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中惊魂
雪林深处，风声如鬼泣，碎雪打在枯枝上，簌簌作响。苏岚烟蜷缩在一丛灌木后，气息渐渐平稳，手指却仍紧握着药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方才吞下的“回气丸”虽让她撑过了一段路，但药效渐退，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寒意顺着血迹渗进骨头。
她低头撕下衣角，简单包扎伤口，动作熟练却带着几分颤抖。身为医毒世家的独女，她自幼随父亲学医、随母亲习毒，药囊中的每一味药都是她亲手配制。可如今，家族覆灭，父母双亡，她连仇人是谁都不知，只剩这身本事与秘方残卷，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倚仗。
“不能停……”她咬牙低喃，强撑着起身。雪林虽暂时蔽她行踪，但那些黑衣人不会轻易放弃。她必须找到落脚之处，至少熬过今夜。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前行，雪地上的脚印被风雪掩去大半。她不敢走大路，只挑林中隐秘小径，耳边时时留意动静。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隐约传来水声，她精神一振，循声摸去。
那是一条冻了一半的小溪，冰面下水流潺潺，岸边几块巨石歪斜而立。苏岚烟靠着一块石头坐下，从药囊中掏出一小瓶药膏，抹在腿上。那是她配的“止血膏”，能缓痛止血，只是材料所剩无几，用一点少一点。她一边涂药，一边回忆那夜的火光——黑衣人搜遍屋舍，却未找到秘方，临走前放火焚宅。她藏在暗室，耳边尽是亲人惨呼，可那幕后之人的声音，她始终听不真切。
“若秘方是他们所求，父亲为何不交出？”她皱眉，心中甚是疑惑。苏氏世代行医，秘药“续魂散”虽珍贵，却从未引来如此大祸。这背后，定有什么她不知的隐情。
正思索间，林中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苏岚烟猛地一凛，手指迅速摸向药囊，藏起药膏，低伏身子。透过巨石缝隙，她见一个身影由远及近。那人身形矫健，着一袭青衣，外罩一件灰色斗篷，手提一柄长剑，步伐轻快却不失警惕。
“是追兵？”苏岚烟屏住呼吸，手指扣住一包“迷雾散”，随时准备出手。
那人走近溪边，停下脚步，忽而低声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儿。”
苏岚烟心头一紧，却未动声色。那声音清亮，不似方才黑衣人的粗哑，且带着几分戏谑，未必是敌。她眯眼观察，见那人摘下斗篷，露出一张年轻女子的脸，眉目英气，嘴角噙笑，手中的剑却未出鞘。
“再不出来，我可要动手了。”那女子又道，语气虽轻松，目光却扫视着四周，显然已锁定她的位置。
苏岚烟暗忖，若真是追兵，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她缓缓起身，手仍藏在袖中，冷声道：“你是谁？为何寻我？”
女子转头看她，上下打量一番，忽而笑了：“好个机灵丫头，难怪能从那群莽夫手里逃出来。我叫柳青禾，路过此地，见林中有打斗痕迹，顺道瞧瞧热闹。倒是你，满身血气，怎么落得这般狼狈？”
苏岚烟闻言，略松一口气，却不敢全信。她退后一步，与柳青禾保持距离，沉声道：“路人而已，无需姑娘费心。”
柳青禾挑眉，似被她这话逗乐，提剑走近几步：“路人？那你这路人可不简单。方才破庙里那几个黑衣人，满地药粉，个个死得蹊跷，怕是你下的手吧？”
苏岚烟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不知你在说什么。若无他事，我先告辞了。”她转身欲走，却听身后“嗖”的一声，一道剑风擦着她耳边掠过，直钉在前方树干上。
“别急着跑。”柳青禾收起笑意，语气多了几分正色，“我若要害你，方才就不会只是吓你一吓。说吧，谁派人追你？那群黑衣人，可不像普通的山匪。”
苏岚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见她神色虽戏谑，眼底却有一丝真诚。她犹豫片刻，低声道：“我也不知是谁，只知他们要我的命。你若真想帮我，便告诉我，这附近可有落脚之处？”
柳青禾闻言，歪头想了想，忽而一笑：“落脚处倒是有，就在前头十里外的青石镇。不过，你这模样，怕是走不到那儿。腿上那伤，不医治可要废了。”
苏岚烟低头一看，腿上血迹已渗出布条，显然伤势不轻。她咬牙道：“多谢提醒，我自有办法。”
“办法？”柳青禾嗤笑，忽而从腰间解下一个水囊扔给她，“喏，里头是清水，洗洗伤口，别回头毒发死了，怪我没提醒你。”
苏岚烟接过水囊，略一迟疑，还是打开闻了闻，确认无毒后，倒出清水清洗伤口。她一边处理，一边暗自打量柳青禾。这女子行事豪爽，似非敌对，可江湖险恶，她不敢轻信。
柳青禾见她戒备，索性靠着巨石坐下，随手拔下树上的剑，慢悠悠道：“放心，我不过是路见不平，顺手帮个忙。你若不愿说，我也不逼你。不过，这林子不安全，昨夜我路过时，还见一伙劲装侍卫，个个杀气腾腾，怕是也在找人。”
苏岚烟手一顿，想起方才林外那群人，心中警惕更甚。她低声道：“多谢姑娘告知，若有缘再见，自当报答。”说罢，她收好药囊，撑着石头起身，朝青石镇方向走去。
柳青禾看着她的背影，忽而低喃：“报答？倒是有趣的丫头。”她起身拍了拍衣摆，轻哼一声，朝另一方向离开。
与此同时，林外十里，顾霁川立于雪地，冷眼看着斥候带回的线索。地上散落的药粉与一串明显是女子的脚印，让他眉头微皱。他嗅着空气中的药味，低声道：“这味道……清风门旧事，怕是又要起波澜了。”
“头儿，可要追？”侍卫问道。
顾霁川沉默片刻，目光沉沉：“派人盯着青石镇，若有异动，即刻回报。”他转身策马离去，心中暗忖：那逃亡之人，若与秘药有关，定跑不远。
风雪渐大，苏岚烟的身影没入雪林。她不知身后已被盯上，更不知命运的齿轮，已悄然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