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不想上大学
90年夏天的一处北方农村，凉风习习的院子里，正聚集着一群村民。
结束一天劳作的他们，有的端着小板凳，有的在抽烟谈笑，小孩子来来回回打闹玩耍，让小院看起来温馨且欢乐。
在院子的台阶上，还摆着一台海燕牌黑白牌电视。
“再拧一点，别动！对，对！”
“再往回倒一点，对！不敢再动了！好了！”
几个孩子紧紧盯着电视屏幕，生怕雪花点多了。
房顶上，曹健迅速将简陋的天线固定好，就坐在房顶上，抬头看向天空。
一个月前，他从手机电脑流行的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重生到穷困的90年，但他却一点都不沮丧。
还有什么比重生更让人开心的事情？
现在的天空，仿佛镜子一般澄澈明净，满天的繁星，每一颗都那么明亮。
从一个中年语文老师，又回到充满活力充满欲望的十八岁，这是他做梦都没想过的。
没有了肚腩，没有日渐稀疏的头发，更是由微软变成加强奔腾，这感觉不要太爽。
虽中了重生这个超级大奖，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他很纠结。
是上大学，还是出去闯荡？
选择后者的话，父母会不会同意？
这个年代，家里出一个大学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且相当光荣的事情。
高考已经结束一个月了，这件事必须早点决定！
后院的榆树上，几只知了正不知疲倦“知了，知了...”的鸣叫着，让曹健有些烦躁。
他摸出一支香烟，抽了一口。
有些劣质的烟味，呛的他咳嗽几声，将烟掐灭，狠狠地吐出一句话：“反正我已经上了一次大学，干嘛要上第二遍！我要南下！”
虽然九十年代，改革春风已经吹满地，但现在的北方依然很落后。
而走在改革开放前沿的南方，却有着大把的机会！
这两年是国内唱片的黄金期，南下不但可以实现梦想，还能让钱来的更猛烈。
院子里，电视剧还没开始。
“燕舞！燕舞！一起歌来一片情！燕舞牌录音机...”
“高乐高，给您带来充沛的精力...”
电视上的广告，几个曹健婶婶们看的不耐烦，一边纳鞋底，一边闲聊。
“你家小健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吗？”
“他要是能考上大学，猪都能上树。”
曹健的母亲李春兰，说起这个话题，刚才的笑意全没了。
这个儿子虽然学习中等偏上，但毛笔字一流，还喜欢画画，经常给学校出板报。
除了这些，跟着爷爷还学了一手吹拉弹唱。
可这在如今的农村，叫做不务正业。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才是正途。
尤其是高考结束这一个月，曹健仿佛变了一个人，不爱说话，还经常往城里跑，问也不说。
“你也别这么说，小健从小就乖，等你家还能出个大学生，那你就享福了。”
“是啊，小健这娃从小就有出息，应该能考上。”
“就算考不上，也比我家老三争气，老三就知道打架，一天不务正业。”
邻居大婶们七嘴八舌，知道曹健母亲心里不痛快，有些是真心安慰，有些是嫉妒。
聊了一会，那个“老三”的母亲忽然问道：“对了，小健最近经常去城里干嘛？可别学坏了。”
有人马上附和：“就是，这么好的娃要是学坏了，就太可惜了。”
“娃大了，有些事情不给咱说。”
李春兰一阵担忧，万一儿子和那个“老三”一样，打架闹事，可怎么办。
“老三”名叫曹伟，从小不喜欢学习，喜欢练武，经常打架，是十里八乡出名的坏孩子。
不过，他和曹健关系不错，曹健有什么事，他也愿意出头。
这些人聊的正好，曹健已经从屋顶下来。
走到母亲面前，忽然从口袋掏出一叠钱，递给李春兰：“妈，这是我这段时间挣的钱，你拿着。”
“你挣的？”
李春兰不可置信的瞧着一叠蓝色的百元大钞，整个人都愣住了。
“花开花落花开花落，悠悠岁月，长长的河...”
电视剧已经开始，但除了孩子，在场大人们的目光全都看了看向这叠钞票。
从折叠钱的厚度，起码有好几百。
现在城里工人的工资，才一百多两百，你一下拿出这么多钱，到底是怎么挣的？
他不是学生吗？
刚考完试就出去挣钱，是不打算上学吗？
难道不是正道来的？
曹健感受到周围不一样的目光，笑道：“妈，这是我在城里唱歌挣的钱。”
“唱歌挣的？”
大家更加不可思议，这孩子虽然从小就会唱戏唱歌，可你不是明星，唱歌能挣这么多钱？
刚才还觉得曹健学坏了那些人，当即不好意思吭声。
人家曹健，去城里一个月，就挣了好几百，顶一般人好几个月的工资。
这娃，果然有出息。
“没想到小健都能赚钱了。”
“这么多钱，都能给你娶个媳妇了。”
“谁要是嫁给小健，可就过上上好日子了。”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李春兰将信将疑的刚把钱接过来，没想到曹健一脸郑重的说出让大家惊掉下巴的话。
“妈，我不想上学了，我要去南方！”
这话一出，那些正看电视的众人，全都看了过来。
现在的大学，那可是包分配的，这小子说不上就不上了？
难道是因为没考好？
估计是…
乡亲们觉得自己猜的很对，便对震惊的曹健父母道：“小健这娃可能觉得自己没考好，才这么说，等录取通知书下来就好了。”
“是啊，你们也别上火，让孩子好好想想。”
说完，大家都假装看电视，心里有着各种想法。
有想看热闹的，有心疼李春兰两口子的。
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以前还好好的，总说要考个大学，现在怎么就变了？
现在家里人多，那些钱也给父母争了面子，曹健也不想多解释，和大家一起看起电视剧。
电视中，一段大尺度的洗澡剧情之后，《封神榜》刚好演到梅伯被炮烙，人在铜柱子上被烫成了骷髅。
这是多少70后80后的童年噩梦。
不过妲己不但漂亮，也是真的妖，穿的还非常暴露。
谁说国产剧保守了？
当年还真不保守。
等电视看完，众人陆续散去。
曹健的父亲曹永安也不收拾东西，把儿子拉到一旁：“你跟爸说说，你是不是这次没考好？”
“挺好的，我就是不想上大学了，我要去南方发展。”
曹健知道这件事父母肯定不理解，但自己总不能说自己重生了吗？
已经上了一次大学，再上一次，那不是要耽误好几年？
在这个时代，时间就是金钱！
“娃啊，上大学出来，你就是公家的人，就算你能赚钱，可哪有抱着铁饭碗香？”
曹永安苦口婆心，想让这个儿子改变主意。
上大学也算是光耀门楣。
他真想一巴掌将这个傻儿子打醒。
可惜孩子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直接动手。
将最后一口烟吸完，继续道：“我和你妈培养你不容易，你好好想想吧。”
“我会去想。”
曹健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用书扇着风，心里却在盘算，反正路费已经有了，必须在录取通知书收到之前，就离开。
不然，可就不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