一哆嗦,手里的生理盐水就跟长了眼睛似的,直直从他手上滑落砸在许闪闪腿那个刚包好纱布处。
许闪闪疼得牙齿都快咬碎了,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胸脯一上一下的,好不容易,终于憋出几个字,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个神经病啊!”
“下次,下次,你全家都下次!!!”看不出来自己这么被划伤的吗?
谁家好人调情在自己腿上用玻璃割肉啊?
还助理呢,她看就是猪理还差不多,果然,老板什么样,猪理也就那样。
王生被许闪闪这一骂给骂懵了,手里的动作停在半空。
话痨医生彻底安静下来。
他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被气得满脸通红的许闪闪,顿住!
愣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冒出来一句:“夫,夫人。”
刚说完,王生就像被烫了嘴一样。
“哦,不,不对。”赶紧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忙改口。
王生满脸问号地准备接着问就听到许闪闪说:“我要见你们顾董。”
王生被吓一激灵。
下意识地结巴:“顾……顾董出差了,昨天就走了。”
“昨天?”
许闪闪轻声呢喃,一只手无力地捂在发涨的脑袋上,只觉脑袋昏沉得厉害,好似有一团乱麻在其中搅扰。
昨天的事与今天又有何关联呢?
她的思绪有些混沌。
却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睡了两天。
“快叫他过来,我要见他。”许闪闪重复,语气坚定。
或许人生就像那场梦一样,堵赢了无非就是拿回自己的抚养权,然后从新回到李秀丽身边。
不过自己是真的想回去吗?
那只不过也是自己想要回下去,其中的一个执念摆了。
自刚才许闪闪从梦里清醒后。
她瞬间想通了一个道理。
那一份“情”,还能回到最初毫无杂质的原点吗?
所以,她想决定了!
和顾星辰离婚!
二婚也罢,头昏也摆,反正不当活寡妇。
她要去真正的去追逐自己的真爱,好好地谈一场终身难忘的恋爱。
不就是支付一笔赔偿款吗?
钱本就是用来交换自己渴望与喜爱之物的。
这一次,自己要鼓起勇气,绝不能再像在梦里那样,被另一个自己嘲笑是个胆小怕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