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玉符示警
寅时三刻的碑林笼罩在靛青色天光里，凌羽单薄的后背紧贴着沁凉的石碑。按照昨日青崖真人传授的“太虚青冥引气诀“，他正将丹田处凝聚的雾状灵炁转化为真气，沿着足三阳经缓缓注入涌泉穴。突然有道尖锐的啸叫刺穿耳膜，凌羽浑身一震，怀里那枚刻着“凌“字的玉牌竟发出剧烈的震颤。
“屏息！“青崖真人的喝止声裹挟着法力波动破空而来。凌羽慌忙转身，只见老者踏着满地星辉走来，脚下每一步都绽放出燃烧的莲花。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汗珠悬浮在空中，折射出七彩流光——这是灵力失控的前兆。
“臭小子，你的'空想界'要暴走了！“青崖真人突然扯开凌羽的衣襟，三根银针精准刺入他心口穴位。浑浊的黑血顺着针孔喷涌而出，却在半途化作冰晶坠地。凌羽惊恐地看着自己透明的手掌里，有道暗红色裂纹正在吞噬真气脉络。
“这是...我的寿命？“他颤抖着抓住青崖真人衣袖，却被对方拂袖震开。老者指尖点在玉牌上，那些流动的云雷纹突然凝成立体浮雕——画面中娘亲手持长剑站在血色漩涡边缘，身后是无数被锁链贯穿的透明人形。
“二十年了，你娘亲封印的'空想界'早该崩溃。“青崖真人突然掐诀唤出星盘，凌羽的生辰八字在二十八宿间明灭闪烁，“但你却带着完整的记忆降临，这说明...“话音戛然而止，星盘突然迸裂成万千碎片。
此时湖面传来重物坠水的闷响。两人转头望去，只见昨日遇见的青衫修士尸体漂浮在水面，胸口插着半截断剑，那断剑分明就是刚刚出现的娘亲手持的那一柄。青崖真人脸色骤变，腰间玉虎符应声碎裂，露出内部流动的黑色雾气。
“快走！“老者拽着凌羽跃上石台，脚下湖水突然沸腾如血。无数黑色触须从湖底伸出，缠住青衫修士的尸体疯狂吸食。凌羽在混乱中被推下石台，危急时刻怀里玉牌突然发光，那些触须触碰到光芒的瞬间竟发出悲鸣般的尖叫。
等凌羽再次爬上岸时，发现整片湖面变成了银白色结界。青崖真人正在用拂尘抽打水面，每抽一次就有道血色符咒浮现：“七杀阵...这是要借你的'空想界'打破阴阳平衡！“老人突然捂住胸口咳出血沫，凌羽这才注意到他背后插着半截染血的断剑。
三日后的亥时，凌羽在厢房听到窗外传来熟悉的剑鸣。他屏息贴着门缝望去，只见夜幕中有七道流星直坠后山。最末那颗流星突然转向，在距离地面三尺处炸成漫天星雨。凌羽伸手接住一片星光，发现里面封冻着半张青衫修士的脸。
“戌时三刻的警告，看来不是空穴来风。“他将星雨收入袖中，转头却发现床榻上摆着熟悉的青玉镇纸。这次镇纸上没有露水，反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篆文。当他手指触碰到文字的刹那，脑海中突然涌入大量画面：血色祭坛上，娘亲将一枚玉佩系在他的颈间；青崖真人手持玉虎符在星盘前占卜；还有自己出生时，天空出现的无数闪电...
“小友可知这是什么？“青崖真人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凌羽浑身僵硬地转过身，发现老者混浊的眼底掠过一丝清明。老人枯枝般的手指抚过他眉心的红印，那些篆文突然开始逆向流动。
凌羽感觉丹田处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喉间涌起熟悉的灼烧感。他本能地握住胸前玉佩，清冷的光芒中，那些篆文竟化作实体缠绕在玉佩上。青崖真人脸色骤变，腰间玉虎符应声碎裂，黑色雾气疯狂涌出却被清光震成齑粉。
“原来如此...“老人望着消失的雾气喃喃自语，“你娘亲封印的不是'空想界'，而是整个青崖城！“凌羽突然想起昨日在静室看到的星图——那些看似杂乱的星辰连线，此刻竟组成了巨大的囚笼图案，而自己所在的厢房位置，恰好是困住某颗凶星的枷锁节点。
此时夜半钟声敲响，凌羽发现镜湖表面泛起涟漪。他鬼使神差地走向湖边，水面倒影中突然伸出只生着鳞片的手，指尖直指自己眉心。惊恐中他举起玉佩，散发而出的清光就被湖中伸出的一张青灰色的脸吞噬。等他挣脱幻象时，发现袖中不知何时多了枚刻着“巽“字的玉符。
青崖真人倚着门框叹气：“明日随我去藏书阁，该给你看些东西了。“老人转身时，凌羽注意到他后背的衣料下，隐约露出半截与青衫修士相同的伤疤。
藏书阁的青铜门在凌羽面前缓缓开启时，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成排的紫檀木架上，无数卷轴正在无风自动，书页间偶尔飘出半截焦黑的指骨。青崖真人指尖燃起青焰，照亮了墙壁上九幅并列的星图。
“这是九曜连珠阵。“老人枯枝般的手指划过其中一幅，凌羽立刻认出那正是昨日镜湖倒影中的囚笼图案，“二十年前你娘亲就是用这个阵法，困住了即将下界的贪狼星君。“
凌羽的玉佩突然变的滚烫无比，这是警示的征兆，有极大的危险。突然青崖真人脸色骤变，腰间玉虎符应声碎裂，这次连碎片都没剩下：“不可能！贪狼星君下界后，他的本命法宝就应该...“
话音未落，凌羽怀中的玉符突然悬浮而起。巽字玉符表面浮现出立体星图，与墙壁上的九曜阵完美契合，唯独缺少了代表贪狼星的赤色光点。当他伸手触碰玉符时，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娘亲站在燃烧的星宫废墟上，将赤色晶石嵌入他体内；青崖真人跪在星阵核心，手中捧着正在崩解的玉虎符...
“原来青衫修士就是贪狼星君的转世...“凌羽喃喃自语，喉间涌起腥甜。他低头看着自己透明的手掌，那些被黑色裂纹侵蚀的经脉，此刻正泛起赤色光芒。青崖真人突然按住他狂跳不止的太阳穴，脸色一半狰狞一半和善，右眼浑浊的眼泪砸在他颤抖的手背上：“错了！你娘亲用尽万年修为镇压你的命数，怎会让你堕入轮回？“
剧烈的头痛中，凌羽看到最后画面：娘亲将玉佩系在他颈间时，嘴角淌下的血珠在虚空画出了完整的九曜阵。而阵眼位置，正是青崖真人所在的位置...
五更鼓声响起时，凌羽在藏书阁地板上醒来。他发现自己全身缠满发光的丝线，每根丝线都连接着墙上的星图。青崖真人盘坐在阵眼中央，白发间插着的白玉簪正在吸收丝线传递的能量。
“小友可知何为'问心局'？“老人突然睁开双眼，瞳孔里跃动着贪狼星般赤红的光芒，“我要你在这九曜阵中运转三昼夜，若是能守住本心...“话音未落，凌羽突然被丝线牵引着冲向代表贪狼星的赤色光点。
在即将触碰到光点的瞬间，他看到娘亲站在血色漩涡中朝他伸手。那个记忆比任何法力冲击都要清晰，凌羽本能地伸手抓住，却因此触发阵法反噬。整个藏书阁开始崩塌，青玉架上的卷轴无风自动，化作利箭射向阵眼。
青崖真人突然爆发出狂笑，声震屋瓦：“哈哈哈哈！你终究还是来了！“他扯开道袍，胸口赫然钉着半枚青铜虎符，另一半正在与凌羽体内的赤色晶石共鸣。凌羽终于明白，所谓“青崖一脉“不过是困住贪狼星君的骗局，而娘亲当年...
阵法即将崩溃的危急时刻，凌羽胸前的玉佩突然发出清越长鸣。所有丝线瞬间绷断，九曜星图在空中重组，贪狼星的位置被替换成崭新的星辰。青崖真人捂着流血的胸口后退，眼中赤芒逐渐褪去：“不可能...你明明带着...“
话音戛然而止。凌羽看着老人逐渐透明的身体，终于明白娘亲留在他体内的不是诅咒，而是破除轮回的钥匙。当第一缕晨光穿透雕花木窗时，他发现自己手持的玉佩上多了一点红色的纹路。