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

浓稠的夜色裹着青石镇，林夜背着竹篓在巷口站定。他右眼皮突突直跳，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针在血管里搅动。

“哥！“

脆生生的呼唤刺破寂静。林夜猛地转身，竹篓里晒干的龙舌草簌簌作响。十二岁的妹妹林曦跌跌撞撞跑来，发间别着的木簪断成两截，襦裙沾满泥浆。

“他们...神仆在拆祠堂...“小姑娘抓住他袖口的手冷得像冰，“爹的牌位...“

林夜瞳孔骤缩。远处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夹杂着神仆们放肆的笑声。他摸向腰间药锄，指尖触到袖袋里冰凉的青铜碎片——这是今早在后山采药时，从雷击坑里捡到的古怪物件。

青石板上忽然漫开血色的光。十八尊神像虚影悬浮半空，组成环形结界笼罩小镇。林夜右眼突然灼痛难忍，视野中浮现细密的金色纹路，那些神像背后竟延伸出无数猩红丝线，像血管般扎进每户人家的屋顶。

“原来传闻是真的...“他喉咙发紧。镇上老人常说，祠堂香火连着神庭的命脉，现在他亲眼看见信仰之力化作实体，正顺着丝线流向天际。

“罪民林夜。“空中传来金属摩擦般的嗓音，黑袍神仆踏着光阶走下，“私藏上古遗物，按律当诛九族。“

林曦突然尖叫。林夜转头看去，妹妹脖颈浮现蛛网状黑纹——是噬魂咒！他抄起药锄掷出，玄铁打造的锄头在触及神仆袍角的瞬间化作齑粉。

右眼的灼痛在此刻达到顶峰。林夜踉跄着捂住眼睛，指缝间溢出熔金般的光芒。破碎的青铜碎片突然悬浮而起，在他掌心凝成一柄三尺青锋。

“烛龙开眼，万法皆破。“陌生的古语自然涌出唇齿。剑锋划过之处，血色结界如热刀切蜡般崩解。神仆惊愕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黑袍下爆出数十条章鱼般的触须。

林夜将妹妹护在身后。他看见触须上密密麻麻的吸盘，每个吸盘里都嵌着张扭曲的人脸。最中央的吸盘里，赫然是三个月前失踪的卖炊饼的王婶。

“原来镇上的失踪案...“恶心感翻涌而上，林夜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剑身腾起苍青火焰，所过之处触须尽成飞灰。当最后一个神仆化作黑烟消散时，他右眼的金纹渐渐隐去。

暴雨倾盆而下。林曦脖颈的黑纹不知何时褪去，正攥着他衣角发抖。林夜低头看剑，发现青铜剑身刻着太古云纹，隐约组成“承影“二字。

空中突然裂开紫黑缝隙，九头巨鸟拉着鎏金战车破空而出。车辕上端坐的白甲女子抬起右手，林夜顿时感觉四周空气变成胶状。

“能在幽泉大人手下走三招，算你本事。“女子肩甲上的蟠螭纹泛起蓝光，“可惜巡天使要的人，从来没有带不回去的。“

承影剑发出清越龙吟，林夜眼前闪过陌生画面：披青铜战甲的男人挥剑斩落星辰，左眼流出血泪。剧痛撕扯着神经，他却咧开嘴笑了——原来那些金纹在皮下重组，形成了完整的火焰图腾。

雨幕在触及他周身三尺时蒸发成雾。林夜横剑当胸，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想要我的命？那得看你们的神血...够不够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