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螺旋，开始转动

夜行列车：

生锈的磁悬浮管道横贯沙漠，像条死去的巨蟒。

流浪者们攀附在车厢外壳上，用电磁手套吸附住金属表面。

护目镜显示外部温度零下四十度，老乔却咳出血点，在面罩内壁结出冰花……

“抓紧！”

艾西亚突然大吼。

前方出现暝国巡逻机的探照灯，雷克抽出焊枪切断两节车厢的连接栓。

紧接着，脱落的车厢翻滚着坠入深渊。

蓝光爆炸映亮所有人防毒面具下的眼睛。

那是种麻木的庆幸。

“第七纪元时……”

老乔的通讯频道突然插入，带着电流杂音。

“老子用这种方法甩掉过夜国母舰……”

小米在呼啸寒风中蜷缩身体。

他的手套逐渐失效，指尖开始失去知觉。某个瞬间。

他幻觉自己躺在火星农场的温室里，苏璃正用星辉右眼融化玻璃上的冰霜。

……

……

绿洲幻影：

黎明前的沙漠出现海市蜃楼，一座喷泉在干涸的盐碱地上空闪烁。

流浪者们沉默地围坐成圈，用体温烘烤冻僵的神经接驳线。

“那是第四纪元的蔚蓝之心。”

艾西亚突然开口，擦拭着光束军刀柄上的刻痕。

“我炸毁它那天，喷泉里流的不是水，是夜国皇族的……”

雷克突然扯开上衣，露出胸口的机械装置。

六根颜色各异的燃料管插入心脏位置：

“知道老子怎么活过九次记忆清洗吗？每次快崩溃时，就想想暝国那帮杂种还活着。”

小米发现老乔在偷偷录制全息影像。

老人把记忆芯片塞进机甲残骸的裂缝，手法熟练得令人心酸。

这是流浪者之间不成文的传统，把记忆托付给钢铁。

绿洲幻影消散时，艾西亚从沙地挖出株干枯的夜光草。

她把植物纤维编进小米的金属围巾：

“这是第七纪元的祝福术，虽然屁用没有。”

……

……

坟场黎明：

机甲坟场在沙暴中显现，如同巨兽的骨骸。

艾西亚用军刀撬开苍蓝之怒的胸腔，驾驶舱内积满星砂，一具穿着古董驾驶服的干尸怀抱着婴儿骸骨。

“别碰！”

老乔突然厉喝。

“那是自我封印的驾驶员，机甲核心可能还连着神经炸弹……”

雷克却大笑起来，他掀开坟场某处的防水布。

下面藏着暝国最新型侦察机甲：

“看啊！这宝贝的燃料舱够我们喝半年净水！”

小米在残骸堆里迷了路。

他的金属围巾突然被风掀起，缠住某架机甲的断臂。

全息屏自动激活，浮现出林冬年轻时的战斗记录：

【必须阻止夜暝融合，即便代价是我的孩子】

沙暴在此时达到顶峰，星砂与铁锈在空中形成赤色漩涡。

艾西亚的咆哮被风声撕碎：

“菜鸟！抓住老乔的外骨骼！他的反应炉能当临时锚点……”

老乔却解开了脊椎固定器。他把反应炉抛向小米，自己像片枯叶被卷向高空。

最后一刻的通讯频道里，所有人都听到他哼唱起摇篮曲的变调。

……

……

漂泊者墓志铭：

他们在机甲残骸里找到老乔的遗体。

老人怀里揣着七枚记忆芯片，每枚都标注着不同纪元的日期。

艾西亚用军刀在苍蓝之怒的外壳刻字：【此处长眠着真正的星辰】

雷克把侦察机甲拆解成零件，突然低声说：“第九次记忆清洗前，我好像有过女儿...“

小米把金属围巾系在墓碑上。

沙漠的星空第一次如此清晰，某颗流星划过天际，他想起母亲襁褓的花纹与林冬影像的重叠。

“该走了。”

艾西亚将老乔的反应炉装进自己胸腔，蓝光顺着血管纹路蔓延。

“去下一个坟场，或者成为别人的坟场。”

……

沙丘在身后崩塌，吞没了墓碑与摇篮曲的余音。

流浪者们拖着机甲残骸走向地平线，身后脚印很快被星砂覆盖，仿佛从未存在过。

“把粒子加速器的第三回路接在脊椎传动轴上！”

老乔的机械义肢迸出火花，他叼着能量棒含糊不清地吼道。

霓虹深渊底层的机甲坟场里。

十五岁的维修学徒小米正悬吊在RX-78-2元祖高达的胸腔内。

这架三百年前的古董机甲腹腔里还卡着半具驾驶员骸骨。

艾西亚踹开变形的驾驶舱门，防毒面具下传出闷笑：

“乔叔，你又在教小孩修墓碑呢？”

她腰间别着的三把光束军刀柄上，依稀可见暝国契约文的刻痕。

“你懂个屁……”

老乔的电子眼闪烁红光。

“这是第二轮回纪元的苍蓝之怒，当年老子开着它轰穿暝国十二层防御……”

他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蓝血里混着星砂颗粒。

小米从机甲腹腔探出头，防护镜下闪着兴奋的光：

“乔爷，这机甲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

“厉害？”

艾西亚抽出军刀轻敲机甲外壳，锈蚀的装甲簌簌剥落。

“看到这道爪痕没？是第三纪元虫族母皇留下的。当时驾驶员被贯穿胸腔，硬是让机甲自爆带走半个母巢……”

“放你娘的彩虹屁！”

老乔的脊椎外骨骼突然展开成维修架。

“那是老子在第七次轮回干的！驾驶舱里现在还有老子的血印！”

深渊顶棚突然降下全息投影，DJ莫西的三颗机械头颅同时转来：

“最新消息，暝国清洗队离咱们只剩三公里。”

他六只手继续搓着唱片，音浪震得机甲残骸嗡嗡作响。

艾西亚的防毒面具滤芯瞬间转红：

“小米，去启动铁锈摇篮系统！”

她转身踹醒角落里酣睡的独眼壮汉。

“雷克！你的碎骨者高达还能动吗？“

壮汉掀开油污毯子，露出机械化的下半身：

“燃料棒只剩12%，够唱五分钟生日歌。”

他脊椎处的接口插着五根颜色各异的神经缆线。

那是不同纪元高达的操作系统适配器。

老乔突然扯开上衣，露出胸膛的凤凰纹身：

“用我的反应炉！”

纹身下方的手术疤痕还在渗血。

“反正老子也活不过下次记忆清洗了。”

“乔叔！”

小米的扳手当啷落地。

“占卜婆婆说过不能随便拆反应炉……”

“闭嘴！”

老乔的义肢突然钳住少年脖颈。

“听着小子，真正的驾驶员要学会把心脏焊在机甲上！”

他猛地扯开胸膛皮肤，露出蓝光沸腾的量子反应炉。

“第七纪元的焚城者高达们就是这么干的！”

深渊突然剧烈震动。

锈蚀的机甲坟场升起许多巨型支架。

艾西亚的防毒面具切换成战斗模式：

“铁锈摇篮启动，流浪者各就各位！”

小米被推进高达的驾驶舱。

老乔的血肉还粘在神经接驳器上。

“听着菜鸟。”

老乔的虚影突然出现在全息屏。

“左摇杆控制星砂推进器，但每次启动会烧掉你三个月记忆……”

“可乔爷您没说操作手册在……”

小米的声音被机甲启动的轰鸣淹没。

驾驶舱外，艾西亚正用光束军刀在沙地上画战术图：

“雷克正面佯攻，我用虹蛇绕后切能源管……”

“太娘们了！”

雷克把神经缆线插进太阳穴。

“老子直接从排污管钻进去，把反应炉塞进他们菊花！”

他的碎骨者高达抖落层层锈渣，肩部导弹架里竟爬出几窝机械蟑螂。

DJ莫西突然切歌，狂暴的电子音中混着占卜婆婆的录音：

“孩子们，当摇篮开始哭泣……”

所有流浪者的凤凰纹身同时发烫，生锈的机甲群竟开始自我重组。

“婆婆的摇篮曲！”

艾西亚的军刀柄迸发蓝光。

“全机甲共鸣启动！”

她的虹蛇高达腹腔翻出三百年前的暝国徽章，关节处喷出星砂火焰。

小米的高达突然不受控制地跃起。

全息屏弹出老乔的战斗记忆：

第七纪元血色苍穹下，上万架高达在契约洪流中自爆。

“菜鸟！这是老子的焚城者战法！”

老乔的虚影在爆炸背景中狂笑。

“别怕丢记忆，反正最后都是要被洗掉的！”

雷克的碎骨者撞破深渊岩壁。

生锈的巨剑劈开暝国机甲的量子护盾：

“看到没？这是第四纪元的断钢流！”

他断裂的机械腿突然喷射星砂。

“老子当年用这招砍穿过夜国母舰！”

艾西亚的军刀在敌机关节处游走，刀柄上的契约文突然活化：

“检测到暝国驾驶员，执行墓碑协议！”

她的机甲双眼射出林冬年轻时的战斗影像，瞬间扰乱敌机识别系统。

“小鬼！现在！”

老乔的虚影突然实体化握住小米的手，推动粒子炮操纵杆。

小米的童年记忆在炮火中飞逝：

母亲被契约文吞噬的脸……

火星农场的初雪……

占卜婆婆递来的能量棒……

……

当暝国机甲在蓝光中蒸发时。

小米的防护镜片蒙上水雾：

“乔爷，记忆清洗……会疼吗？”

……

“疼个球！”

老乔的虚影开始消散。

“等你洗过七次，连自己老妈的脸都能……”

他的声音突然卡顿，全息屏弹出红色警告：

【记忆缺失率达41%】。

战斗结束后的机甲坟场，DJ莫西播放起舒缓的量子蓝调。

艾西亚倚着残破的虹蛇，轻轻擦拭军刀柄上的契约文：

“这是第三任搭档刻的，他最后把自己焊进了反应炉……”

雷克灌着机油啤酒打嗝：

“老子经历过九次记忆清洗，现在连初恋长啥样都记不清。”

他忽然扯开胸腔装甲，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神经接口。

“但每次插上操作缆，肌肉还记得七百种格斗术！”

小米低头看着掌心的记忆晶体。

那是战斗时从高达控制台脱落的，里面封存着老乔在第七纪元的完整人生。

晶体表面刻着行小字：

【给下个轮回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