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明末:太子朱慈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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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周显

朱慈烺重新拿起孙传庭的奏疏,缓缓的踱步至窗前:

“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周显快步走入书房叩首道:

“启奏殿下,臣已寻得吴有性,此人现居崇文门外一处医馆,专治疫病。”

话语砸进沉默里。

……

许久周显都没有听到朱慈烺的回答,他双膝有些发麻却又不敢擅自起身。

窗前那道身影始终未动,书房中只有朱慈烺手指拂过奏疏封面细微的摩擦声。

周显喉结滚动,心想莫不是太子觉得我办事不力?

就在周显胡思乱想的时候,朱慈烺忽然开口:

“周显。”

“臣...在。”

“你与坤兴之事,是国朝有负于你。”

周显心中大惊忙叩首道:

“臣蒙天恩,岂敢言负。”

朱慈烺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周显轻声道:

“好了,你先起来吧。”

“臣...臣谢殿下。”

周显如蒙大赦,起身时不着痕迹的揉了揉发麻的双膝。

朱慈烺递过孙传庭的奏疏。

“你先看看这个。”

周显双手接过朱慈烺递过来的奏疏打开一看,眉头却微微皱起,像这样的催饷奏疏每个月朝廷都会收到十几封,太子这是?

朱慈烺看他表情,便知道他没参透其中玄机,不由得有些失望的摇摇头,史书载周显颇知兵事,看来也是言过其实了,只是他如今是无人可用...

见他不语,朱慈烺只能开口问道:

“可看出什么?”

周显额角渗出细汗:

“臣...愚钝。”

“潼关若失,三秦俱丧,接下来便是太原,而后...”

听得此言,周显顿觉亡魂皆冒。太子这话,分明是暗示大明危在旦夕!他急忙跪倒,声音颤抖道:

“殿下...慎言啊!”

“不必如此惊慌,本宫问你,你曾在京营任职,依你之见,京营能否守住京师?”

朱慈烺话落,远处暮鼓“咚咚咚”的传来,每一声都仿佛重重的砸在周显的胸口上。他张了张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陛下...陛下可召天下勤王之师。”

朱慈烺摇了摇头,回答道:

“昔日袁崇焕、唐藩下场如何?”

随后又话锋一转问道:

“若有一日,今上与本宫旨意相左,你又当如何?”

周显听完前半段咽了咽口水,听到后半段却又如遭雷击,难道太子是要效唐肃宗灵武之事?

“臣...臣...”

他声音哽在喉头,额角沁出的冷汗滴落在书房的青砖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朱慈烺看着跪在地上的周显,转而从袖中摸出一节红绳递到他面前轻笑道

“这是出宫前坤兴交与本宫的。让本宫务必交予未来良人。”

周显看着眼前的红绳,顿时无措,接了吧,这是私相授受,不接吧,这是太子转赠。

“本宫知道你与坤兴素有情义,若今上死守京师,坤兴当如何?尔父是太仆寺少卿又当如何?靖康旧事,想必你也知晓”

周显盯着红绳,双拳紧握。他眼前不由浮现汴梁城破时,宋室官员和帝姬们的惨状。

朱慈烺没有管周显如何去想,又说道:

“潼关若失,京师便为孤城,苦守京师实非良策。本宫承诺,倘若真有那一日,本宫必保你家人与坤兴无虞。”

朱慈烺说完,目光死死盯着周显。

周显知道这是太子给他最后的抉择了,他看着眼前的红绳,一咬牙接过,重重叩首道:

“臣愿为殿下效死!”

朱慈烺回到书案旁拿起一只毛笔并从怀中摸出一本绫面手本翻到空白页递到周显面前,周显看着手本,颤抖的提起笔在手本上签字画押。

朱慈烺看了看未干的墨迹,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你先起来吧,他日本宫若主事,必倚卿为肱骨。”

“臣必当肝脑涂地。”

周显起身急忙说道:

朱慈烺将目光从周显脸上移开转身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开口道:

“本宫却有一事相托,明日你去城中设粥厂,以陈米熬粥,多掺些麸皮。”

周显眼皮一跳,这等粗劣粥食,老人和孩童难以下咽,太子这是要筛掉老弱。

“施粥时多留意流民中的青壮,专挑无家小,要会骑马的...先挑三百人。”

周显心中一凛顿时明白,太子这是要暗中募兵!

周显喉头滚了滚,低声道:

“若直接招募,恐引人注目,今上那边...”

朱慈烺嘴角微扬,缓步走到周显身旁,在他耳边低声道:

“谁说本宫要募兵,如今潜邸和太仆寺都需要人手,潜邸需要修葺。太仆寺马夫,人手也不足,懂了吗?”

周显眼睛微眯,“帮闲”一词在他脑中闪过,这在京中再寻常不过,富户家中临时雇些闲汉做些粗活,连顺天府都懒得过问,至于马夫...他父亲任职太仆寺就更正常了。

周显躬身抱拳道:

“臣明白了。”

朱慈烺微微颌首,又道:

“记住,分批招募,每批三十人左右。还有这些人必须底子干净,最好是外地逃难来的,无亲无故。”

周显记下太子吩咐,又低声说道:

“臣听闻,去岁鞑子入关,从保定府逃难而来的流民中,有不少近年来裁撤的驿卒。”

朱慈烺眉梢微动:

“哦?还在裁撤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臣父曾协理驿站裁撤。崇祯二年裁撤的不过是一些杂役,这些年陆陆续续未曾停过。特别去年为筹辽饷,又裁撤了北直隶三成驿站,这次可是正卒,且年岁都不大...”

朱慈烺闻言,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心道:

“这些驿卒会骑马,通文书,又受过操练,确实是上佳之选。”

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很好,告诉他们,愿意来府邸做事者,月钱一两五钱!”

周显再度躬身抱拳道:

“臣晓得了,定不负殿下所托。”

朱慈烺不再多言,眼睛望着渐渐隐入夜色中的王府:

“去吧,今日之事,不传六耳。”

周显深深一揖,后退三步,这才转身离去。

周显走后,朱慈烺拿起手本,他一连翻了几页每页都有对应的一个人,直到翻到有周显签字的地方他才停下。

回到书案旁,朱慈烺提起毛笔,在空白处写到“崇祯十六年,周显。”

朱慈烺放下笔,手指在手本上摩挲着,这些稚嫩的笔迹记录着这些年他的苦心经营。

“时间还是太少了啊...”

朱慈烺感叹道,崇祯时年三十二岁,正值壮年,朝臣们岂会舍近求远,来押注一个未掌实权的太子?

这些年他放下的暗子始终只能在这宫闱一隅,想要触及城外,在崇祯和朝臣们注视下太难太难。

朱慈烺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此时崇祯应该还在武英殿披红,那朱笔仿佛悬顶利剑,将京城每一丝缝隙都钉的严丝合缝,让他无从下手。

朱慈烺合上手本,踱步到窗前看着窗外巡夜的勇卫营士卒喃喃道:

“勇卫营的话...还需要一个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