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的伯明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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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与死神擦肩而过!

冰冷的河水刺骨,身上的热气一下子没了。

三月的伯明翰,夜风刮在脸上,生疼。

罗夏咬紧牙关,在又脏又臭的水里拼命划水。

这身体好像比以前结实,求生的本能让他豁出去了。

但他还得拽着陈黑子。这家伙呛了很多水,冻得几乎没气,罗夏死死拉住他才没沉下去。

悭哥胳膊上的枪伤更麻烦。

冰水泡着伤口,血不断渗出来,染红了周围的水。

他没吭声,咬牙用没受伤的胳膊划着。

河水又冷又脏,混着铁锈和垃圾的臭味,让人恶心。

罗夏感觉力气在流失,身体越来越冷。

这样下去不行,三个人都得冻死淹死。

罗夏努力睁大眼睛,在黑暗里搜索能爬上去的地方。

就在快撑不住时,他看见岸边有个缓坡,连着一个废弃码头。

罗夏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先把快昏迷的陈黑子推上岸。

陈黑子软绵绵地瘫在坡上。

罗夏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回身去拉悭哥。

悭哥也咬着牙,用那只好胳膊帮忙,两人总算都上了岸。

三个人都瘫在烂泥里,说不出话,只是拼命咳嗽,把呛进去的脏水咳出来。

冷风吹过,湿透的衣服紧贴着身体,冻得他们牙关打颤。

这里看样子是个废弃的码头仓库区。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几个破败仓库的轮廓。

空气里弥漫着煤烟和河水的腥臭,四周安静得让人心慌。

远处隐约有警笛声传来,提醒他们危险还没过去。

罗夏喘了几口气,强撑着坐了起来。

不能待在这儿,得赶紧回华人帮的地盘。

他看了看悭哥的胳膊,伤口还在流血。

他二话不说,撕下自己湿衬衫里还算干净的布条,用力给悭哥重新扎上,想止住血。

陈黑子缩在一边,脸煞白,还在不停哆嗦,看样子吓坏了,也冻坏了。

罗夏看了看四周,回想着脑子里伯明翰的地形,对着刚才跑过来的方向,心里定了条路。

得绕开大路,躲着警察。

“走,还能撑住吗?”罗夏拍拍陈黑子的脸,又看向悭哥。

悭哥点点头,挣扎着站起来。

陈黑子也哆哆嗦嗦地扶着旁边的破木箱站起来,紧紧跟在罗夏旁边,好像这样能安全点。

三个人互相搀着,一瘸一拐地钻进岸边的黑影里。

他们顺着废弃的铁路线走,穿过堆满垃圾的窄巷子,尽量贴着运河边黑灯瞎火的地方走。

路灯很暗。偶尔有点亮光的地方,他们赶紧躲进更深的黑影里。

路上看到的景象,让罗夏更明白了这是个什么世道。

破房子的墙上全是煤灰,窗户要么破了,要么钉着木板。

偶尔能看见没活干的工人,或者醉鬼在街角晃荡,眼神都是空的。

空气里好像飘着一股子穷酸和不安生的味儿。

这就是战后的伯明翰,乱糟糟,穷,让人喘不过气。

罗夏心里那股往上爬、捏住自己命运的劲头更足了。

在这种地方,不狠点,活不下去。

他们走了快一个钟头,每一步都费劲。

湿衣服贴在身上又冷又沉。悭哥的伤口一阵阵疼。

陈黑子差不多是让罗夏半拖半架着走的。

总算,前面有条稍微有点人气的街了。

街还是很窄,很脏,但路边挂着几个歪歪扭扭的中文招牌——“李记洗衣”、“杂货林”。

黄灯底下,能看到几个华人在门口或街口转悠。

这里已经是华人帮地盘的边上了。

街口守着几个年轻人,穿着不太合身的西装,像是帮里跑腿的。

他们看到罗夏三个人这么狼狈,特别是看到受伤被扶着的悭哥,脸上都是一愣。

有人快步过来,小声问:“悭哥?你们这是……”

罗夏没说话,摆摆手让他们让开。

那几个人看到罗夏冷冰冰的眼神,还有悭哥发白的脸,也不敢多问,赶紧闪到一边,看着他们往街里走。

穿过这条街,后面是一片更挤的地方。

华人帮的老窝就藏在一家不起眼的洗衣店后面。

罗夏扶着悭哥,带着丢了魂儿的陈黑子出现在门口。

洗衣店后面摆着几张桌子,一些帮里的人正在打牌、抽烟、小声聊天。

他们看到这三个人,特别是悭哥胳膊上的血和湿透的狼狈样子,全都愣住了,屋里一下炸开了锅。

屋里先是一阵死寂,接着就彻底乱了套。

“悭哥!怎么回事?”

“其他人呢?阿明他们呢?”

有人看见了悭哥胳膊上的伤:“天哪!受伤了!”

留下的人一下子明白了,今晚肯定是栽了,而且栽得惨。

出去了二十多号人,就回来三个,带头的悭哥还挂了彩。

震惊、愤怒、害怕,各种情绪在不大的屋里传开。

有人小声哭了,想着没回来的亲人或者朋友。

有人攥紧拳头,低声骂着该死的爱尔兰佬。

更多人围上来,吵吵嚷嚷地问“老友酒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场面乱糟糟的。

“都让开!让开!”几个看着像管事的人挤过来,赶紧把他们三个弄进旁边一个小房间。

有人手忙脚乱翻出个破急救箱,拿碘酒和纱布给悭哥处理枪伤。

条件虽然差,总比让伤口泡在脏水里好。

另一个人端来了热乎乎的姜汤,又找了几件干衣服让他们换。

陈黑子接过干衣服,手还在抖,眼神发直。

他下意识挨着罗夏坐下,紧紧靠着他。

罗夏默默脱下湿透的衣服,换上干燥但不怎么合身的。

他接过姜汤,一口口喝下去,热汤让身体暖和了点,脑子也更清楚。

罗夏没理会外面的吵闹,也没急着解释。

他只是锐利地扫视着屋里的人,分析着现在的局面。

这次损失这么大,带队的悭哥肯定跑不了责任。

自己救了人,可人微言轻,说的话不一定有人信。关键是,“陈先生”会怎么看?

他知道,接下来说的每个字,都可能决定他们三人的死活,也决定自己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

门口又挤过来几个人,看样子是没去行动,但在帮里说话有点分量的。

他们盯着悭哥,也扫了罗夏几眼,语气急躁。

“悭哥,到底怎么回事?我们的人呢?”

“怎么会搞成这样?是不是有内鬼走漏了风声?”

质疑甚至指责的声音越来越清楚,大多冲着带队的悭哥。

悭哥脸色发白,嘴唇紧闭。

胳膊上的疼和心里的压力让他几乎说不出话。

这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穿着深色长衫,面容瘦削,眼神看着有些阴鸷。

他一露面,原本吵闹的屋子立刻安静下来不少。

这人是这里的负责人,都叫他“福伯”,据说是“陈先生”的副手之一。

福伯的目光扫过狼狈的三人,在悭哥受伤的胳膊上多停了一下,脸色更沉了。

“先处理伤口,换好衣服。”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劲儿,让人不敢反驳。

“陈先生很快就到,他要亲自问话。”

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子绷紧了。

所有人都明白,决定命运的“审问”要开始了。

罗夏感到手心微微有点湿,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