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本书的分析语料——《灵山》及其法译本
本书的研究样本以2000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法籍华人作家高行健的作品《灵山》及其法文译本La Montagne de l'Ame(Noël Dutrait和Liliane Dutrait译)为主要研究对象,研究“有文化涵义的普通名词”和“地名”的汉译法问题。
仅以一本作品的双语对照建立语料库,虽有明显的局限性,但对我们的研究内容来说也有其优势。首先,语料取自同一本著作能够保证源语和译语语料所处背景的一致性,原作者和译者的统一性则能保证源语和译语风格的一致性,这样,对翻译的研究可以专注于语言本身,不必考虑背景和语境差异或原作和译者的风格问题;其次,语料库语言学强调真实使用的语言,即强调语境、上下文对于词汇意义的重要性,而一部有一定长度的作品能够保证语境的统一性、完整性,并能提供足够的语料来分析上下文对词汇翻译的影响。
而之所以选择《灵山》及其法文译本La Montagne de l'Ame 作为分析文本,主要出于文化、语言、作者、译者译作四个方面的考虑。
一 《灵山》的中国文化
在诺贝尔奖新闻公报中,小说《灵山》被誉为“一部无与伦比的罕见的文学杰作”(见附录一),同时这也是一部富含中国文化元素的作品。作者高行健曾在斯德哥尔摩大学东方语言学院的讲话(1991)中说道:“有朋友说,《灵山》展现了另一种中国文化。这也正是我想做的一件事情。”在那次讲座中,他将中国文化分为四种形态:一是同中国历代封建王权帝国联系在一起的正统文化;二是从原始巫术演变出来的道教和从印度传入再加以改造过的佛教,它们“虽然有时也为帝王提倡或加以利用,却始终保留宗教文化的独立形态,又不同于西方的基督教文化,从未取代政权,占据正统,对中国文化的发展也就不构成压迫,相反往往成为文人的避难所”;三是民间文化,即“从多民族的神话传说、风俗习惯到民歌、民谣、演唱、说书、舞蹈游艺,乃至由祭祀演变而来的戏曲,以及话本小说”;四是一种纯粹的东方精神,“主要体现为以老庄的自然观哲学、魏晋玄学和脱离了宗教形态的禅学,并且成为逃避政治压迫的文人的一种生活方式”。他说:“《灵山》中着意的文化,自然是后三者,因为前者尽管有时十分辉煌,却窒息人的个性。而中国古典文学中最富于创造性的作家和作品,几乎都来源于后三者,并且浸透一种隐逸精神,这也正是中国文学有别于西方文学之处。如果要找寻《灵山》同中国古典文学传统的联系,我想首先是这种精神。”(高行健,1991)
同时,高行健提出,中国文化有两大源流,“一是为历来史学通常认可的黄河流域的中原文化,儒家的伦理理性主义或者谓之教化,便是这一文化的结晶。与此同时,还有个几乎平行发展的长江文化。中国文化史上最富有创造精神的文学艺术家、思想家和科学家发明家,几乎都非儒家,而且大都受到长江文化的熏陶,也因为这种文化在中国历史上一直未居正统地位,又由于这一广大的地域独特的人文地理环境和本土悠久的历史,才保持活力”(1991)。小说《灵山》正是作者于1983~1984年在长江流域三次旅行后所作,描述了“我”和“你”两个相互映衬的主人公在中国西南部的漫游印象。
尽管作者认为小说展现的是“另一种中国文化”,认为相对于较高层次的精英文化,他更倾向表现的是民间层次的文化,但事实上,这“另一种中国文化”与儒家经典文化一样构成了中国文化的精髓,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中国社会每个人的价值观。比如,英国哲学家罗素就曾提到过道家思想在塑造中国人的人格方面起到很大作用,其导致中国人在文学和艺术上所表现出的克制(restraint),以及在叙述上所追求的淡然(understatement),他说:“一个习惯了喧嚣的西方人(来到中国),一开始会完全不明白他们的意思;但是逐渐地他会发现他们生活中的美和高尚。”(Russell,2011:157-158)同时,作为土生土长的中国大学毕业生,作者在意识深处也不可能不受到正统文化、儒家文化的影响,即使是对其的批判不也正是建立在了解的基础上吗?小说《灵山》虽然从显性上、从作者的主观意图上刻画的是“另一种中国文化”,即非正统文化、民间文化、长江流域文化,但其隐含的伦理道德思想仍有正统儒家文化的影子,可以说小说全方位地展示了中国文化。
这样一部充满中国元素、富含中国文化的作品无疑会向翻译提出挑战。小说中出现了大量中国西南部偏远山区的风土人情,当然也会出现大量的地名,“那里至今还残存着巫术,那里民谣和关于绿林好汉的传说还当作真事流传,那里还能遇见代表古老的道家智慧的人物”(诺贝尔奖新闻公报,见附录一),这些具有中国意象的元素为小说带来了奇妙的民族色彩和地域特色,我们不禁要问:国外译者是如何翻译的呢?
二 《灵山》的语言
《灵山》与中国传统的小说写作有很大不同,它没有连贯的人物和故事,你、我、他三个人称不断转换,心理感受代替故事情节,这属于小说形式和文本表达上的创新,就像作者所说,“我不认为当代汉语文学创作在引介西方现当代文化的同时,有必要割断同文化传统的联系”(高行健,1991)。这里的“文化传统”,我们认为也包括小说的语言。
尽管作者本人精通法语,甚至用法语创作了不少戏剧,但他目前出版的小说均为汉语写成。可能因为戏剧更多的是形式上的探索,小说更多的是内心的宣泄,而使用母语创作恐怕更适合这种宣泄。另外,小说的写作无疑需要对语言有更高超的把握,作者自己也说过:“我以为小说这门语言的艺术归根结底是语言的实现,而非对现实的摹写。小说之所以有趣,因为用语言居然也能唤起读者真切的感受。”(高行健,1987)而作者也表示出一直以来在语言上做出的努力:“从蒙昧状态中才出来不久的现代人要取得对自身更为清醒的认识恐怕还要做许多努力。而我希望能找到用以认知人自身的一种更为朴素、更为确切、更为充分的语言。我不知道我们现今使用的汉语是否足以表达这种认知。我同时又知道我自己离这种表达尚远。”(同上)
高行健的小说以其汉语地道且功底扎实而为人称道。刘再复曾评价道:“高行健对汉语的语法、语气、语调、语音、时序不断探索,弃绝欧化语言和意识形态语言,努力发挥汉语的魅力,就是他的充分的小说‘艺术意识’的表现。”(刘再复,2000)而作者自己也说过:“我以为一个作家……尽可以革新创造,甚而至于信口开河,言之无物,玩弄语言,却必须尊重这语言本身拥有的规律,否则便无艺术可言。”(高行健,1991)因此,就语言方面来说,该小说提供了一个令人满意的现代汉语具体使用的研究样本。
高行健于2000年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在诺贝尔文学奖新闻公报中,他的作品被评价为具有“普遍价值、刻骨铭心的洞察力和语言的丰富机智”,前两点是对其作品内容和思想深度的评价,而“语言的丰富机智”则是对其语言运用和作品的语言水平的褒奖。在该公报的法文版中,“语言的丰富机智”为“une ingéniosité langagière”(英文为“linguistic ingenuity”),而“ingénieux”一词在形容事物时,意思为“qui dénote de l'habileté et de l'imagination”,即灵活又充满想象力(CNRTL[3]),我们不禁要问,这种对高行健作品语言的赞叹中是否也隐含了外国人对汉语本身的看法和想象?尤其是公报后文又说道:“他(高行健)接受这样的可能:就像中国戏曲中那样,仅仅借用一招一式或者只言片语就能在舞台时空中自由活动。现代人的鲜明形象中又穿插了梦境的自由变化和怪诞的象征语言。”其中“一招一式”(un geste)、“只言片语”(un mot)、“自由变化”(les métamorphoses libres)、“怪诞的象征语言”(son grotesque langage symbolique)既可以看作高行健的作品风格,也代表了相当多的一部分外国人对汉语的认知和解读。可以说,对于外国读者来说,高行健的语言使用也颇能代表汉语的对外形象。
三 参与译作的作者
高行健的法语很好,他早年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学院法语系,曾在中国国际书店从事翻译工作,也曾作为翻译全程陪同巴金等作家访问法国。他用法语创作过许多戏剧作品,如Au bord de la vie(1993),Le Somnambule(1995),Quatre quatuors pour un week-end(1999),Le Quêteur de la mort(2003),Ballade nocturne(2010),Chroniques du classique des mers et des monts(2012)。《灵山》法译本的前言中指出,作者本人“通读过译作”,并与译者一起进行了“在语言上颇具成果的工作”[4](Gao,2000:8)。由此可知,作者本人也参与了《灵山》的法文翻译工作,至少可以认为,法译本得到了作者本人的认可。
这一点对于本文的分析是一个很关键的因素。我们知道,大部分的中国作家并不懂外语,因此,自己的作品被外译时,只能采取听天由命的态度,甚至有的作家对自己的作品持开放的态度,鼓励译者“再创作”。这种情况下,原作和译作的对比可能更多的就是对译者的分析、对文化环境的解读。我们承认,所有的译作都不可能百分之百地忠于原作,但至少得到原作者通读和认可的翻译作品留给译者“再创作”的空间就小多了,同时由于有原作者的“把关”,译者在翻译的时候势必更加谨慎。
另外,我们知道,愈收紧语言的“镣铐”,反而会促使语言的使用者愈加穷尽其创造力,这一点在对比《灵山》法文译本和英文译本的地名翻译时尤为明显。英文译本中的大部分地名是音译,即译者满足于汉语拼音转写地名,而在法文译本中,地名翻译则呈现非常多样的处理方法,这也是本书选取法文译本来作分析样本的原因之一。当然,除了译者的原因,法文译本中地名翻译的多样性也可能是因为原作者参与翻译,使地名的译名更加能够体现作者的创作意图。不管哪种原因,这样的译本与原本的对比无疑对我们的研究更有意义。
四 译者及译作在国外的接受度
《灵山》这部小说发表于1990年,1995年由中文译成法文并出版。译者为杜特莱夫妇(Noël Dutrait和Liliane Dutrait),译者[5]之一的杜特莱先生是普罗旺斯大学汉语语言文学教授,著名翻译家。他与高行健很早就相识,曾在访谈中提道:“我初次认识高行健是在1978年,当时他随巴金带领的中国作家代表团来法国访问,他是代表团的翻译。我们立即就成为朋友,此后,他常常给我寄他发表的书刊。”(刘春英,2011)另外,杜特莱也是我国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的很多作品的法文译者,他曾在北大的讲座中说道,当初翻译莫言的《酒国》和高行健的《灵山》是同时进行的,“那是一段痛苦而又美妙的经历……不但考察一个译者对风格迥异作品的把握能力,也考验了一个翻译者的耐心和信心”(李旭光,2014)。在讲座中,杜特莱也谈到翻译时自己的几条“秘笈”:漠视教条的原则;熟悉源语言;熟练掌握目标语言;了解待翻译作品的文化环境;具备创造性工作的能力,也就是爆发力;务实的态度。他还以手头正在做的翻译作品《丰乳肥臀》来举例,提出作品中的七姐妹——来弟、招弟、领弟、想弟、盼弟、念弟、求弟的名字,若是按照法文意译的话会非常冗长拗口,最后决定选取音译的方式,让法国读者也能朗朗上口。在讲座的最后,他引用意大利著名哲学家、小说家、翻译家安伯托·艾柯(Umberto Eco)的话作为结尾,“翻译就是用不同的语言说几乎相同的事情”(同上)。
从杜特莱的话语中可以看出,他在翻译时对于专有名词的译法的选择是有自己的考量的,比如,他举的例子,便是从读音和读者接受的角度来选择人名的翻译方法。我们在后面的分析中也会试图还原译者对于译名的选择是出于哪方面的考虑,并评析其考量是否符合中国外译文本的需要。
《灵山》法语译本的成功之处可以从读者的反馈上窥见一二。“Babelio”是法国一个文学社交网站,类似中国的“豆瓣读书”,截至2017年8月,共有480000名注册会员(维基数据[6]),网友可以在上面发布对文学作品的评论,也可以摘抄出自己喜欢的片段。关于《灵山》(译本),截至2017年8月,该网站共有216个打分,评价共有31个,[7]无论褒贬,无一不是针对作品内容、风格和文笔。
如正面评价:
从第一句话的“你”开始,我们就在这个大部分时间为“你”的叙述者的指引下,前去发现那个从“文化大革命”中脱胎换骨的中国,那个曾经同时患上精神分裂和老年痴呆的国度,那个曾跟他的国民一样,失去了灵魂、失去了坐标、失去了传统、失去了人性的国度。
我们作为特殊的观众,随着高行健一起展开这启蒙之旅,重新发现中国的灵魂、灵性以及它与自然的和谐关系,这也是一场探寻美、情欲和肉欲的旅行。
作者发挥他纯粹的、诗意的、迷人的,有时甚至是戏剧化的风格,通过尖锐的对话,邀请我们在中国这片广袤土地上展开了一场长途跋涉,去寻找一个神秘的灵魂之山,一个超越时空、无法抵达之所在,那里会让人找回身与灵的统一,那里会让你理解世界,理解人与人的关系,那里也让你明白要赋予人生怎样的意义。[8](Walken,2013-1-13)
中性评价:
真实地感受到中国,他的古老传统,他在二十世纪的巨变。这本书很厚(袖珍本有670页),不过阅读起来节奏不错。不好的一面,内容太过繁杂,让人感觉有点不着边际,也缺少连贯性。而且作者采用的独特的叙事系统让人很难把握住人物。通篇下来,罗列了无数故事、传说以及生活片段,多数都不太美妙!这是一次穿越整个中国的旅行,从荒山野岭到乡村、城市。也是一次穿越杂乱人际关系、佐以对存在的探寻的旅途。作者成功地让人意识到,对于无上真实的寻找是无解的。[9](Joualvert,2015-9-5)
负面评价:
我不得不承认:我放弃这本书了。我没办法进入这一会儿是单数第二人称,一会儿是第一人称的故事中去。不过我觉得也不是人称的问题,主要是因为我看到100页了,似乎还是什么都没发生(就算是我不够耐心吧,毕竟总共那么多页)。
总之,这是我第一次放弃。[10](Irene Adler,2017-7-6)
截至2017年8月,共有66段读者从《灵山》中摘抄的句子[11],多数是思考或感悟的话语,也有一些是对景物的描写,例如:
Les autres sont des miroirs qui nous renvoient notre propre image.[12](KATE92,2012-4-16)
Laissons les habiles dialecticiens débattre sur la vérité de la vie. Ce qui est important c' est la vie elle-même. Ce qui est réel(…)Dehors,le brouillard est tombé,les montagnes sombres se sont estompées,le son de la rivière rapide résonne en toi,ça suffit.[13](Bilodoh,2014-1-5)
Ici,ni lichens,ni bosquets de bambous-flèches,ni buissons,les larges espaces entre les arbres rendent la forêt plus claire et la vue porte loin. Et,au loin,une azalée d' une blancheur immaculée,élancée et pleine de grâce,provoque un irrépressible enthousiasme par son extraordinaire pureté. Elle grossit au fur et à mesure que j' approche. Elle porte de grosses touffes de fleurs aux pétales encore plus épais que ceux de l' azalée rouge que j' ai vue plus bas. Des pétales d' un blanc pur qui n' arrivent pas à se faner jonchent le sol au pied de l' arbre. Sa force vitale est immense,elle exprime un irrésistible désir de s' exposer,sans contrepartie,sans but,sans recourir au symbole ni à la métaphore,sans faire de rapprochement forcé ni d' association d' idées:c' est la beauté naturelle à l' état pur.
Blanches comme la neige,luisantes comme le jade,les azalées se succèdent de loin en loin,isolées,fondues dans la forêt de sapins élancés,tels d' insaisissables oiseaux invisibles qui attirent toujours plus loin l' âme des hommes.[14](Philippe Maurice,2012-7-17)
评论中牵扯到翻译的,只有下面这段摘抄[15]:
Fuxi,le luth a fabriqué
Nügua,l'orgue à bouche a inventé.
Grâce au yin le langage est né
Grâce au yang le son est né.
La fusion du yin et du yang l' homme a engendré,
Quand l' homme est né,la voix est apparue,
Quand la voix est née,les chants sont apparus,
Quand ils ont été nombreux,des recueils on rassembla.
À l' époque,les livres expurgés par Confucius
Dans un désert ont été perdus,
Le premier volume par le vent jusqu' au ciel a été soufflé
Et c' est alors qu' est né l' amour entre le Bouvier et la Tisserande.
Par le vent,le deuxième volume dans la mer fut poussé,
Pour épancher son âme,le vieux pêcheur l' a récupéré et l' a chanté.
Le troisième volume dans les temples par le vent fut poussé,
Les bonzes bouddhistes et les moines taoïstes,les soutras ont chanté.
Le quatrième volume dans les rues du village est tombé,
Filles et garçons leur amour ont chanté.
Le cinquième volume dans les rizières est tombé,
Les chants des montagnes,les paysans ont entonné.
Le sixième volume,c' est cette “Chronique des ténèbres”,
Pour chanter l' âme des défunts,le maître de chant l' a récupéré.[16](Joedi,2014-7-19)
这位读者摘抄之后,紧接着在评论区加了自己的评论:
Je comprends,très belle traduction!(Joedi)(我理解了,译得太棒了!)
这是笔者在读者评论和摘抄区看到的唯一一处提到翻译的地方,需要注意的是,这里是关于一段唱词的翻译。“Babelio”网站上做出反馈的读者虽然只占读过该书法语译本的很小一部分,但应该很有代表性。从这些读者的反馈可以看出,《灵山》法译本在读者中引起的反馈多是对作品内容和文本表达的评价,译者基本是“隐形”的,因此,读者可以将目光更多地放在对文本内容的理解和欣赏上面。同时,在翻译方面并无负面评价,甚至还有一个正面评价,至少从读者接受层面来说,该译本的翻译是获得读者认可的。而译者的策略选择、译本的读者认可度也可以为我们之后的分析研究提供参考维度。
以上四个因素是选择高行健的小说《灵山》及杜特莱夫妇的法译本作为分析案例主要来源的原因。小说具有丰富的中国文化背景,因此能够为研究地名外译提供大量的例子,精到的现代汉语是研究汉译法的基础,原作者在某种程度上对译作的参与也为我们提供了更为精准和丰富的译语,译者及译作在国外的接受度使该译本更具说服力。
这里所使用的研究样本中,中文版本为2000年版的《灵山》(联经文学,台北),法语版本为2000年版的La Montagne de l'Ame,该书注明是根据《灵山》1995年和2000年的版本翻译成法语。因中文书的出版方在台北,原书使用的是繁体中文,为方便起见,本书均改为简体。同时,本书也会参照2006年的中文版《灵山》,2002年版的法译本La Montagne de l'Ame 以及2000年的英译本Soul Mountain(Mabel Lee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