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余晖:剑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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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南风偃雪4

“噗嗤!!”

一抹冷光从夜色中划出,一柄偃月刀穿透骑兵的胸膛,从甲后破体而出,鲜血溅洒火光之中。骑兵瞪大双眼,手中马刀无力滑落。尸体从马上倒了下来。

是雷恩!

“快,带着他们先走!”雷恩已经和十几个帝国士兵打斗起来。

萨日娜拔出偃月刀,翻身上马,看着远处的营门。

营地正门早已沦陷,无数西帝国士兵如潮水般涌入,铁甲森然,喊杀震天。火光照亮他们盔甲上的双头鹰纹章,长矛直刺长空,步步逼近。

“后撤!往东面突围——快砍栅栏!!”奥希尔怒吼,举起重斧,冲到营地边缘。

他的斧刃砍在粗壮的木栅上,咔嚓一声,木屑飞溅,震得虎口发麻。他再不顾伤痛,接连挥斧,汗水与血水顺着面颊流淌。

“顶住!挡住帝国狗——别让他们过来!!”

剩下的战士分作两拨,一部分死守马车前线,与不断冲来的帝国重步兵短兵相接,刀剑交击,肉搏怒吼。另一部分与奥希尔一起疯狂砍伐,力求在封闭的木墙上打开一线生机。

萨日娜挥刀劈倒一名帝国士兵,鲜血溅在她脸上,她转头怒吼:“奥希尔!快——我们撑不住了!”

奥希尔咬牙,他高高举起战斧,猛然砍下,木栅终于轰然裂开一道缺口,他大喝:“口子开了!快点!”木屑飞散,他一脚踹开残余木片,营外的夜风席卷而入,短暂的自由之路就在眼前。

“萨日娜,快撤!”赞亚怒吼,带人死战护卫着车队。

萨日娜咬牙,挥动偃月刀护住马车,掩护着老人与孩子冲出缺口。但当最后一辆车冲出时,她却猛然转身,目光穿过栅栏寻找那熟悉的背影。

雷恩,仍未归来。

她拉转马头:“我要回去接雷恩!”

奥希尔疾步冲上,一把拽住她缰绳,生生将战马拽了回来。

他沉声道:“你带着老人小孩去安全的地方,雷恩交给我。”

萨日娜怒斥:“放手,你一个人回去,是送死!”

奥希尔目光坚定,平日面无表情的脸突然笑了一下,拍了拍萨日娜的胳膊:“我不会骑马,再晚,谁都走不了!”

随后他转身冲入缺口,身后带着几个自愿断后的雇佣兵。火光吞没了他们的背影,但他们的步伐却不曾迟疑。

萨日娜握紧缰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终于狠狠勒马:“我们走。”

她护住车队,向夜色深处突围。身后,营地火光冲天,一道血色与火光交织的缺口,照亮了他们前行的方向。

火光漫天,营地早已沦为炼狱。

缺口前,血流成河,焦土之中,尸横遍野,帝国与雇佣军的战士混杂倒毙,鲜血染红沙土。

雷恩与奥希尔背靠着背,脚下是一座由尸体堆积成的小山丘,将众人撤离的缺口盖住。远处的喊杀声已经平息,只有偶尔的惨叫声回荡在夜空。

四周死寂,士兵手里的火把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人鲜血淋漓的身影。

雷恩的腹部剧痛,右臂几乎失去知觉,脸侧一道血痕淌至下颌,滴落在剑柄上。他的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浑身伤痕累累。

奥希尔站在他身旁,巨斧上鲜血尚未干,甲胄破碎,肩膀上的伤深可见骨,两人靠着彼此才能勉强立足。

四周围满了帝国士兵,长矛如林,剑光寒冽,士兵缓步包围,形成了一堵人墙。

雷恩低声喘息,目光死死盯着面前那密不透风的盾阵,咧嘴苦笑:“看来……我们今天是走不了了。”

奥希尔靠着他站稳,手拄巨斧,也笑了:“值了……兄弟。咱几个换了这么多人……这一战,够本。”

远处的围兵忽而让出一条道,加里俄斯骑着战马自火光中缓缓现身,铁蹄踏血,踏着尸骨前行。马上之人盔甲精致,紫金战袍披风随风扬起,眉目威严冷峻,鹰目俯视,神色冷酷。

一名军官看着皇帝出现,立刻再次下达进攻的命令,十几名帝国士兵呐喊着冲来。

雷恩怒喝:“来吧!”

他挥剑横扫,斩断一柄劈来的长矛,反手一剑挑开盾牌,顺势斩入敌人脖颈,鲜血喷洒,洒了他一脸。他毫不犹豫,一脚踢开尸体,再劈退另几人。

奥希尔挥动巨斧,一斧斜劈砍断一名士兵肩膀,顺势转身又劈向另外两人。长矛刺来,他硬抗一下,咬牙反手将矛杆拔出,血溅如雨。

两人以一敌十,勇猛无敌,但身上血肉模糊,体力已近极限。

就在此时,一支寒光闪烁的利箭破空而至。

奥希尔一声闷哼,箭矢贯穿他的膝盖,整个人跪下半边,鲜血直流。

人群之后,皇帝加里俄斯手执长弓,目光冷漠如铁。他收弓,取箭,再次上弦。

奥希尔猛咬牙关,面容扭曲,他一斧横扫,将扑来的一名士兵从腰斩成两段,血肉崩飞。却因失衡,单膝跪地,呼吸沉重如破风箱。

雷恩被另一侧三人围攻,无暇救援,他怒吼挡住挥来的剑,反手劈裂对方头盔,铁与血齐落。

奥希尔站起,踉跄向加里俄斯走去,眼中无惧。

第二箭,穿透他右胸,箭尖自背后穿出,鲜血染甲。奥希尔吐出一口血,步履未停。

第三箭,第四箭直到第五箭射中奥希尔的另一个膝盖,他终于轰然倒地,砸在血泊之中。

手中巨斧滑落,奥希尔半睁着眼看着夜空。

雷恩解决完最后一人,怒吼冲来,他眼眶发红,转身怒目,单手举起重剑逼退围上来的士兵。帝国士兵惊恐的面面相觑,退下了尸山。

雷恩紧紧抱着奥希尔,手臂用力到发颤,仿佛能凭双手留住他最后一丝温度。奥希尔的胸膛微弱起伏,嘴角挂着血丝,双眼渐渐失焦,却仍倔强地盯着灰暗的夜空。

“雪……是下雪了吗?”他看向雷恩,声音微弱,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渴望与迷茫。

雷恩猛然抬头。天空阴沉,硝烟与火焰交织,而灰烬,在火光中飘飘洒洒,漫天飞舞,轻柔无声地覆盖着焦土与尸体。

他喉头哽咽,声音低哑:“没,没有,我们在南方的沙滩上啊。”

奥希尔却笑了,眼角流出血:“可是……好冷啊……感觉像回到了北方。”

雷恩眼眶发红,猛地扯下沾满血污的披风,裹住奥希尔,动作急促而慌乱。

奥希尔呼吸愈发浅薄:“好,好多年前……我在西比尔那边的村子……砍木头。”

他微笑着,眼中浮现出多年前的光景:“那时候我裹得严严实实,狼皮、熊皮……穿了好几层,都……都没这么冷……现在明明躺在南方……沙滩上……”他咳出一大口鲜血,喷洒在披风与雷恩的胸甲上。

雷恩紧握他的手:“别说了,等我们出去……我带你回北方……”

奥希尔仿佛没听见,眼神渐远:“下辈子……我一定要学会骑……”话未说完,微弱的呼吸声便停了。

那双始终未曾闭上的眼,凝视着北方遥远的雪原。手中沉重的战斧轰然坠地,砸在尸堆之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雷恩怔住,仿佛时间停滞。片刻后,雷恩猛然仰头,发出一声怒吼,声如裂帛,穿透火海与尸山。

“啊——!!”

他站起身,冲入了人群。

奥希尔静静躺在血泊中,漫天的灰烬落在了披风和他的脸上,耳畔仿佛响起了当年在北方的雪原中,一个斯瓦吉亚青年在密林里挥斧的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