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五灵根（5）灵兽如灵器，妖兽如戾器

暮春的晨光染着青石路，三道人影自黄角镇门楼向东而行。

檐角铜铃在风里叮咚作响，方四意望着前方那人被风吹散的墨发，忽然顿住了脚步。

林和那鸦青长发顺着肩头滑落，与腰间云纹玉坠相映生辉。四意忽觉心尖像是被细羽撩过——这人分明生得清贵端方，偏要披发而行。她足尖碾过碎石发出细响，蹑到林和身后时，发间银蝶步摇已晃成新月形状。

“林和，你这般打扮倒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她指尖缠着翠色发带，仰面时露出狡黠梨涡，“不如让我替你束个高马尾？”未等对方应答，已踮着绣鞋将发带绕上他发梢。

林和配合地半蹲，背脊蓦地弯下。女子的玉指穿梭在发丝间，偶尔擦过后颈温热的皮肤，竟比春风还要绵软三分。

“奇怪……”四意忽然凑近他耳畔，“你们不洗头，头发还这么干净……”

“思思可别造谣，我分明昨日才洗。”

束发后的青年恍若换了模样。青发带映着剑眉星目，原本隐在碎发下的眉尾红痣此刻艳如朱砂。

四意怔怔望着那双桃花眼，忙转身去扯清泉衣袖：“清泉快瞧，这才是仙子该有的模样！”

总算是把好看的脸型露出来了。

林和垂眸掩住眼底暗涌，任松香在袖中弥散：“思思这般手巧，往后……”他尾音拖得绵长，“怕是离不得你了。”

方四意闻言，轻轻摇了摇手，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我看你是懒，等我有空了教你便是！”

清泉许是想到了白楚年，鲜少地主动开了口：“听说洛阳是皇城。我……”说到这里，她微微低头，“白楚年便是来自洛阳，应该算得人间几百年前了。”

方四意歪着脑袋托住腮帮子，雪青色流苏坠子扫过微翘的鼻尖。忽地扑簌簌眨起杏眼，指尖绕住垂落的发尾转了三圈：“天上一年，人间怕是要换四朝龙椅……”

她眸中碎星乱颤：“那，白楚年现在还能回家吗？”

清泉发间银蝶簪轻晃，青丝漾开涟漪：“太子金印仍在，想必他娘亲送他来的时候也曾想到过。”

林和的嗓音似春水漫过青石：“紫微垣龙气鼎盛，恰是沉寂时候……虽无星辰之力，观星占卜之术却要勤修。”

“呀！”方四意突然蹦起来，缠枝璎珞哗啦啦响成一片。藕节似的胳膊扭成麻花缠住清泉，贴着人颈窝蹭来蹭去：“清泉，待到了洛阳，我们一定要去看看他！想去皇宫看看……”

忽有霜雪气息掠过鼻尖，冉冉雪发垂落如银河倾泻：“我倒想瞧瞧……人皇是否生着三头六臂。”

清泉被晃得步摇乱颤，忙按住那双作乱的手：“我与他终究隔着一层……”话未说完便被截断。

“林和你快说嘛！”方四意转身时石榴裙旋成朵烈焰，忽又垮下肩膀揪住腰间禁步，“上回收了狼妖也没见修为涨，若非要剖丹取灵，那我们与灵狐殿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喉头哽了哽，杏眼蒙上雾气，“如今还在筑基初期，我要何时才能修满级回去啊……”

林和垂眸望着，唇角漾着暖玉般的弧度。待那带着哽咽的尾音消散在晨雾里，他方开口：“筑基是修士脱胎换骨的命门所在，若此时道心蒙尘……”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虚空中画了个符文，金光流转间凝成九重莲台，“炼丹需寻材料，打坐要顺经脉走向，捕猎妖兽也得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

方四意歪了歪脑袋，疑惑地看着他。

林和：“灵兽如同灵器，蕴含着纯净的灵力；而妖兽则似戾器，充斥着暴戾之气。”他执起一杯幻化的青瓷盏，盏中灵泉泛起细微波纹，“正如这杯中之水，若灵兽甘愿献丹，便如取半盏清泉赠人。只是……”瓷盏与紫檀案相触时发出清泠脆响，“如你那日见的鲛人泣珠化丹后，修为倒退回最初始的时候，连人形都维持不了。”

“练气期重在练气，未培本固原；筑基期便不同了，需要打好灵根基础，筑造好灵台，才能让修炼一帆风顺。”

“待到你历劫之后，结丹成功，便可以吸收和储存天地间的灵气了。”

树影摇曳间，冉冉眉峰微蹙，指尖不耐烦地敲打臂弯，尾音拖出几分骄纵：“方四意——与其在此处胡思乱想，倒不如给小爷炼两炉九转金丹。你当主仆契是闹着玩的？如今小爷修为卡在四千五百年上不去了，全怪某人筑基期都未圆满！”

方四意攥紧腰间灵玉禁步，纱裙裾扫过满地残红：“可典籍记载，妖兽五百年便能结丹……凭什么人类得……”

冉冉忽地嗤笑出声。他歪头露出颈间鎏金契约纹：“我的傻主人呐——”尾音裹着灵兽契约特有的震颤，“妖族五百年妖丹化形，你们人族哪有将修为按年算的。若不是与您结契，我这身玄冥火灵根怕是只有……”他忽地并指凝出幽蓝丹火，映得眉间朱砂痣艳如泣血，“如今四千五百年修为，堪堪抵得上您筑基初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