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我是神医?
这是一个真实发生过的故事。
在我刚满6岁的时候,老妈带我到城里算命。先生说我,骨骼清奇,长大后,能够成为一名全能神医,救死扶伤,名利双收。
当我的事情传出去后,全村的人,都认为我是一个天才少年。
我老爸老妈拼命干活,举全家之力供我读书。结果却很现实,我的英语,数学和语文成绩常年不及格。
喝了不少牛奶,补了不少名贵药材,偏偏就是不长脑子。
初中文凭成了我最高的文凭,气得老妈大骂了那个算命先生三天三夜。
后来,我重复农村孩子的宿命,外出打工谋生。成为我老姐开的“清爽按摩馆”的一名按摩学徒。
哎,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还是继续按摩吧。
八月份的南方,天气燥热,整个按摩馆像一个火炉。我姐对我喊道:
“张中景,你去给客人按摩!”
我手臂很酸,按得都没有力气了,她让我接替姐夫继续服务客户。
倒精油,涂抹背部,点按,拍打,揉肩,各种手法其上阵......
很快,半个小时过去了,手臂很酸,浑身无力,头上还冒着虚汗。
我强装镇定,继续挥舞着双手,给客户按摩着背部。
拿起精油瓶,往顾客身上倒油,突然,我头脑一片空白。
“哐当!”精油瓶摔在地上,到处一片狼藉。
周围的客户,投来了异样的眼光,好像在说,这小伙子,真是没有用啊!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很快,姐夫一个箭步冲过来,继续给客户按摩。
我老姐,拿起刷把,帮我收拾惨剧,恶狠狠地瞟了我一眼,冷声道:“你个废物!”
听到这样数落的话,我的心也是拔凉拔凉的,总感觉,在这样下去,我的人生就完蛋了!
在按摩馆做事情,整天按啊,摩啊,除了锻炼臂力,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感觉整个人都要废掉了!
“坐在这里,发什么呆啊!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给我回去休息!”
老姐厌恶地盯了我一眼,冷声道。
我心情低落地回到宿舍,坐在床上发呆。
我不禁想到了,小时候,我老妈带我去算命的事情。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救死扶伤,治病救人的全能神医啊!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按摩馆来了一个老头,穿着朴实,白发飘逸,看起来却精神抖擞。
老姐刚要迎上去,老人却朝我扬了扬手:“让这小师傅给我按按腰。”
于是,我就准备给这个老头开始按摩…..
趴在按摩床上的背影瘦得像张风干的荷叶,脊柱骨节在皮肤下凸起成嶙峋的山径。
我的掌心触到他尾椎骨时,指尖突然传来细密的震颤,就像当年在老家后山抓蟋蟀,掌心贴着泥土感受到的地脉跳动。
“这里受过伤?“话出口才惊觉自己竟敢多嘴,老人却在毛巾里闷笑:“好小子,触诊比县人民医院的X光机还灵。三年前拖拉机翻了,尾椎骨裂过。”
“呃啊......”
拇指按到肾俞穴时,老人突然轻哼一声。
我想起上个月在废品站捡到的旧书,泛黄的纸页上画着类似的穴位图,旁边用钢笔写着“肾虚腰痛者,施力需如推山移海”。
鬼使神差地调整指力,从掌根到指尖渐渐加力,像揉开一团冻硬的棉絮。
老人的腰际突然渗出一片汗渍,在白色背心下晕染成不规则的云纹。
“舒服啊!”
半小时后老人坐在竹椅上捶腿,从帆布包里掏出本线装书塞给我,“当年跟中医院的老大夫学过几年推拿,这书你留着看吧!”
封面上“正骨实操笔记”四个金字已经褪成浅褐色,翻开第一页,手绘的人体经络图上,朱砂笔圈着的“阿是穴“红得几乎要渗出来。
秋老虎来的那天,我在储物间发现了那台旧收音机。旋钮转到AM频段时,杂音里突然冒出个苍老的声音:“各位听众,今天我们讲讲颈肩酸痛的自我调理......”
我努力调试天线,铁锈蹭在工作服上,却听见广播里说的正是肩井穴的按法,和《正骨实操笔记》里画的一模一样。
老姐发现我偷用她的医用酒精给客人消毒时,正赶上我在给那位老人做第二次推拿。
“你不要命啦?”
她举着拖把冲过来,却看见老人后腰敷着的自制草药膏——那是用王大爷给的杜仲叶混着米酒捣的,昨晚在厨房偷偷熬了三个小时。
老人掀起衣服,原本青紫色的瘀斑竟褪成浅褐色,像朵开败的木槿花。
“这孩子的手感真是绝了!”
老人对着目瞪口呆的老姐晃了晃我送他的艾草香囊,“当年中医院的刘先生说过,好的推拿大夫得有'听劲',手搭在人身上就知道哪儿有淤堵。小景这双手,天生就是摸骨的料。”
霜降那天,老姐把我那台吱呀作响的旧收音机换成了带录音功能的新款。
我趴在宿舍床上,借着台灯看《正骨实操笔记》里的“触诊三十六法“,窗外飘来隔壁中药铺的苦香。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忽然触到夹层里掉出的纸片,是张泛黄的处方笺,上面用小楷写着:“龙骨三钱,牡蛎五钱,治惊悸多梦——张中景收“。
字迹很眼熟,像极了村口老槐树上贴的那张算命先生的广告。
突然想起六岁那年,先生摸着我的手说“掌纹通于任督二脉“,当时没懂的话,此刻却在掌心的纹路里渐渐清晰。
老姐晾在绳上的白大褂被夜风吹得晃荡,影子投在墙上,像极了医馆里挂着的针灸人像。
冬至前夜,按摩馆来了个特殊的客人。
没错,就是那个白胡子老头,他来到按摩店,对着我姐说道,“老板娘,让小景给我按摩吧!”
很快,我进入状态,倒精油,推拿,按肩颈,拍背部......
老头一副享受的神态,像睡着了一样!
突然,老头淡然道,“小景,我看你骨骼惊奇,天生就是学医师的材料,要跟着我学道医吗?”
“老夫是医圣张仲景第八十三代传人,跟着老夫学习,你日后定会成为一名全能神医,救死扶伤,名利双收。”
“小景,做我徒弟吧!”
老头临走时塞给我张名片,“你这种触诊天赋,不该埋没在按摩馆。”
名片上印着“正善堂李大夫”,烫金的字在路灯下闪着微光。
老姐倚在门框上,手里的账本不知何时换成了我的《正骨实操笔记》,书页停在“推拿之道,贵乎得气“那章。
老姐突然塞给我个红包,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钞票,还有张字条:“当年算命先生说的'全能神医',大概可能要实现了吧!”
阳光穿过她新烫的卷发,在红包上投下细碎的金箔,像极了那年摔碎的精油瓶折射的光。
巷口的梧桐又抽出新芽,我摸着口袋里的《正骨实操笔记》,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
远处传来中药铺的捣药声,一下下,像在敲打某种沉睡的宿命。
掌心的纹路里,当年先生点过的“劳宫穴“还微微发烫,而前路,正像老姐新挂的红灯笼,在料峭春风里,一盏盏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