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书写与文化认同:玛丽莲·罗宾逊小说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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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概论

第一节 玛丽莲·罗宾逊和她的小说创作

一 生平与创作

对于国内许多美国文学研究学者来说,玛丽莲·罗宾逊(Marilynne Robinson,1943—)还是一个比较陌生的名字;然而在美国学界,罗宾逊是拥有众多拥趸的作家、学者、公共知识分子,是美国公认的当代杰出小说家之一。罗宾逊的代表作《管家》(Housekeeping[1]已进入经典小说的行列,美国很多大学已将《管家》列为当代经典作品[2]进行讲授。罗宾逊研究更是方兴未艾:有学者成立了“玛丽莲·罗宾逊研究会”,罗宾逊手稿已被耶鲁大学图书馆收藏[3],她的作品也已被翻译成多种文字。

玛丽莲·罗宾逊1943年出生于美国西部爱达荷州桑德波因特镇(Standpoint)一个虔诚的基督教长老会家庭。西部小镇浓厚的宗教氛围、自由自立的西部精神和壮阔自然激发的神话想象陪伴罗宾逊在这里度过了童年时光。受家庭影响,罗宾逊从小就虔信基督教新教:“当我还不会说‘上帝’这个词,也不知道何为‘信仰’‘虔诚’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到了上帝的存在。”[4]罗宾逊从小就酷爱阅读那些“又古老又厚重、枯燥且晦涩的书籍”[5]。她从9岁起就开始阅读《白鲸》,对爱默生、梭罗、迪金森等美国经典作家无比推崇。高中拉丁文老师对罗宾逊在写作风格方面的锤炼也使她受益匪浅。1962年罗宾逊入读布朗大学,四年后以优等生(magna cum laude)身份获得学士学位。面对东部人的傲慢无知和居高临下的态度,来自西部的罗宾逊极为反感。她认为东部人根本不了解真正的美国西部文化;真正的美国个人主义精神和传统美国文化在东部已经失去了生存的土壤,而扎根于广袤西部的个体的孤独感和自然的神圣感才是美国文化的当代传承。在布朗大学获得文学学士学位后,罗宾逊又到华盛顿大学攻读文学博士学位,其间赴法国从教一年,广泛涉猎了欧洲思想文化和宗教经典,之后于1977年在华盛顿大学进行莎士比亚戏剧研究并获得文学博士学位[6]

罗宾逊虽然著述不少,但迄今只创作了四部小说。1980年,罗宾逊出版了首部小说《管家》。罗宾逊起初对小说的出版并没有信心,因为《管家》并不以情节取胜,现实、回忆与想象交融的独特的散文化风格也并不符合当时的时代审美潮流;然而她的出版商却由此发现了“又一个伟大作家的诞生”[7],小说出版后也的确获得了评论界的极高赞誉,荣获笔会/海明威奖(PEN/Hemingway Award for Best First Novel),并入围普利策奖。《管家》如今已经成为英语文学的经典之作:2003年入选英国《卫报》(The Guardian)评出的“史上最伟大的100部小说”[8],2005年又被美国《时代周刊》(Time)评为“1923—2005年百部最佳小说”之一[9]。《管家》出版之后,罗宾逊受邀任教于蜚声世界的爱荷华大学作家工作坊(The Iowa Writers' Workshop)[10]至今,讲授文学理论和小说创作课程,并多次到美国各大高校讲座及担任客座教授职务。

在《管家》出版之后20多年的时间里,罗宾逊将创作热情转向非小说类文体,创作发表了一系列书评和时文论著。她为《哈泼斯》(Harper's)、《巴黎评论》(The Paris Review)、《美国学者》 (The American Scholar)、《纽约时报书评》(The 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等杂志或专栏长期撰写书评和时政评述,并应邀为一些学术书籍作序。与她的小说作品舒缓、沉静的风格迥异,罗宾逊在此类文章著述中旁征博引,以犀利的文风针砭时弊,充分显示了她全方位的创作才华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并逐渐形成了她以基督教新教信仰为核心的思想体系。罗宾逊为女权主义名著《觉醒》(The Awakening)做了细致的导读,赞扬凯特·肖邦(Kate Chopin)继承了19世纪浪漫主义文学孤寂、自我毁灭的神秘性传统;出于对文学和宗教的共同兴趣,罗宾逊还在美国最知名的文学刊物《诗歌》(Poetry)上大力推介哈罗德·布鲁姆(Harold Bloom)编著的《美国宗教诗歌选集》(American Religious Poems:An Anthology,2006),共同捍卫美国这个“发达国家宗教信仰的最后堡垒”[11]

1989年,罗宾逊出版了探讨环保和道德问题的论著《母国:英国、福利国家与核污染》(Mother Country:Britain,the Welfare State and Nuclear Pollution[12]。这部著作来源于罗宾逊20世纪80年代中期受聘任教于英国肯特大学(University of Kent)时的所见所闻;该书入围1989年美国全国图书奖非小说类最终候选名单,但在英国却成为禁书,作家本人也遭到英国政府的起诉。在这本书中,罗宾逊谴责英国政府自称以社会福利和经济公平为执政原则,却以“人烟稀少”为理由在文化圣地“大湖区”(the Lake District)建造核废料处理厂。当地的塞勒菲尔德(Sellafield)核废料加工厂由英国核燃料公司经营,雇用了1万名工人,是坎布里亚郡最大的企业,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核工厂之一。这个加工厂专门处理世界各国运来的核废料,被环保人士称为“世界核垃圾箱”,极大地危害当地人民的健康,造成当地每六十名孩子中就有一个罹患白血病。在谴责核污染的同时,罗宾逊更将矛头指向现代民主社会的道德虚伪性。她认为:谋求经济发展和大多数人的福利并不意味着可以毁灭传统,也不意味着必须有少数人做出牺牲。塞勒菲尔德事件是文化失忆的产物,是英国社会道德基础的故意贬值,是正义的流产。“英国社会已经抛弃了约翰·多恩(John Donne)的文化遗产(‘没有人是一座孤岛’;‘No man is an island,entire of itself’)而转向撒切尔夫人的冷酷哲学(‘没有社会这种东西’;‘There's no such thing as society’)。”[13]总之,罗宾逊不仅批评了英国以福利国家自居,却又不顾本国人民的生命健康,将经济发展视为唯一目标的虚伪民主;更号召大众进一步思考文明传承与社会经济发展的关系。罗宾逊深情地将英国称为“母国”;她珍视英美两国之间一脉相承的文化传统,大胆批判两国政府的政治怯懦和道德虚伪[14]。罗宾逊提倡纯粹的道德主义和理想化的宗教救世情怀,这一呼声虽然在现代社会显得孤单而不合时宜,却也因其堂吉诃德式的永不妥协、奋不顾身的姿态而受到整个美国社会的尊敬和推崇;作家本人也被尊称为“美国先知”(American Prophet)[15]

1998年,罗宾逊将自己多年来发表的探讨关于宗教、历史、社会现状等问题的文章结集出版,题名为 《亚当之死:论当代思想》(The Death of Adam:Essays on Modern Thought)。《亚当之死》全方位体现了罗宾逊的思想体系,成为美国当前进行玛丽莲·罗宾逊研究的必读书目。在这部作品中,罗宾逊公开捍卫自己的宗教信仰:“我是基督徒,这一点应该不会让人感到意外,至少从人口统计上来说,欧裔美国人大多是基督徒。我迷恋《圣经》、基督教神学、音乐和绘画。基督教叙事传统形成了我头脑中最深处的思想,我希望它能伴我终生。”[16]罗宾逊认为:当今时代是“新霍布斯主义”(Neo-Hobbism)[17]统治的时代,人们以机械运动原理等伪科学来解释人的情感欲望。她抨击达尔文主义将宗教和科学完全对立,将宗教信仰视为文明发展和社会进步的绊脚石,从而导致了现代社会道德体系的崩塌。罗宾逊指出,当前急功近利的消费主义文化已经使人们远离真实的文本;她呼吁人们重归经典著述阅读:“谁真正读过加尔文?谁真正了解美国的自由精神之源?人们读到的都是他人对加尔文的批判。”[18]罗宾逊的另一相关论著《缺席的思想:消解当代自我神话的内向维度》(Absence of Mind:The Dispelling of Inwardness from the Modern Myth of the Self)出版于2010年,是她2009年担任耶鲁大学客座教授的演说集。在这部著作中,罗宾逊在科学和哲学的视角下继续进行宗教教义研究,批判“伪科学”(Pseudo Science)[19]以理性诠释神秘是对人性和信仰的压制,旗帜鲜明地反对现代科学理性主义扼杀人类想象、遏制文明前进的罪行。

2012年,罗宾逊出版了《幼时读书》(When I Was a Child I Read Books),继续捍卫宽容、乐观、勇于接受挑战等美国民主的基石。这部著作当年就入选《纽约时报》畅销书行列,获得《纽约客》《经济学家》等主流杂志年度最佳图书奖项。评论界对这部杂文集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作为一个散文家,罗宾逊的最大美德就是她对这个国家的文学传统、知识结构和宗教经典有着深刻的理解,并能以一种美国式的通俗易懂、慷慨激昂的语调来传达她的信念。”[20]

罗宾逊坚定捍卫自己的信仰和道德观念,其著述对美国当代思想、文化有极大的影响。多丽丝·莱辛(Doris Lessing) 称赞她“为我们当下身处的日益粗浅喧嚣的文化提供了一味解毒剂”[21]。然而,从1980年之后的20多年时间里,罗宾逊似乎完全投身于自己公共知识分子的使命,并未有小说作品问世。2004年,就在人们担心罗宾逊会成为又一个塞林格(J.D.Salinger)或哈珀·李(Harper Lee)[22]时,罗宾逊出版了小说《基列家书》(Gilead[23]并于次年获得普利策奖、国家书评人奖(National Book Critics Circle Award)和英语联盟大使图书奖(English-Speaking Union's Ambassador Book Award)三大文学奖项,为世界奉献了又一本经典作品。美国总统奥巴马将《基列》称为“改变我一生的作品”并向全国推荐。2008年,《基列》的姊妹篇《家园》(Home)问世;罗宾逊凭此书入围当年美国国家图书奖(American National Book Award)最终候选名单,随后于2009年获得世界女性作家文学大奖——柑橘奖(Orange Prize)。2012年,罗宾逊获得国家人文学者最高荣誉——“国家人文奖章”(National Humanistic Medal)。2015年,罗宾逊的第四部小说《莱拉》再次获得国家书评人奖。

罗宾逊的文学创作探讨自然、家庭、社会、种族和性别等当代社会关切;孤独的个体、神秘的自然、瑰丽的精神世界都是罗宾逊擅长描摹的文学意象。她主张“文明的回归”,认为当代美国作家创作应当重归美国文学拷问灵魂、寻求个体生命意义、通过文学想象和艺术表现来塑造美国精神的经典主题。罗宾逊的所有小说和非小说创作(杂文、书评、访谈)都体现了作家对生命本真的思考与探索。出于本书研究目的,笔者将研究重点放在其小说创作上,并将作家非小说作品作为解读其小说的有力思想支撑。

二 罗宾逊小说简介

《管家》以主人公茹丝作为第一人称叙述声音描述了一个几乎“无他”的女性世界。小说打通了真实与虚幻、死亡和复活的边界,带领读者走进了主人公丰富、神秘的精神世界。被丈夫抛弃的海伦·佛斯特回到家乡——爱达荷州的指骨镇,将自己的两个女儿(茹丝和露西儿)放在母亲家后,开车从悬崖上跃入湖中自杀。母亲的缺席使得两个女孩得以自由地想象、虚构母亲形象并定义“家”的内涵,进而导致了她们不同的人生选择。茹丝和露西儿先是由外婆精心照顾;外婆去世后,又被托付给两位终生未婚的姑婆。两位姑婆缺乏家庭生活经验,她们登报寻回了孩子们在外流浪多年的姨妈希薇,并顺势赶紧逃脱。希薇过惯了流浪的生活,对管家技能一无所知。她把家当作一个收集无用之物的场所,在厨房和起居室里堆满了废弃的罐头、过期的报纸和杂志。希薇的到来使这个一贯循规蹈矩的小镇感到不安,也影响了两姐妹的人生道路选择:露西儿反感姨妈的特立独行,担心被人嘲笑,渴望回到“正常人”的生活轨道从而被主流社会接纳,因而最终选择离家,搬到学校教授管家经济课程(Home Economics)的老师家居住。茹丝则被希薇梦幻般的流浪气质吸引,将其视为精神上的母亲,最后跟随她烧毁了自家的房子,开始游荡流离的生活。母亲—外婆—姑婆—姨妈,在不同的管家方式中,两姐妹长大成人,完成了自我身份建构。

时隔20多年后,罗宾逊的《基列》彻底改变了视角。该书以一个垂暮之年的老牧师约翰·埃姆斯写给7岁小儿子的书信体叙事方式,讲述了这个牧师家庭三代人的故事。小说时间跨度从19世纪废奴运动直到20世纪50年代民权运动前文。罗宾逊将废奴运动、美国内战、重建时期、西班牙流感、世界大战、蒙哥马利市黑人罢乘公交车等历史事件与美国百年来基督教新教发展历程相联系,艺术地再现了历史,探讨了个体与家庭、信仰、种族的关系。《基列》全书可以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老牧师埃姆斯回忆自己的家族史。埃姆斯家三代人都从事牧师职业,通过回忆他的祖父、父亲的牧师生涯并审视自己终生为之奋斗的神职事业,埃姆斯将头脑中的记忆与现实中的宗教关注密切联系在一起。埃姆斯的爷爷——埃姆斯一世——是个激进的牧师,因为听到了神的召唤,他将全家人从缅因州带到了废奴运动的前线——爱荷华州的小镇基列,并加入了约翰·布朗(John Brown)领导的武装废奴主义者行列。埃姆斯的父亲则是一个持温和主义的牧师,反对一切暴力与战争。对待《圣经》教义的不同理解和对废奴运动的不同态度导致了父子的分歧。随着基列镇日趋保守,失望的埃姆斯一世离开基列,去往年轻时战斗过的堪萨斯并终老于斯。埃姆斯随父亲历尽艰辛去给祖父上坟。在祖父的墓前,埃姆斯感受到了祖父和父亲二人精神上的和解;他自己也感受到上帝的召唤,立志继续从事家族的神职事业。除去上大学的几年,埃姆斯一直在基列小镇上担任牧师,见证了这个小镇的历史变迁。他早年丧妻,在60多岁时遇到了现在的妻子,并生了一个儿子。因为感到自己来日无多,不能陪伴孩子的成长,埃姆斯开始以写信的形式将家族的故事讲述给“成年后”的儿子。小说第二部分着重写当下(1956年)宗教信仰与种族问题的关系。埃姆斯的好友鲍顿牧师也已经是生命垂危。鲍顿家的不肖子、离家多年的约翰·埃姆斯·鲍顿(杰克)这时突然返家。他是埃姆斯的教子(Godson);当年鲍顿为安慰孤苦的埃姆斯,特意以老友的名字为自己的儿子命名,可这个儿子长大却成了与牧师家庭格格不入的浪荡子。埃姆斯看到杰克与自己的妻子年龄相仿,心里感到忌妒和恐慌。最终,他知道了杰克已经娶了一位黑人妻子并生有一个儿子,此行的目的就是希望基列小镇能够能接受这个跨种族通婚家庭;然而此时的基列镇已经背离了当年的建城初衷,由废奴前哨变成了种族主义盛行的保守小镇,杰克只能失望地离开。埃姆斯因此开始从种族角度真心反省自己的信仰,与杰克达成了(教)父子和解。

《基列》的姊妹篇《家园》沿用了《基列》的人物,引用《圣经》中“浪子回头”(Prodigal Son)的故事框架,讲述了鲍顿牧师一家、特别是鲍顿家的不肖子杰克的故事。传达“绝对的宽恕”“无条件的爱”“种族和解”等当代信仰与文化认同主题是这部作品的最大特色。与《基列》以冥想、回忆、沉思为主要叙事方式不同,《家园》主要以对话形式展开,人物话语表达方式为第三人称间接引语,故事的叙述者是鲍顿家的小女儿、杰克的妹妹格罗瑞。鲍顿牧师家是一个有四儿四女的大家庭。鲍顿家的儿子杰克从小顽劣,经常使这个受人尊敬的牧师家庭处于尴尬的境地,然而他却是鲍顿牧师最钟爱的孩子,鲍顿一生都在努力原谅这个儿子。20岁出头时,杰克引诱了一个贫家少女,在与她生育了一个女儿后又不负责任地离开,并与家人断绝了联系。当老鲍顿已经来日无多时,他的小女儿格罗瑞因为遭到未婚夫的背弃,辞职回来照顾父亲。不久,离家20多年的杰克也赶了回来。此时的杰克已经娶妻生子,但却不敢告诉家人他娶了一个黑人妻子,因为他看到这个当年废奴运动的前哨小镇如今没有一个黑人在这里生活,年迈保守的父亲可能也接受不了这个事情(跨种族通婚)的打击。杰克与格罗瑞都是世俗意义上的生活失败者,这一共同身份使他们逐步加深了理解。杰克把真相告诉了格罗瑞,并在众兄妹赶来前离开了家。杰克离开后,格罗瑞接待了来访的杰克的妻子和儿子。在他们离开后,格罗瑞决定余生都要守候在这所大房子里,等待有一天杰克的混血儿子能够“回家”。

2014年10月,罗宾逊出版了她的最新小说《莱拉》(Lila),讲述《基列》中埃姆斯的年轻妻子——“外乡人”莱拉的故事。谈到这本书的创作意图,罗宾逊坦言:“当我完成一部小说时,我就开始怀念其中的人物,好像是怀念故去的亲人。”[24]与那些一直生活在基列镇的人物不同,莱拉是来自异乡的闯入者。幼年的莱拉生活在一个不幸的家庭,她躲在桌子底下无人照顾,经常遭人呵斥打骂,身上到处是擦伤。镇上的流动女工人朵儿看到莱拉危险的处境,果断将莱拉带走,并一同开始了流浪的生活。小说的这种人物和情节设置很容易让读者联想起《管家》的结局,朵儿和莱拉四处漂泊、历尽艰辛的流浪生活仿佛是为读者呈现出20年前希维姨妈和茹丝逃离指骨镇后的生活景象。朵儿由于杀死了自称莱拉父亲的一个恶棍而被捕入狱后,莱拉开始了独自漂泊。贫寒与卑微的身份使莱拉处处小心警惕,常年随身携带着朵儿留给她的匕首防身。在逃离圣路易斯的妓院后,莱拉来到基列镇靠打零工度日。因为偶然进入教堂避雨,莱拉认识了年长她一倍的鳏居多年的老牧师埃姆斯。在共同经历和面对了镇上人的非议、信仰的转化后,两人克服了一切世俗的困扰终于结婚生子,在基列开始了新的生活。作为“基列三部曲”的终结篇,《莱拉》继续探讨了基列系列的一贯主题:家园的意义、孤独的主体和个人身份的建构。《莱拉》更多地展现了以和解和融合为核心的美国家园文化认同,体现了宗教信仰与世俗生活的融合与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