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太监外宅
发生在张璁身上的情况，嘉靖在龙瞳观气的加持下，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副关切的样子问道：“爱卿，为何发愣？”
这时张璁已回过神，又跪下了，竟然泪流满面：“陛下，臣方才……方才凝聚了文胆！”
“凝聚文胆？”嘉靖一脸茫然：“爱卿说的话朕怎么听不明白，什么是凝聚文胆？这文胆有何用处？”
“陛下，臣等读书人，虽然都是读圣贤书，但却不是每个读书人都能找到自己的“道”，所谓文胆，即是读书人的坚信的‘道’，坚守本心，无畏险阻，谓之文胆。”
“臣蒙昧半生，本以为此生都无缘文胆，没想到今日做出决断后，文胆自成……”张璁激动不已：“臣一定鞠躬尽瘁，报效吾皇万岁，万万岁！”
“这是好事啊！”嘉靖扶起张璁，道：“爱卿有此际遇，恰说明咱们君臣的缘分，朕为爱卿高兴。”说着，他左右看了一下，拿起桌案上的镇尺，道：“这是朕自安陆带来的东西，赐给你，为你贺喜。”
“谢陛下隆恩！”张璁又跪下了，嘉靖扶他都扶累了，黄锦过来把他拉起来，道：“张大人，陛下深情厚谊，你要铭记在心，多为陛下分忧才是。”
“自当如此。”张璁谢恩告退，不一会儿，黄锦也告退出来，瞧见张璁没走，而是等在廊下，笑道：“张大人还没走呢？”
“方才引路的太监跟我说，我那奏本，多亏了黄总管简拔，才能递到陛下面前。此番知遇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只是在下出身寒门，身无长物，唯有这块玉佩乃是家传，送给黄总管——”说着拿出一块玉佩，黄锦是吃过见过的，一眼就瞧出来是一块上好的“汉玉”，市面上虽然不是价格极其昂贵的东西，却也是难得一见，这个礼物，倒也不算寒酸，怎么也比杨廷和的十两银票用心多了。
“不可如此。”黄锦一把推回去，压低嗓子道：“陛下对这样的事情极为不喜，你可莫要害我。张大人一篇雄文，入了陛下的眼，往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咱们的交情长着呢，如今为陛下分忧才是正经，只要是陛下高兴了，这些东西，咱家要或者不要，都没有什么关系。”
“黄总管……”张璁还想再说，黄锦打岔道：“张大人，宫闱内可不能久待。”他的眼神左右动了一下，暗示到处都是眼线，随后笑道：“咱家亲自送你，走吧。”
张璁也明白不宜过多纠缠，随着黄锦离开了。直至到了乾清门的门口，他看到黄锦还没回转，不由问道：“黄总管有什么交代么？”
“啊？”黄锦被问一愣，旋即笑道：“没什么交代，正好咱家要出宫办事，巧了顺路了。”说着便道：“那张大人自回礼部，咱家奔西便门了。”
“公公自便。”
张璁目送黄锦远去，才和引路太监一起离开。
这边黄锦确实要出宫一趟，但不是公干，而是应了徐光祚的请，要去看看他那所宅子。
说到底黄锦也是个人，虽然身体残缺，但毕竟也有不缺的光景。这就像很多人小时候的梦想是科学家一样，真正没几个做到的，但也不妨碍想想。
黄锦小时候的梦想就是能做个有钱的员外，有一所大宅院，几十个仆人，再娶几个老婆，生几个孩子，庸俗又实在。
后来家道中落，不得已卖身给皇家做了太监。生孩子是不可能了，但其他的事情还是有希望的。
这一路来京，黄锦作为嘉靖身边的心腹，贿赂是没少收。但他有自知之明，哪些钱是自己的，哪些钱不能动，他心里有数的很。
如今大事未定，黄锦什么都没置办。徐光祚的这个宅院，也是跟嘉靖报备过了，得到允许之后才留下的。
今天抽了个空来看看，一来是得偿所愿，二来他也好奇这座原刘谨的宅子是什么样的，大家都是做太监的，刘谨还是他半拉师父，对“恩师”的品味，他这个做徒弟的也是好奇的紧。
出了西便门，上了马车，在成国公府管家的带领下，辗转绕了个圈，来到了西直门外。
刘谨的这座宅子就在这儿。
此时刘谨死了有七八年了，但他的这座宅子却没有因此荒废，门口的匾额早已不是“刘宅”二字，取而代之的是“草堂”二字，附近的人都知道，这里是成国公徐光祚的外宅。
他养了个花魁在这儿，隔三差五就会过来。
虽然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但在勋贵的圈子里却不算什么事儿。甚至京城的百姓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换了自己的家族是累世公侯，要权有权，要钱有钱，兴许比他玩的还花呢。
正巧在黄锦来的时候，下人们正在拆匾额，旁边的架子上有个挂着红绸的“黄府”的匾额，正准备挂上去。
“慢着！”黄锦出声喝止，干活的下人们瞧来，看到驾车的是国公府的管家，也就都停了下来。
黄锦从车上下来，府里迎出一个青年，看到黄锦赶忙躬身：“黄总管，小子徐延德，家父命我在此为公公收拾这院子。”说着他小心问道：“不知公公为何叫停啊，是哪里不满意么？您说，马上就改。”
“原来是小公爷。”黄锦指着架子上的匾额道：“咱家毕竟是内官，这匾额挂出来不合适，这样吧，你把它挂到里头去。”
“这……”徐延德心想哪有正经人家这么干的，但又一想，来的时候父亲特意嘱咐，一应要求不问，全部都要满足，便痛快答应，道：“就听公公的，来人，把匾挂到里头去。”
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公公事务繁忙，家父早就嘱咐过了，您随我来，瞧瞧这宅子还有哪里不满意的，一并告诉我，不出三天，保证给您办妥帖了。”
“那便劳烦小公爷了，不怕小公爷笑话，这陛下随时都会召见，咱家抽空出来，传晚膳之前就得回去。”
“公公乃陛下心腹之人，理解、理解。”徐延德陪着笑，仿佛是个房产中介似的，为黄锦介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