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反物质反应堆的时光琥珀

中国尊地下十八层的钛合金闸门开启时，林雨棠闻到了记忆深处的松节油味道。这是父亲实验室特有的气息，混合着量子计算机冷却液的铁锈味。走廊两侧的防弹玻璃舱内，悬浮着上百个青铜冰鉴，每个都封存着不同年龄段的程述白克隆体。

“欢迎回家。“

陆沉的全息投影从通风口渗出，他手中的翡翠扳指正在解离。雨棠看见扳指内层嵌着母亲的眼角膜切片，此刻正将她的虹膜数据实时上传。

负压实验室中央的反物质反应堆泛着幽蓝冷光，堆芯位置悬浮着青铜树本体。雨棠的玉璜突然挣脱红绳，嵌入树根处的凹槽。青铜枝桠瞬间活化，刺穿她的掌心抽取血液样本，在虚空投射出基因图谱——她的线粒体DNA与0923号实验体完全匹配。

“看来林教授没告诉你真相。“陆沉的本体从反应堆后走出，机械义眼转动着不同朝代的文物影像，“你与程述白共享同一套遗传密码，区别只在于记忆载入次数。“

雨棠踉跄着扶住操作台，看见全息屏上播放着惊悚画面：新生儿培养舱里，两个婴儿的脐带纠缠成DNA双螺旋。左边舱体标签写着“0923-01林雨棠“，右边是“0923-02程述白“。

“你们是镜像实验体。“陆沉敲击堆芯控制板，“他的痛苦会转化为你的记忆熵增，这才是天枢真正的能量源。“

青铜树突然迸发强光，雨棠在剧痛中看见程述白的前世今生：九岁时被锁在磁共振仪里清洗记忆，十五岁在敦煌洞窟安装量子传感器，二十三岁为她挡下粒子束时偷偷置换克隆体......

“现在该物归原主了。“陆沉启动记忆剥离装置。雨棠感觉意识被撕成碎片，每个碎片都映照着程述白不同的人生切面。当她即将被数据洪流吞没时，实验室突然响起《广陵散》的古琴声。

真正的程述白破墙而入，浑身缠着燃烧的数据线。他左臂已被改造成青铜弩机，发射的却不是箭矢，而是刻着《兰亭序》的纳米机器人。这些微型机械虫啃噬着陆沉的机械义肢，爆出的火花中浮现出母亲的脸。

“带她走！“程述白用身体挡住粒子束，“去启动时光琥珀......“

雨棠在眩晕中爬向反应堆背面。父亲留下的终极装置竟是枚西周时期的玉握，此刻正在量子场中坍缩成克莱因瓶结构。当她将染血的双手按在控制面板时，实验室突然陷入绝对寂静——所有运动都停滞在普朗克时间刻度上。

时光琥珀内部是间环形书房，四壁堆满不同版本的《永乐大典》。雨棠在旋转的书架间奔跑，发现每个函套都嵌着程述白的记忆芯片。当她抽出元抄本第三十二卷时，书页突然活化，裹着她坠入记忆深渊。

公元前138年的长安城在此刻复活。雨棠穿着曲裾深衣穿行市井，在酒肆二楼看见穿胡服的程述白。他正在用算筹推演《周髀算经》，案头龟甲刻着“天枢“的甲骨文字样。

“你迟到了七年。“他抬头微笑，眼角有与程述白相同的泪痣，“张骞的使团昨日刚出发。“

雨棠的玉璜突然发烫，眼前的程述白化作数据流消散。真正的记忆藏在书房暗阁——玻璃棺内封存着年轻时的父亲，他手中的实验日志正渗出荧蓝血液。日志最后记载着惊世秘密：

“楚云怀孕是假象，雨棠实为0923号克隆体与文物磁场的人造胚胎。天枢需要她的小脑作为......“

爆炸声将雨棠震回现实。程述白的克隆体正在前仆后继地冲向反应堆，用自毁程序延缓陆沉的攻势。她看见每个克隆体消亡时，青铜树上就有一片叶子凋零。

“快逆转磁极！“程述白最后的真身撞破防弹玻璃。他的脊椎外露着量子芯片，手中握着那枚断翅蝴蝶胸针，“用这个启动时光琥珀的......“

陆沉的粒子刀贯穿他的心脏。程述白在数据化前将胸针抛给雨棠，残存的左手比出七岁那年教她的摩尔斯电码：“活下去。“

当胸针刺入玉握的瞬间，时光琥珀开始降维展开。雨棠看见整个实验室被压缩成二维平面，陆沉在量子膜上扭曲成西夏咒符。而在更高维度，无数个程述白正用不同文明的文字书写着同一句话：

“每个宇宙的我都会爱上你。“

晨光穿透废墟时，雨棠在冷却液池底苏醒。掌心握着的青铜树种子正在发芽，根须缠绕着程述白的智能手表。表盘全息屏显示着新信息——来自公元3023年的星际考古队：

“致0923号宇宙的观察者，我们在参宿四残骸中发现周代青铜器，刻有你基因图谱。请确认是否继续执行天枢唤醒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